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時代的冬天,並不適合戰爭。然而正是這個不適合戰爭的冬天,南征的北疆軍卻打出了一場質量極高的戰爭。
臘月初三,雲逸率大軍離開雲錚的帥旗,一路東略,以短短十天時間,從孟津殺到濟南,一天時間攻破濟南,繼而分兵略地,在區區半個月的時間內肅清山東境內兩百人以的僞朝正規軍隊,僞朝官員九成九就地選擇投誠——因爲雲家代表的林曦是手持玉璽的天子。
於是,臘月二十七,雲逸宣佈山東已被全境佔領。
但此時,他並不急於回事河南,與少帥雲錚一起攻破虎牢關。因爲少帥已經給他傳來最新命令,讓他領兵南下,攻略黃淮,至於虎牢關,已有林堅作爲內應,指日可破。
從青龍教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必定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北疆雲家軍南北對峙了。雲錚豈能讓這個想法獲得成功?
整個東南的防禦格局是一個以長江和淮河爲依託的多層次的防禦體系。
縱觀歷史,建立於東南的政權多以建康爲政治重心。建康作爲江南都會實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建康據險臨江,交通便利,西通巴蜀、荊襄,東接三吳,北面兩淮。巴蜀、荊襄足以屏護遊;三吳富裕,足以提供人力、物力支持;兩淮地區爲攻守進退之所,以攻以守,皆當以建康爲根本。
建康本身“前據大江,南臨重嶺,憑高據深,形勢獨勝。”古代南京城周圍山丘很多,如鐘山、覆舟山、幕府山。孫吳最初建都於此,諸葛亮稱“金陵,鐘山龍蟠,石頭虎踞,帝王之宅也。”晉室南遷,亦建都於此,其後,宋、齊、樑、陳頻繁嬗代,但都不改舊轍;樑代經歷“侯景之亂”後,改都江陵,但很快亡於西魏。五代十國中的南唐也建都於此;明統一全國後,也定都於此,後雖遷都北京,但金陵一直是作爲陪都。在近代,南京還作過太平天國和中華民國的都城。
南方賴以對抗北方,主要是依託長江和淮河。南方一些軍事重鎮的形成,都是以此爲基礎的。長江縱貫東西,延綿數千裡,再加其支流,將一片遼闊的地域聯繫起來。長江通巴蜀、中經荊襄、東連吳越,下游之間相互呼應,使整個南方地區的形勢得以完整。另外,長江本身即發揮着阻擋北方鐵騎衝擊的天塹作用。魏文帝曹丕南征孫吳,兵至廣陵,面對長江,不得不感嘆:“魏雖有武騎千羣,無所用之,未可圖也。”次年,魏主再次大舉伐吳,見江水波濤洶涌,又感嘆道:“嗟呼!固天所以限南北也。”兩次親征,都只得引兵退還。苻堅伐晉,以爲自己擁兵百萬,“投鞭於江.足以斷流”,但終不能越長江而滅晉。
淮河與長江相表裡,發揮着雙重的屏障作用。顧祖禹總結道:“自南北分疆,往往以長淮爲大江之蔽。”又曰:“江南以江淮爲險,而守江者莫如守淮。南得淮則足以拒北,北得淮則南不可復保矣。”如果說長江的防禦是純被動的,那麼,淮河則兼有防守和主動進攻兩層意義。南方對抗北方,以守而言,則守淮河可藉淮南的廣大地區作爲縱深;以攻而言,則出淮北可以進取中原。淮河支流多源於淮北,特別是泗水,稍經開鑿,即能連通黃河,從而使南方的力量能遠投到黃河流域;而單守長江,則一處被突破,便已入其心腹。歷代保據江南者,對於淮河與長江的這種脣齒關係多有論及,守江必先守淮的議論亦隨處可見。如南宋呂祉言“江淮之險,天地所以限南北也。自昔立國於南,則守江以爲家戶,備淮以爲藩籬。”
故長江之守重在下相維,淮河之守重在內外呼應。
