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很明白狄大人的意思。
他是覺得這副金陵美景圖非常厲害,稱得上是巧奪天工的大作,雙兒若是繼續比試,怕是要落敗,這讓狄大人很是擔心。
燕七笑看狄大人:“大人請放心,雙兒定會上演一場更大的驚喜。等着瞧,狄大人剛剛買下的這副百鳥朝鳳圖,怕是馬上就要翻倍了。”
下面的百姓也讚歎不已。
“這副金陵美景圖真是漂亮,‘色’彩繽紛,‘花’‘花’綠綠的,看着就讓人心裡喜歡。”
“何百麗還真有幾把刷子,論繡工,幾乎登峰造極,無人可與之比肩,就算是徐雙兒的清點繡法,似乎也相形見拙。”
“局面對徐雙兒很不利啊。”
……
聽着衆人的議論,雙兒美眸流轉,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
何百麗聽着衆人的讚美之詞,特別開心,自信心空前膨脹,橫眉冷對、怒視雙兒:“呵呵,虧你見了我這副金陵美景圖,居然還能站在我面前,僞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我知道,你心裡其實非常害怕,似我這種意境和高度,你焉能達到?徐雙兒,你顫抖吧。”
雙兒對於何百麗的嘲諷,無動於衷,盯着金陵美景圖看了半天,搖搖頭道:“恕我直言,這副金陵美景雖然繡工上佳,但意境殘破,以偏慨全,只落得殘壁之名,名不副實也。”
“什麼?”
何百麗聞言,好似聽到了這輩子最好笑的笑話,囂張道:“你說我這副金陵美景圖已經殘破,以偏概全,只落得個殘壁之名?徐雙兒,你好大的口氣啊。你算什麼東西,竟然也敢對我的佳作指手畫腳?你口氣那麼大,也不怕閃了舌頭嗎?你惡意中傷我的作品,分明是羨慕嫉妒恨。”
雙兒不理會何百麗口如毒蛇,指着金陵美景圖,娓娓道來。
“我之所以說這副金陵美景圖名不副實,乃是因爲這副美景圖中,只有朱‘門’‘玉’漆、高屋建瓴,紅磚綠瓦,青山傍水,還有繁華街道,車水馬龍,但這種浮華之美,能代表整個金陵嗎?顯然不能,這隻能叫朱‘門’美景圖,與金陵美景圖相差甚遠。”
“由此可知,何百麗,你展示的所謂的美,僅僅存於表象浮華之中,視覺‘肉’眼之內,這種美浮華之美,及不上金陵之美的十分之一,一眼望去雖美,但卻層次淺白,難言寓意。”
何百麗一怔,憋了好半天,忽然發作,狂似雷霆:“徐雙兒,你真是夠了,當你是什麼有學問的才‘女’嗎?說什麼浮華之美,‘肉’眼之美,難道,這不算美?除了這些美,難道還有其它的美?徐雙兒,你說出來,我就不信你還能和我裝到什麼時候。”
雙兒莞爾一笑:“這世上美妙之事千千萬萬,我不妨多舉幾例子。”
她指了指金陵美景圖,娓娓道來:“金陵之美便是華夏之美,華夏之美難道僅僅有浮華之美,視覺之美?謙讓是不是美?勤勞是不是美?拼搏是不是美?路不拾遺是不是美?”
雙兒探出芊芊‘玉’手,指着金陵美景圖,很專注的說:“在這塊青山之下,繡出一副梯田,有老人耕種,這便是勤勞之美;橋上點綴兩車相向而行,主人讓路,這就是謙讓之美;繡出一副寒舍,窮酸書生挑燈夜讀,夢想寒‘門’出貴子,這便是拼搏之美;鬧市街頭,小童撿到銀子‘交’還失主,這便是路不拾遺之美!如此種種,與浮華視覺不同,若是能將這些美妙躍然於繡品之中,那才叫真正的金陵美景圖呢。”
聽了雙兒的話,何百麗徹底傻眼了,呆若木‘雞’,腦子中驚雷滾滾,轟轟作響。
衆人聞言,如醍醐灌頂,有恍然大悟之感。
“真沒想到,徐雙兒年紀不大,竟然如此有學問,人家也沒上過‘私’塾啊,爲何說話如此有深度。”
“徐雙兒不愧是大家,不僅繡工好,對於美的理解,也比我們這些讀過書的高上一籌。”
“何百麗對於美的理解,與徐雙兒相比,實在差了許多,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
……
衆人被徐雙稍稍提點了一下美的內涵,再看金陵美景圖,就覺得此圖雖然絢爛,但的確少了幾分韻味。
稱之爲金陵美景圖,的確不夠妥當,若是叫做朱‘門’美景圖,倒是再恰當不過。
狄大人聽了雙兒的話,暗暗點頭,心裡也有些慚愧。
他原本以爲雙兒就是普通的農家‘女’子,沒想到竟然能說出這一番有見地的話,實在是讓人驚歎。
燕七也沒想到雙兒如此有深度,幾乎吊打何百麗,看着安晴站在一邊,紅‘豔’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美意,心裡明悟,湊過去,和她咬耳朵:“雙兒一定是受了你的調教,纔對美有這麼深刻的領悟,我說的可對?”
安晴抿嘴一笑:“所以,七哥也要感謝我呢。”
“我感謝你,爲何?”
“雙兒若是隻看外在之美,就會認爲七哥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偏偏雙兒被我調教之後,明悟內在之美,就發現七哥是個讓人仰慕的奇男子了。”
燕七反問:“既然雙兒是得了晴兒的嫡傳,那我是不是可以這麼說,在晴兒心裡,我也是讓晴兒仰慕的奇男子呢?”
安晴美眸如電,白了燕七一眼,抿嘴嬌笑:“仰慕七哥的才‘女’很多,我就免了。”
“切!言不由衷!”
燕七哼了一聲,點到即止,沒有再繼續挑逗安晴。
何百麗聽着衆人非議鄙薄之聲,心裡大怒,好半天才從渾渾噩噩中驚醒過來,氣勢洶洶衝到雙兒面前,指手畫腳的叫囂。
“徐雙兒,你裝什麼才‘女’?當我不知道你的底細嗎?不知道說着容易做着難嗎?我的金陵美景圖就是好,你這是‘雞’蛋裡挑骨頭,羨慕嫉妒恨!有種,衆目睽睽之下,你把你的破爛作品展示出來,信不信我分分鐘就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
徐雙兒微微一笑:“求之不得,願聆聽你的指點。”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帆布袋子,拿出被油紙包裹住的繡品。
何百麗一聲輕蔑的笑:“不就不信,這油漬麻‘花’的油布之中,還能藏着什麼好作品,只怕不是破爛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