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在他新置的大理石桌子上,出現了另一個包裹。這次這個包裹大多了。但是路克一點都不擔心,可能是更多的錢吧。
路克打開了包裹,裡面出現了一個鋁盒,還有第二隻通話裝置。那雙眼睛正等待着他。
“Bonjour,Luc.Cava?”
“Bien。”路克回答說,自從對方說出第一個音節起,他就被催眠了。
“今天我要給你安排個特別的任務。辦得好的話,你這輩子就永遠不用再擔心錢的問題了。盒子裡有你需要的工具。”
“這是什麼?”私人偵探緊張地問。這個工具看起來像件武器。雖然路克被催眠了,但是庫金的魔力還不足以壓制這個巴黎人的本性。這個私人偵探可能並不正直,但是他不是殺人犯。
“這是個特別的照相機,路克,只是照相機而已。如果你按下那個看起來像扳機一樣的東西,它就會拍張照片。”庫金說。
“哦。”路克?卡雷利含糊地說。
“我的幾個朋友要來看你,我需要你拍下他們的照片,這只是個我們常玩的遊戲。”
“我怎麼知道誰是你的朋友?”路克問,“有許多人來看我的。”
“他們會問起電池的事。如果他們提到電池,你就給他們拍照。”
“當然,非常好。”多好的主意!這個聲音從來沒有讓他做過任何錯事,這個聲音是他的朋友。
E37航空港
何莉駕駛着“碰碰船”飛過地面通道的最後一段距離。飛船前端的測距儀引導着飛船朝着陸燈飛了過去。
“哦?”何莉咕噥了一聲。
石英擋風玻璃那邊的子安斜着眼睛瞟了過來,“有問題嗎?”
“不,只是這些燈本來不該亮着的。自從二十世紀以來,集散站裡一直沒有能源。”
“我猜是我們的地精朋友乾的。”
何莉皺起眉頭:“我懷疑這點。讓地精安個輝光管也得用五六個人呢。給航空港接上電線需要用上真正的科技——精靈科技。”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子安說,如果他有鬍鬚,他肯定要捋一捋自己的鬍鬚,“我嗅到了叛徒的氣息。誰能使用這些科技,又有出賣它的動機呢?”
何莉把飛船前端對準了着陸點,“我們很快會找出這個人的。你只要給我個活着的商人,我就可以馬上用催眠術讓他把真相一五一十全給我吐出來。”
飛船停進了停泊位中。航空港的橡膠密封圈將飛船船體緊緊地固定住,氣體釋放出來,發出悠長的噝噝聲。
巴特勒在座位上的燈光熄掉之前離開了座位,準備隨時行動。
“別殺任何人,”何莉警告說,“這不是LEP的行事風格。不管怎麼說,死人可不會背叛他們的同夥。”
她在壁掛熒幕上調出了一幅示意圖,上面畫的是巴黎老城區。“OK,”她指着塞納河上的一座橋樑說,“我們現在在這兒,橋下面,離巴黎聖母院有六十米遠。我指的是教堂,不是足球隊哦。航空港僞裝成了橋的支座。你們得先待在門裡邊,等我說可以走時才能離開。我們在這兒不得不一切小心。我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就是某個巴黎人眼睜睜地看見你們從一堵磚牆裡冒出來。”
“你不跟我們一起?”子安問道。
“這是命令,”何莉皺着眉頭說,“顯然這很可能是個陷阱。誰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武器正對準集散站出口?幸運的話,你們犧牲就犧牲了吧。來度假的愛爾蘭人,多合適的身份。”
“我們真幸運。有什麼線索提供給我們嗎?”
何莉把一張光碟放進了控制檯內:“弗利把他的圖像重放機用在了地精身上。顯然這個地精見過這個人。”
隊長在屏幕上調出了嫌疑犯的面部照片:“弗利把它和國際刑警組織檔案裡的進行了對比。路克?卡雷利,是個被剝奪行業資格的律師,現在在做私人偵探。”
她打印出了一張卡片:“這是他的地址。他剛搬到了一個豪華的新公寓。這件事可能說明不了什麼,但是至少我們有了下手的地方。我需要你困住他不讓他動,然後給他看這個。”何莉把一個看起來像潛水錶的東西遞給了保鏢。
“這是什麼?”男僕問。
“只是個通信屏。你只要把它放在卡雷利的面前,我就可以在這裡催眠他,讓他把真相一五一十全說出來。這玩意裡面還有弗利的一個發明:防身盾牌。它叫安全網,是個很好用的東西,當你瞭解到它的威力時會樂開花的,你很幸運,可以試用它。觸碰一下這個屏幕,微型反應堆會產生直徑達兩米範圍的三相光線。對於固體來說是沒有用的,但是要對付激光脈衝或腦衝擊都沒問題。”
“唔,”巴特勒懷疑地說,“地面上沒有多少激光脈衝。”
“嘿,那你就別用它,我纔不管呢!”
巴特勒研究着那個小儀器,“半徑一米?那伸出來的胳膊腿兒怎麼辦?”
何莉開玩笑似的在男僕的肚子上重重打了一下:“大個子,你蜷成一個圓球就行了。”
“我會記住的,”巴特勒說着把“手錶”的皮帶系在了自己手腕上,“我走之後你們倆可別自相殘殺啊。”
子安吃了一驚,能看到他吃驚可不是常事。“你走之後?難道你不想讓我跟你一起去?”