南宋呂祉給宋廷《東南防守利便》,特著“建康根本論”、“江流下論”、“江淮表裡論”三論,建議:立都建康以爲興王之基;屯兵江陵、襄陽、武昌、九江以固下游之勢;守江以治內,備淮以治外,表淮而裡江,如此則中原可復。
山東和荊襄猶如東南的兩翼,屏護着整個江淮防禦體系。山東足以屏護淮泗遊,荊襄足以屏護江漢遊。前人曾言“欲固東南者,必爭江漢;欲窺中原者,必得淮泗。有江漢而無淮泗,國必弱;有淮泗而無江漢之遊,國必危。”北據山東以固淮泗遊,西保荊襄以固長江遊,是爲保據東南者的最好態勢。
但眼下,青龍教既無江淮,又無江漢。反而云錚早已看出問題的關鍵,寧可不要雲逸十萬大軍回援虎牢關,也要他立刻南下,奪取江淮。
僞朝現在的淮河防線是什麼樣子呢,大魏在淮河一線置列有一系列重鎮,以扼淮河支流與淮河的交匯口。在淮西,主要是壽春今壽縣和鍾離今鳳陽,在淮東,主要是淮安和盱眙。
淮河遊支流主要有穎河和渦河。穎河與淮河的交匯口曰穎口,渦河與淮河的交匯口曰渦口。壽春正對穎口,擋穎河、淮河方向的來敵;鍾離正對渦口,擋渦河之衝。南北對峙之際,鍾離與壽春俱爲淮西重鎮。
淮河下游主要支流有泗水,亦曰清河。古代泗水自山東南流,在淮安附近匯入淮河,入淮之口曰泗口,或曰清口、淮口。淮、泗水路自古爲南北交通要道,山陽和盱眙即在其附近,控制着泗水方向的來路。在這一方向,若取更積極的態勢,還可經營彭城今徐州以圖北方。
壽春即今之壽縣。淮河主要支流穎河在其附近匯入淮河。穎河爲中原與江淮之間的一條重要交通線,穎河與淮河的交匯口曰穎口。壽春正對穎口。自穎河或淮河遊而來之敵,必經壽春。顧祖禹稱壽春“控扼淮穎,襟帶江沱,爲西北之要樞,東南之屏蔽。”另外,壽春一帶,爲黃淮平原的一部分,土壤肥沃,灌溉便利,宜於屯耕。故其地利足以爲戰守之資。
戰國末,楚失鄢郢之地後,東徙淮南,一度以壽春爲都。西漢時,壽春爲淮南王國都。淮南國地大力強,值漢廷削藩之餘,怯不自安,遂謀起兵。伍被建議:“略衡山以擊廬江,有尋陽之船,守下雉之城,結九江之浦,絕豫章之口,強弩臨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東保會稽,南通勁越,崛強江淮間,可以延歲月之壽。”
東漢末,袁術據壽春,帝制自爲。曹魏正始四年243年,鄧艾行巡淮河南北,行視陳、項以東,至壽春,表建策,建議:“令淮北屯二萬人,淮南屯三萬人,什二分休,常有四萬人,且田且守,歲豐常收,三倍於許。如此,計除衆費,歲完五百萬斛,以爲軍資;六七年間,可積三千萬斛於淮,此則十萬之衆五年食也。以此乘吳,無往而不克矣。”主政的司馬懿採行其策,在淮河南北大興屯田,廣開河渠,以增灌溉、通漕運,自是以後,每東南有事,大軍泛船達於江淮,資食有儲,而無水害,爲以後西晉滅吳打下了基礎。
魏晉南北朝時期,南北雙方對峙於江淮之間,壽春擋南北之衝,爲南北雙方爭奪的急所。司馬睿初定江東,應詹即建議說:“壽春,一方之會,去此不遠,宜選都督有文武經略者,遠以振河洛之形勢,近以爲徐豫之藩鎮。綏集流散,使人有攸依,專委農功,令事有所局。”東晉立足江東,但仍以收復中原爲號召,故經營壽春,以守而言,可爲淮西重鎮,以進取而言,可與中原形勢相呼應,且兩淮間爲流民所集,招集安撫,意義亦大。晉太和四年369年,豫州刺史袁真據壽春降前燕,前燕、前秦同時出兵救援,晉大司馬桓溫率軍擊破前秦援兵,攻破壽春,收復壽春。時參軍伏滔隨恆溫至壽陽,以淮南屢叛,遂著《正淮論》言壽春之重要曰:“彼壽陽者,南引荊汝之利,東連三吳之富;北接樑宋,平途不過七百;西援陳許,水陸不出千里;外有江湖之阻,內有淮淝之固。