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了,我累了,讓我一個人靜……”回過頭的姜暖煙聲音不由戛然而止,愣了一下才訕訕喚道,“姑姑!”
此刻坐在塌邊的人正是姜秋霞。
“你怎麼了?煙兒!”
一絲狐疑不由閃過姜秋霞的眼眸,姜暖煙從來不是這種亂髮脾氣的人,更不是這種會獨自生悶氣的人?她若是看誰不順眼,怕是早就想了法子衝過去整治他了,怎麼會暗地裡與自己生氣?
“沒,沒事!”姜暖煙連忙垂下眼眸將自己的情緒遮掩,再擡眸看向姜秋霞時已經岔開了話題,“籬落不是讓姑姑好好休息嗎?姑姑怎麼又起來了?”
“這個,”姜秋霞從袖袋中取出一張銀票遞給姜暖煙道,“我忘了給你了!”
姜暖煙將那摺疊的銀票打開--五萬兩!
咦!這銀票怎麼有些眼熟?這,這不正是自己讓花語交給諸葛長風的銀票嗎?怎麼會到了姑姑手中?
姜暖煙滿臉疑惑的看向姜秋霞,搖了搖手中的銀票,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武安侯讓我交給你的!他什麼都還沒來得及交代,便被管家喚走了!”姜秋霞有些歉意道。
“哦--”姜暖煙拖着長長的嗓音,滿是戲謔的看向姜秋霞,“姑姑,這不會是武安侯給的聘禮吧?五萬兩?雖不是什麼小數目,但是想娶我姑姑,還是不夠的!”
“臭丫頭!胡說什麼呢!”姜秋霞一邊嗔道一邊伸手去撓姜暖煙的癢癢,可臉上早就爬上了兩朵飛霞。
兩人笑鬧了一會,姜秋霞才正經了神色看向姜暖煙道,“煙兒,有件事我想對你說!”
“什麼事?”
“你可知道蕭公子對你的心意?”
姜秋霞看着姜暖煙那躲閃的目光,頓時心中瞭然,一伸手捧住姜暖煙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煙兒!你是知道的,對不對?”
無法逃避的姜暖煙無奈的點點頭!
“我知道,”姜秋霞看着姜暖煙的雙眸道,“他身患殘疾,是配不上我們煙兒的!可是,看着他對你的一片癡情,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忍心!”
姜秋霞放開了捧着姜暖煙的臉頰,繼續道,“那日,他爲了救我,幾乎毀了右臂,在他昏過去之前,我親耳聽他說,煙兒,我沒有辜負你的託付!我才知道,原來他這般拼命的護着我,無微不至的照料我,全都是爲了你!”
“那日你與諸葛侯爺從蕭府離去,蕭公子便將自己關在藥房中整整三日,不吃不喝!後來,還是宋果騙他說我身子不適,他才走出了藥房!只三日的功夫,他好似一下便蒼老了十歲!”
“自昨日從這離開到現在,他還沒有閤眼,他在藥房中一直爲你研製藥丸!”姜秋霞望向姜暖煙明亮的眼眸道,“煙兒,我與你說這些,並不是要撮合你們,我只是覺得他對你的一片深情,你應該知道!這樣,無論你接受與否,對他,或許都是一種安慰!”
“姑姑,我……”姜暖煙的聲音不由哽咽起來。她以爲她瞭解了蕭籬落對自己的感情,可此時,她才發現,她所知道的那些,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蕭籬落真正爲她做的,遠遠比她所知道的還要多得多!
籬落!你爲我做的這些,你要讓我如何去償還?
“煙兒!”姜秋霞將姜暖煙攬在自己的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離你的生辰已經不足一個月,這些時間,你一定要多想想自己的以後。老夫人那裡,對你不管不問已經算是好的,倘若她給你安排下親事,你又要怎麼辦?”
姜暖煙不由垂下眼眸,是啊,等自己過了十四的生辰,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議親了,上一世,老夫人並沒有理會她的親事,這一世,怕是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好了,我也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姜秋霞拍了拍姜暖煙的肩膀,轉身離去,只剩姜暖煙一人怔怔發呆!
姜府蘭苑孔幽蘭的靈堂前。
“少爺?”二少夫人周月柔喚着跪在靈堂前的二少爺姜思聰,“這都已經一天一夜了,您還是去休息一會吧,不然您就算是鐵打的身子怕是也熬不住啊!”
姜思聰搖了搖頭,他怎麼也沒想到,此去封州一別,與母親和妹妹都是生死之別!妹妹雖然還活在世上,但遠嫁南邵,此生怕是再也不會相見了吧!
“少爺,”周月柔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少爺只有打起精神,才能爲夫人和大小姐報仇啊!”
“報仇?”姜思聰猛的轉眸盯住周月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毒殺母親的兇手不是已經伏法了嗎?莫非母親的事情還另有隱情?”
周月柔瞥了一眼空蕩蕩的門外,才湊到姜思聰面前道,“昨夜梅貴妃差人傳來幾句話,月柔見那時你正傷心欲絕,便沒有告訴你!”