巴特勒輕輕拍拍他的額頭:“別擔心,你會看到虹膜攝像機上傳過來的一切進展情況的。”
子安惱火了一會兒,然後一屁股坐進了副駕駛座裡。“我知道了。我去的話只會拖你後腿,也等於給找父親的事拖後腿。”
“當然,如果你堅持……”
“不,我們沒時間耍孩子氣。”子安說。
巴特勒溫柔地微笑了。“孩子氣”是子安少爺最討厭被人指責的詞彙之一。
“我有多長時間?”巴特勒問何莉。
何莉聳聳肩:“得看辦好這事要花多長時間了。爲了大家着想,顯然越快越好。”她掃了子安一眼,補充道:“特別是爲他父親着想。”
不管怎麼說,巴特勒感覺十分振奮。捕獵是他一生中最擅長的事。這種捕獵不是石器時代的那種捕獵,也不是胳膊下面夾着大個頭的半自動武器的那種。但是法則是一樣的:只有最強者才能獲得生存權。毫無疑問,在巴特勒的心目中,他就是最強者。
他順着何莉的指示走到了一處電梯前,搭着電梯迅速到了上面的出口。他等在金屬門邊,直到門上的燈從紅色變成了綠色。僞裝過的出口無聲無息地打開了,保鏢小心謹慎地走了出去。幸好橋上看起來沒人,不然他很難把自己解釋成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因爲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名牌衣服呢。
巴特勒感覺到一陣微風拂過他修剪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在地下待過幾個小時後,晨風的感覺是如此怡人。他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得出:被人類逼得背井離鄉的精靈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就巴特勒看來,如果精靈族決定收復失地,戰爭並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但是人類真是太幸運了,精靈是熱愛和平的種族,他們還沒打算爲了土地和人類打仗。
岸邊靜悄悄的沒有人。巴特勒慢悠悠地走上河邊的人行道,朝着西邊的聖日耳曼區走去。
一隻船從他右邊的河上駛過,載着上百名遊客繞城而去。巴特勒不由自主地伸出一隻大手蓋住了臉,他得提防某個遊客的相機正對準他這個方向。
保鏢登上石階,走到了上面的馬路上。在他身後,巴黎聖母院的尖頂上接天際;而左側則是著名的埃菲爾鐵塔,塔頂直入雲霄。巴特勒自信地走在主幹道上,不時衝幾個駐足朝他觀望的法國婦女點點頭。他對巴黎的這個城區非常熟悉,因爲有次在爲法國情報局幹完一項特別危險的任務後,他在這兒養過一個月的傷。
巴特勒沿着雅各布街溜達着。雖然是天色仍早,但是汽車和卡車已經阻塞了狹窄的街道。司機們從車窗伸出頭,不停地按着汽車喇叭,盡情地發泄着他們這些高盧人的火暴脾氣。自行車繞着汽車前後的保險桿左閃右躲,幾個美麗的女孩漫步走過街邊。巴特勒微笑起來,這就是巴黎,他都快忘了它的樣子了。
卡雷利的公寓在波拿巴街,正對着教堂。位於聖日耳曼的公寓,其每月的租金比大多數巴黎人一年賺的錢還多。巴特勒在波拿巴咖啡館點了一杯咖啡和一個羊角麪包,坐在了咖啡館外面的一張桌子旁。他算過了,坐在這裡剛好可以把卡雷利先生的陽臺盡收眼底。
巴特勒沒等多長時間。不到一個小時,那個矮胖的巴黎人就出現在了陽臺上,他倚着裝飾華麗的欄杆站了好幾分鐘。這傢伙真好心,把正面、側面都大大方方地給巴特勒看了個一清二楚。
何莉的聲音在巴特勒耳邊響了起來:“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他自己一個人嗎?”
“我不知道。”保鏢對着他的手低聲說。黏在他喉嚨中的揚聲器會捕捉到一切振動,並把它們傳給何莉。
“稍等一下。”
巴特勒聽到了敲鍵盤的聲音,忽然他眼中的虹膜攝像機閃了一下,一隻眼睛裡的影像跳轉成了完全不同的畫面。
“熱敏感器,”何莉對他說,“紅色是熱的東西,藍色是冷的東西。系統功能並不強大,但是透鏡應該可以穿透外牆。”
巴特勒又看了下公寓。室內有三個紅色物體。一個是卡雷利的心臟,鮮紅的心臟在他粉紅色的身體中鼓動着。第二個好像是一把茶壺,或者一個咖啡杯。第三個是臺電視機。
“好,看得很清楚。我要進去了。”
“好吧。走路時要小心,這玩意方便過頭了。”
“我同意。”
巴特勒穿過鋪着鵝卵石的街道,走到了四層樓高的公寓前。那兒有個保安用的對講機,但是它是十九世紀的東西,巴特勒右肩輕輕一撞,門閂就被撞開了。
“我進來了。”他低聲說。
樓梯上面傳來一陣喧譁,有人正朝這邊走來。巴特勒並沒有慌張,但是他的手還是滑進了口袋,握住了槍把。不大可能用得上槍,他那雙無情的眼睛只要輕輕一掃,就連性子最狂暴的年輕人也會對他敬而遠之,更何況他身高兩米,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一羣十幾歲的少年走過樓梯角落。
“Excusez-moi。”巴特勒說,他彬彬有禮地讓到了一邊。
女孩子們哧哧笑了起來,男孩子們則瞪着他。有一個只留着一道眉毛的男孩,想跟他說句話,那男孩看起來頗有橄欖球球員的架勢。巴特勒衝他眨了下眼,他這記眼色很特別,既親切愉快,又帶有些威脅的意味。於是那人啥話都沒說就走過去了。
巴特勒爬到了四樓,一路沒遇到任何意外。卡雷利的公寓就在山牆的盡頭,有整整兩面牆都是落地窗,這房子肯定非常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