龍泉之陂,良田萬頃,舒、六之貢,利盡蠻越。”苻堅伐晉,前鋒已拔壽陽,但就在壽陽附近的淝水,謝玄所率晉軍擊破前秦軍隊,收復壽陽,前秦經此一敗,頓成崩潰之勢。東晉末,劉裕“欲開拓河南,綏定豫土,割揚州大江以西、大雷以北悉屬豫州。”僑立豫州,治壽陽,作爲北伐中原的一個前進基地。王鎮惡、檀道濟趨許洛之師即由此出發。劉宋時期,無論是北伐還是北伐失敗後收拾殘局,壽陽都顯示出了它作爲淮西一方重鎮的地位。蕭道成代宋自立,北魏即發兵來攻,壽陽是其主攻方向之一。蕭道成以垣崇祖爲豫州刺史,鎮壽陽,他對垣崇祖說:“吾新得天下,索虜必以納劉昶爲辭,侵犯邊鄙。壽春當虜之衝,非卿無以制此虜也”蕭齊末年,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壽春降北魏,北魏發兵接應,壽陽並淮南之地遂入於北魏。樑趁北魏內亂,收復壽陽及淮南之地,“侯景之亂”時,東、西魏趁利南進,壽陽及淮南之地又入於東魏。陳太建五年573年,吳明徹北伐,收復壽陽,陳主爲之下詔曰:“壽春者,古之都會,襟帶淮、汝,控引河、洛,得之者安,是稱要害。”吳明徹兵敗後,壽陽連同整個淮南又被北周攻佔,陳人不得不憑江而守,形勢極其不利。
五代時,後周世宗徵南唐,攻壽州近三年而不能克。後來南唐壽州守將以望斷援絕而降。壽州一降,江北諸州次第風靡。宋金對峙時,金兵南下江淮,壽州每爲極衝。呂祉言:“淮西,建康之屏蔽,壽春又淮西之本源也。壽春失,則出合肥、據歷陽,建康不得安枕矣。”
渦河爲中原與江淮間的又一條重要交通線。渦河與淮河的交匯口曰渦口。鳳陽正對渦口,擋渦河之衝。南北對峙之際,鳳陽與壽春俱爲淮西重鎮。鳳陽在南北朝時爲鍾離郡。南朝劉宋失淮北諸州之後,只得憑淮河而守,鍾離正檔自許洛方向南下之衝,北魏每次南下,鍾離都是其主攻方向之一。樑末,鍾離與壽春俱入於東魏。
在這個時代未曾出現的宋金對峙時期,金人立劉豫於中原,欲以華制華。宋紹興六年1136年,劉豫侵淮西,朝議欲棄淮保江。樞密使張浚力反之,說:“淮南諸屯,所以屏蔽大江;使賊得淮南,因糧就運,以爲家計,則長江之險與敵共有,江南未可保也。淮東宜於盱眙屯駐,以扼清河流;淮西宜於濠、壽屯駐,以扼渦、穎運道。”濠州即鳳陽。濠、壽二州分別控扼渦、穎二口,爲扼守淮河的關鍵。紹興十一年1141年,張浚、劉琦、楊沂中三大將之兵敗於濠州,宋廷遂決計議和。
淮河下游主要支流有泗水,泗水亦曰清河。古代泗水自山東南流,經兗州、濟寧、徐州、宿遷,在淮安附近匯入淮河。淮河下游河道變遷很大,特別是黃河改道,奪汴、泗等河而入海,故今之泗水、淮河已非當年舊貌。泗水入淮之口曰泗口,亦曰清口、淮口。淮泗水路自古爲南北交通要道,西晉王濬攻吳,杜預曾寫信鼓勵他直搗建康以滅吳,然後,“自江入淮,逾於泗汴,溯河而,振旅還都,亦曠世一事也。”根據杜預信中所提示的線路,王濬水師可由建業?直駛洛陽,可知汴、泗二水藉淮河而連通黃河、長江兩大水系應該是比較早的事;桓溫、劉裕北伐,都曾開通泗水水道;隋煬帝開大運河,也利用了汴、泗二水。
淮河下游重鎮主要有淮安、盱眙,扼守淮泗水路。淮安在東晉南朝時爲山陽郡,隋唐及宋代時爲楚州,元明清時稱淮安。曹魏黃初年間,魏主曹丕親率水軍循蔡、穎、渦等水入淮而至廣陵,舟師即由淮安而南。東晉南朝均以淮安爲重鎮,祖約、劉隗、荀羨等將先後鎮守其地。東晉太元三年37年,前秦大將彭超建議苻堅說:“願更遣重將攻淮南諸城,爲棋劫之勢,東西並運,丹陽不足平也。”苻堅從之,遂發兵攻淮陽、盱眙。