“什麼話?”姜思聰紅腫的眼眸冒出一團團的怒火,他發誓,不管是誰,敢傷害他的母親,他絕不與他善罷甘休!
“傾城公主請求姜夫人殺掉姜暖煙,爲了幫助姜夫人,梅貴妃便將自己珍藏的九曲鴛鴦壺借給了姜夫人,可不知爲何飲下毒酒的卻是姜夫人!”周月柔附在姜思聰的耳邊小聲道,“這便是那宮婢的原話!”
“別的什麼都沒有再說?”姜思聰追問道。
“沒有!”
本該姜暖煙飲下的毒酒,怎麼會到了母親手中,他已經打聽過了,當時房中只有母親與姜暖煙兩人,定是這姜暖煙不知從何處知道了母親的計劃,所以才暗中調換了酒杯!該死!姜暖煙!
“可是,”姜思聰瞬間又反應過來,“那梅貴妃身邊的紅葉爲何會出來認罪?”她若不認罪,這姜暖煙此時不就已經伏法了嗎?
“聽說梅貴妃在紅葉的住處搜出了幾張大面額的銀票!”
呵!姜思聰冷笑一聲,此刻他全然明白,原來有人李代桃僵,替人受過啊!
姜思聰起身從一旁拿起一炷香點燃後看着孔幽蘭的靈位默默道,“母親,你等着!兒子絕不會放過那賤人,很快,兒子便送那賤人來給你陪葬!”
夜寒涼!整個天地又變成蒼茫一片,白天已經停了的雪,不知何時又開始飄了起來。
姜暖煙躺在榻上,卻久久不能入眠。黃昏之時,她便已經讓千語帶姜暖雪去了六皇子府,此刻還沒有回來!
而她,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出現今日氣沖沖而來的九公主和個那個月白色的身影,耳邊還會響起九公主的話,有多遠躲多遠!
就在姜暖煙輾轉反側,恨不得發狂大喊大叫之時,幾聲“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屋頂驟然響起。
這異樣的響動讓姜暖煙猛然清醒過來,這是踩在雪上的聲音,有人在屋頂!
姜暖煙不由屏住了呼吸,緩緩的從榻上坐起,又一點點的溜下暖榻,極快的穿好衣衫,躡手躡腳的從梳妝檯上拿起了一支髮簪緊緊的握在手中。
那“咯吱!”聲又出現在屋檐,緊跟着,便是極其壓抑的落地的聲音。
姜暖煙也踮着腳尖,一點點的挪到了房門前,手裡的髮簪卻攥的更緊了!
緊跟着,她看到一柄薄薄的刀刃從門縫中伸了進來,一點點的撥動着門閂向一側移去!姜暖煙的心不知何時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一滴滴細密的汗珠開始出現在她的脊背與額頭!
“噠!”
這清脆的低低的響聲在此刻,在這寂靜的夜中,在姜暖煙的高度緊張中,仿若就在她耳邊敲響的一面銅鑼。
姜暖煙屏住了呼吸,就等着來人衝進來的時候給他出其不意的一擊!
可是半晌,卻再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等的姜暖煙幾乎都要喪失耐心的時候,那扇門,終於夾裹着一層冷風被推開了!一個白色的人影極快的閃身而入!
就是此時,姜暖煙看也不看,握着手中的髮簪便猛然向來人心口刺去!
就在那髮簪抵住白袍之時,姜暖煙的手腕被狠狠的攥住,一個壓抑着怒火的聲音低低道,“姜暖煙,你要是謀殺親夫嗎?”
姜暖煙猛然擡起頭來,正迎上一個如玉的臉龐,只是此時那俊俏的臉龐上覆蓋着一層寒霜,整個人透着的冷氣比外面的冰雪還要冷上三分!
那一雙桃花眼眸中此時更是沒有一片桃花,有的只是隱隱的怒意,仿若那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般!
他在生氣!眼前之人,居然在生氣!
他爲什麼生氣?難道應該生氣的人不是自己嗎?難道就因爲今日九公主是抹着眼淚回去的,他便生氣了?
手腕上傳來的痛楚,讓呆愣的姜暖煙瞬間清醒過來,她猛的扯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卻沒有拽回。
是了!諸葛長風來這裡,向來是不走尋常路的,這次或許是窗推不開,改撬門了?瞬間,姜暖煙便又響起諸葛長風所說的話。
“謀殺親夫?諸葛侯爺!你可看清楚了,這是什麼地方?看清楚了,我是誰?這話可不能亂說?”姜暖煙的脣邊全是譏諷,此時,他不在公主府好好的守着他的九公主,來這裡做什麼?
“姜暖煙!”
諸葛長風低沉的聲音已經有些發顫,他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她不來看自己倒也罷了,自己來看她,她卻還要這般的嘲諷。
他猛的一扯姜暖煙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面前逼問道,“你與我,只是認識而已嗎?僅此而已嗎?”
“怎麼?侯爺以爲暖煙說錯了嗎?”一股酸澀的感覺忽然從姜暖煙的心中涌出,她不甘示弱的瞪向諸葛長風,“那侯爺倒是教一教暖煙,那應該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