“這些,”花語看着雕花匣子中的首飾呆了一呆,再仔細看了一眼,滿臉都是驚詫之色的讚道,“好巧的手藝!”
匣中的首飾一改前些日子姜暖煙所佩戴首飾的華麗,沒有任何的金光燦燦,大都是以玉、銀所制,乍一看起來,十分素淨,但再仔細看來,每一件都精巧至極,令人愛不釋手。
就說她現在手中拿着的髮釵,便是銀釵鑲嵌羊脂玉,不說那羊脂玉雕刻的如嫋嫋雲煙,就那細細的銀釵上竟然還鑲刻着兩句詩: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這竟然暗含着小姐的名字!
“這是我十二歲生辰之時,秋爺爺特意送來的生辰禮物!”
秋爺爺,便是以前秋府的管家,當年姜暖煙的舅舅與舅母一同出遊海上,不料卻再也沒有回來,外祖父備受打擊,身體每況愈下。
在她父母完婚三年後,便過世了,秋家所有的生意便都交給了姜暖煙的父親,整個秋府也只剩管家一人照料。
“秋管家的手藝真好,這首飾越看越讓人喜歡!”花語打量着穿戴好的姜暖煙讚不絕口道。
這次姜老夫人壽辰所有的花費全由父親一人承擔,父親和母親對此竟然一點微詞都沒有。
他們對朝雲姜家沒有任何的戒備之心,姜暖煙很怕上一世的事情會重新上演,左思右想,唯有自己也經商,掣肘自己家的產業,若是朝雲姜府再向父親索要銀兩,父親卻週轉不出,或許就能讓父親看清姜家真正的嘴臉!
“花語,你記着,若是有人問起我身上所佩戴的首飾,你便告訴她出自錦瑟坊!”
“錦瑟坊?我怎麼沒有聽說過?”花語思索了半晌還是發現無論是蘭溪、還是朝雲,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現在還沒有,不過,以後會有的!”錦瑟坊的事情姜暖煙剛剛纔有了初步的想法,所以並沒有對花語說出自己的打算。
“姐姐!”姜暖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準備好了嗎?大夫人身邊的春蘭剛纔過來傳話,說今日客人比較多,讓我們幫忙照應一下女客!”
“好了!”姜暖煙應聲出來,與姜暖雪一同便向花園而去。陳道生下聘之日出了那樣的事情,所以今日的宴會便放在一處,設在花園臨時搭建的花廳內。
花廳是用翠竹構其骨架,上面繞以藤蔓,片片伸出的翠葉即可遮擋初夏的陽光,又不遮擋清風透來。和煦的陽光順着葉的縫隙落下斑斑的圓點,搖曳間,又帶着幾分夢幻的色彩。
果真是別出心裁!
大夫人剛一看到姜暖煙,便讓她領着幾位朝雲城中的名門小姐各處參觀!
“是!”姜暖煙淺笑着應着,視線在花廳四周的人影中掠過,並沒有見到姜楚容、姜楚晴兩人!
姜暖煙不着痕跡的向身邊的花語使了個眼色,脣角的笑意更甚道,“劉小姐,張小姐,這邊請!”
姜府的大門口,管家正一臉熱情的招呼着每位前來的達官貴人!
“姜忠見過太子殿下!”小跑着迎上前來的姜管家向南宮凌雲施了一禮,這才向門口站着的小廝吩咐道,“快!帶太子殿下進去!”
“不必!姜管家你就招呼其他人吧,本太子自己進去!”南宮凌雲揮手製止了那小廝,這姜府他又不是第一次來,何必來這些虛的?
“好!那太子殿下,裡邊請!”姜忠也不多言,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南宮凌雲寬袖一甩,整個人便邁步進了姜府,剛繞過影壁,便差點撞上一個灰色的身影!
還未等南宮凌雲說什麼,那穿着灰袍的小廝已經“撲通”一聲跪下,連連求饒道,“奴才不小心衝撞了太子殿下,還請太子殿下見諒!實在是二小姐着急要這份殘譜!”
“哦,”這殘譜兩字勾起了他的心思,最近他正研究玲瓏局,南宮凌雲伸手將那小廝手上捧着的薄薄的小冊子拿過,隨意翻了兩頁,瞳孔不由的放大了,瞬間又恢復了常態!
將那小冊子隨手扔給小廝,不經意的問道,“這從何而來?”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二小姐讓奴才去角門取,說是今日有人會送來!”那小廝極快的答道。
“好了,下去吧!”南宮凌雲看了一眼還在地上跪着的小廝道,“去給二小姐送去吧!”
“多謝太子殿下!”那小廝又叩了個頭,這才站起,一溜煙的又跑走了。
“等一下!”南宮凌雲的聲音忽然從小廝身後傳來。
“不要與別人說起遇到本太子之事!”