劉宋元嘉二十七年450年北伐失敗後,山陽太守蕭僧珍悉斂百姓入城,築堤蓄陂水,欲待魏兵至時,決堤灌之。魏軍經過山陽,未敢攻城。劉宋泰始年間失淮北諸州,北魏將山陽、彭城一帶經營成南逼江淮的一個基地,南朝再謀北進,形勢已很不利。陳代吳明徹北伐圍攻彭城時,周將王軌輕兵南進,襲據清口,切斷了歸路,明徹遂敗。宋室南遷,倚江淮以屏蔽東南,山陽的地位再次重要起來。吳表臣曰:“山陽控扼之地,失之則無以屏蔽淮東。”徐宗偃亦曰:“山陽南北必爭之地也,我得之,可以進取山東;敵若得之,淮南不能以朝夕固也。”大運河道經淮安,故元、明兩代均設重臣、置屯軍以經略之。元末農民起義時,元將董搏霄守泗州,曾建議元廷增戍淮安:“淮安爲南北噤喉,江淮要衝之地,其地一失,兩淮皆未易復也。則救援淮安,誠爲急務。”
盱眙爲淮東一方重鎮。盱眙在秦末一度是楚懷王的都城。東晉時,羌人姚襄在淮南擊破殷浩之軍,進屯盱眙,晉廷不能制。東晉太元三年37年,前秦將領俱難等攻陷盱眙,直到淝水之戰後,東晉才收復盱眙;義熙年間,晉廷置盱眙爲郡,劉宋時因之。劉宋元嘉二十七年450年北伐失敗時,盱眙太守沈璞以盱眙地處衝要,乃繕城浚隍,積材谷,儲矢石,爲城守之備;北魏南進時,淮河一帶郡縣守宰多棄城逃走,沈璞堅守盱眙;輔國將軍臧質軍潰後,亦率餘部入盱眙,二人合力堅守盱眙,魏主拓跋燾自瓜步北撤途中,親自指揮強攻盱眙三十餘日而未能破城,只得燒攻城器具而走,顯示出盱眙在淮東地區確爲一方重鎮。北魏退去後不久,劉義隆即以其弟劉義恭爲南兗州刺史、驃騎將軍,都督十三州諸軍事,移鎮盱眙,以重振江淮地區殘破的防禦體系。次年,劉宋撒南兗州併入南徐州,另置淮南都督,駐盱眙,開創屯田,應接遠近。
彭城爲淮北根本。彭城附近衆水彙集。泗水從彭城附近流過。泗水向西北溯,開鉅野澤可入黃河,南流途中又匯納汴水、雎?水等河流。隋以前,汴水在彭城附近匯入泗水。劉裕滅後秦之後南歸,舟師自渭入河,又開汴渠,自河入汴,遂歸彭城。雎?水則在邳州今邳縣附近匯入泗水,雎?水入泗水之口曰雎?清口。沈攸之攻彭城不利,即敗於雎?清口。
彭城可說是四戰之地,爲歷代兵家所必爭。彭城在楚漢之際曾爲西楚霸王項羽之都。東漢末年軍閥混戰之際,徐州乃紛爭之地,陶謙、劉備、呂布、曹操都曾力爭徐州。孫權一度也想攻取徐州,但呂蒙以徐州“地勢陸通,驍騎所騁”,且地近許洛,雖攻取之,日後曹操也必全力來爭,不如襲取荊州,全據長江。
南北對峙形勢下彭城的地位更加重要。在江淮防線的幾個層次中,長江翼蔽江南,淮南翼蔽長江,淮北翼蔽淮南。而在淮北地區,實以彭城爲其根本。彭城地近中原,又介南北之間,水陸交通便利,可爲戰守之資。蘇軾論彭城地位曰:“徐州爲南北襟要,京東諸郡邑安危所寄也。其地三面被山,獨其西平川數百里,西走樑宋,使楚人開關延敵,真若從屋建瓴水也。”
東晉隆安三年399年,北魏滅後燕,後燕慕容德率餘部南走,謀先據一方,作爲根據地,部下張華建議攻取彭城,尚潘聰則力陳彭城乃晉之重鎮,爭之不易,他說:“彭城土廣人稀,平夷無險,且晉之舊鎮,未易可取,又密邇江淮,夏秋多水,乘舟而戰者,吳人之所長,我之所短也。不如取廣固而據之。”
潘聰是看到了彭城對於東晉的意義,才得出“未易可取”的結論。劉裕和劉義隆都曾以彭城作爲北伐的基地。劉裕北伐後秦,即以彭城爲其前進基地;劉裕以北伐之功先後進爵宋公、宋王,彭城是其封地的都城。劉宋元嘉北伐,彭城也是作爲北伐的前進基地。元嘉七年北伐時,長沙王劉義欣出鎮彭城,爲衆軍聲援;元嘉二十七年北伐前夕,王玄謨爲彭城太守,進策經略中原,表曰:“彭城要兼水陸,請以皇子撫臨州事。”劉義隆遂以第三子劉駿爲徐州刺史,鎮彭城,爲北伐作準備。在這次北伐失敗後,劉駿與江夏王劉義恭堅守彭城,北魏南下,未敢輕攻彭城。