“是!”小廝彎腰又施了一禮,等直起身子,已不見南宮凌雲的背影,腳步一彎,拐上了旁邊的一條小徑。
片刻之後,一個月牙門前。
“花語姐姐,事情已經妥了,你的殘譜!”小廝滿臉討好的將手中薄薄的冊子遞給花語。
“這是一百兩!”花語見小廝伸手來接銀票,忙將遞出的手又收了回去道,“若是此事再有旁人知道,這……”
“花語姐姐放心,明路要是泄漏此事分毫,便讓我腸穿肚爛!”明路忙不迭的發誓道。
花語這纔將銀票遞給明路。
南宮凌雲心中還想着剛剛殘譜上用硃筆標出的棋子的落點,便聽到小路之側的假山之後有兩個女子說話的聲音傳來。
“牡丹姑娘,你確定我家小姐一定能如願?”
“這位妹妹放心,這朝雲誰不知我天香樓?我教大小姐的那些,那可是我們天香樓壓箱底的本事,再加上大小姐傾國傾城的美貌,若是還不能達成心願,那我這天香樓也該關門大吉了!”
“好!若真如牡丹姑娘所說,姜府必定重重有賞!到時候,太子妃……”
這女子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假山外側的南宮凌雲臉上卻不由得閃過一絲暗色!
陰謀詭計!
向來都是他算計別人,他又怎麼會容忍別人來算計他?他倒要看看,姜家究竟唱的是那一出?
聽着有腳步聲離去,那假山後的婢女又向牡丹福了一禮道,“牡丹姑娘,剛纔的這番話,是我家小姐偷偷讓我來問的,所以,還請姑娘……”
“放心!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告訴你家小姐,牡丹絕不會壞了規矩!”
後花園中,此時已經來了不少的賓客,每個都對這綠葉做瓦的花廳讚不絕口。
“姜小姐!”姜暖煙領着張小姐、劉小姐逛了半天,那張小姐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我看你頭上的髮釵十分別致,不知是從哪裡買的?”
“這個嗎?”姜暖煙伸手將自己頭上的雲煙嫋嫋釵取下遞給她仔細觀賞道,“錦瑟坊!”
“錦瑟坊?在哪裡?我怎麼不知道朝雲有個錦瑟坊?”一旁的劉小姐湊過來邊打量着玉釵疑惑道。
“還沒有嗎?”姜暖煙愣了一下,神情略略有些尷尬,四下掃了一眼,這才壓低了聲音對二人道,“那就是還沒有開張吧,他與我父親生意上有些往來,我還以爲在朝雲的已經開張了……”
張小姐、劉小姐頓時露出瞭然的神色,這種商業機密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三人正說話間,忽然聞得小路上傳來一陣腳步與話語聲,擡眸看去,卻見姜德文與一衆官員正簇擁着一人向這裡而來。
那人一身普通的白色衣袍,端坐在輪椅上,旁邊之人與他說話,他也只是微微點頭,並不多言!
蕭籬落!
他怎麼會與大伯父在一起?姜暖煙心中揣着滿滿的疑惑看向蕭籬落。
蕭籬落的視線從姜暖煙身上滑過,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可與蕭籬落相熟的姜暖煙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要與他相認!
姜暖煙隨即便同張小姐、劉小姐一起向後退了幾步,讓出道路,在姜德文路過時,向他福了一禮,“暖煙見過大伯父!”
姜德文只點了下頭,腳步都沒有停留一下,便於衆人一起漸漸遠去。
“你們姜府好大的面子,竟然連皇上親封的杏林聖手也來給老夫人拜壽!”張小姐看着遠去的身影向身旁的姜暖煙道。
“杏林聖手?誰?”
“姜小姐不知道?”張小姐很是熱情的爲姜暖煙解惑道,“就是剛纔輪椅上坐着的那位身着白衣的蕭公子啊!他半月前獨自一人挑戰整個太醫院!具體不知他們是怎麼比試的,反正就連太醫院的院判都稱讚他的醫術是世間少有!”
“這麼厲害,那他自己怎麼還坐在輪椅上?”旁邊的劉小姐有些不信的問道。
“那是天生的,他又能有什麼辦法?不過據聽說,得了他這種病的人,都活不過十歲!”一旁的張小姐有些不滿劉小姐的質疑。
獨自一人挑戰了整個太醫院!
姜暖煙腦海中只回響着這句話,心中卻是暖暖澀澀的,上一世的時候,蕭籬落可並沒有去過什麼太醫院,而是在天鳳四處遊走行醫。
這一世,表哥去投了軍,蕭籬落去了宮中效力,雖然他什麼也沒有對她說,她知道,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她!
你們放心,我姜暖煙必定不會讓你們的辛苦白費,這一世,無論如何,我也會守住姜家!姜暖煙在心中不由得再一次發誓道。
“姜小姐!姜小姐!”張小姐見姜暖煙許久不出聲,不由喚道。
“對不起!失禮了!”姜暖煙將紛亂的思緒收起,向兩人歉意的一笑道,“我剛纔只是想到那蕭公子,他走到如今這一步,不知付出了多少的艱辛!”
“是啊!”兩人同時附和道。
太陽有條不紊的移向正中,籌備了許久的壽宴也按步就章的拉開了帷幕。
姜老夫人在大夫人、二夫人的攙扶下,身着一襲紫色的麻姑獻壽紋襦裙,緩緩走入花廳。
衆人從座上起身紛紛行禮,齊聲賀道,“請大長公主福壽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