劉宋泰始年間的內亂中,宋明帝繕後不當,致使徐州刺史薛安都以彭城降北魏。劉宋試圖奪回彭城而未遂。此後,北魏積極經營彭城,作爲南逼江淮的一個基地。北魏初據彭城,主將尉元表請經營彭城:“彭城賊之要蕃,不有積粟強守,不可以固,若儲糧廣戍,雖劉彧師徒悉動,不敢窺覦淮北之地,此自然之勢也。”
北魏太和四年,北魏徐州刺史薛虎子表:“國家欲取江東,先須積穀彭城。切惟在鎮之兵,不減數萬,資糧之絹,人十二匹,用度無準,未及代下,不免飢寒,公私損費。今徐州良田十萬餘頃,水陸肥沃,清、汴通流,足以灌溉,若以兵絹市牛,可得萬頭,興置屯田,一歲之中,且給官食。半兵芸殖,餘兵屯戍,且耕且守,不妨捍邊。一年之收,過於十倍之絹,暫時之耕,足充數載之食,於後兵資皆貯公庫,五稔之後,谷帛俱溢,非止戍卒豐飽,亦有吞敵之勢。”到陳代時,吳明徹趁北周與北齊相爭之機北伐,收復淮南,並試圖進爭淮北,收復彭城,但他在圍攻彭城時,兵敗被擒。南朝經略淮北的最後一次機會也失去了。
唐代藩鎮割據時,淄青節度使李正己遣兵扼徐州甬橋今安徽宿縣北符離集、渦口,一時南北漕運之路斷絕,江淮進奉船千餘艘泊渦口不敢進。李泌建議唐德宗說:“江淮漕運,以甬橋爲咽喉,若失徐州,是失江淮也。國用何從而至!宜急建重鎮于徐州,使運路常通,則江淮安也。”
邳州今邳縣可謂對徐州地位的一種補充。邳州也在淮泗水運線,北近齊魯,南蔽江淮,爲南北水陸交通的一大要衝。從淮安自泗口入泗水,逆泗水而,至邳州,自邳州向西北沿泗水行可至彭城而趨中原;自邳州向東北,正對沂水河谷,可趨山東。邳州與淮安俱爲淮北與淮南的重要銜接點。南方爭淮北、北方爭淮南,都必爭邳州。劉裕北伐南燕,舟師自淮入泗,至下邳今邳縣後,留船艦步行而進;滅南燕後,又欲“留鎮下邳,經營司、雍”;盧循東下建康,劉裕還師,兵至下邳,以船載輜重,自率精銳步騎歸建康。劉宋泰始年間,徐州刺史薛安都以彭城降北魏。北魏尉元經營彭城,曾表請經略下邳、淮陽等地以挫宋軍:“若宋人向彭城,必由清泗過宿預,歷下邳;趨青州,路亦由下邳入沂水,經東安,此數者皆宋人用師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預、鎮淮陽、戍東安,則青、冀諸鎮可不攻自克。”沈攸之沿泗水北進,試圖收復彭城,在下邳附近的清雎?口被北魏擊敗,淮北諸州遂不可復問。陳趁北方內亂遣吳明徹北伐,下邳一帶又成爲爭奪的要點。五代初,淮南割據,抗衡中原,邳、徐一帶控淮泗之路,爲南北爭奪的要點。朱溫以爭邳、徐而阻楊行密,後周則以取邳、徐而逼南唐。
這是東南地區江淮防禦體系的大致情況。大體說來,可以分爲幾個層次:長江一線可作爲一個層次,在這一線有京口、廣陵、姑孰、歷陽等重鎮,守護江南;長江至淮河之間可作爲一個層次,在這一區域內有壽陽、鍾離、山陽、盱眙等重鎮,守護淮南;淮河至黃河之間又可作爲一個層次,在這一區域內有彭城、邳州等軍事重鎮,守護淮北。
這幾個層次基本顯示出了南北雙方隨着勢力消長而表現出的攻守形勢。南方強盛時,可以前出淮河以北,進取中原;南方衰弱時,則往往退守長江,消極防守;南北雙方勢均力敵時,則往往以淮河一線爲對抗的前沿。
雲錚現在需要的,就是確立北方對南方的絕對優勢,要一舉將青龍教的勢力趕回江南,等北疆軍佔領中原之後,挾中原河北之力,再拿下江漢,然後方纔容易平定江南。
於是剛剛拿下山東的雲逸,立刻點起大軍,以一記神速的左勾拳南征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