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任七再怎麼也沒想到,一向行蹤飄渺的白衣劍神會出現在這裡。
換做是煢後,實力雖然也超過他,可那也還需一戰,並且真打起來,勝負也就在兩能之間,任七殺了煢後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兒。高手到了他們這種境界,差距本就極小,交手之時出現任何情況其實都是正常的。
而且,龍宮傾巢而出之下,哪怕是那爛陀寺也感到頭疼,即便是能夠將其剿滅,所付出的代價也會相當之大,這就會產生無數種可能,變數太大。
可白衣劍神白亦之的出現,卻讓眼下這尷尬的局面變成了毫無可能。
論整體實力,崑崙劍派和那爛陀寺的確只在伯仲之間,但那只是一種實力上的衡量,真要是崑崙劍派和那爛陀寺進行宗派之戰,誰都知道,勝出的必然是崑崙劍派。原因無他,僅僅因爲崑崙有一個白亦之。
五聖之首,而且是天下修仙者毫無爭議的第一,且不說其名聲會給對手造成多大的壓力,關鍵是白亦之的實力太強了,這是一個可以隨意進出虛空亂流而毫髮無損的人,很多人都覺得,白亦之雖然沒有飛昇,但其實力,已經完全可以跟飛昇不久的仙神們媲美,五聖之中最強的二人聯手,也絕非他的對手。這是一種超越了等級之上的壓倒性優勢。
崑崙劍派若真跟那爛陀寺進行宗派之戰,白亦之一人便能擋住對方至少三名返虛,這其中還包括同爲五聖的聖僧覺意,甚至於,崑崙的其他人幫他多拖住一些對手的話,白亦之真可以如砍瓜切菜般的將返虛斬於劍下。在這種等級的交戰之中,一旦有一方連續有返虛被殺,這戰鬥也就絕對呈一邊倒的態勢了。
面對龍宮就更是如此。
交起手來,兩個龍王任七也不是白亦之的對手,想取任七的性命,白亦之只怕也能在半個時辰之內解決戰鬥。這也就意味着崑崙劍派的人只需幫白亦之爭取半個時辰的時間,其後白亦之便又可以橫掃之勢將龍宮的返虛逐一殲滅。一旦返虛所剩無幾,龍宮還有什麼戰鬥力?甚至於,龍王任七一死,羣龍無首,整個龍宮也就是等死的下場。
看到白亦之出現了,任七也知道,今天自己再想發飆,也只能嚥下這口氣。
他先是深深的將三十餘名從七寶琉璃閣中走出的修仙者都看了一遍,雖說都已經知道白亦之的出現已經瓦解了他們眼下的危機,可任七這一眼,還是讓這些人感到心中發毛,簡直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
然後,任七纔看着白亦之,眼中毫不掩飾其恨意,又夾雜着少許的無可奈何。
“劍神尊駕也會出現於此,看來煉器宗的面子真是很大啊。”任七的陰陽怪氣,也充分暴露了他已經放棄了剛纔的決斷,以及他的畏懼。
白亦之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之派,絲毫沒有將在場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意思。
這時候,崑崙劍派本次的代表也都紛紛擁了上來,一個個跪伏於白亦之的面前,口中齊道:“晚輩拜見白師叔。”崑崙劍派這次來的都是返虛,可即便是返虛,他們也不敢跟白亦之稱同輩,於是便都喊他師叔。
白亦之掃了他們一眼,揮揮手,那二人便趕忙退下。
“煢煢別來無恙啊。”白亦之望向煢後的時候,眼神裡卻多了幾分柔和之色,看得出來,這兩人之間早年時必然有過一些往事,或許是男女之情,又或者僅僅只是相互的欣賞。
煢後平靜的看着白亦之,道:“其實你不來,今日之事也能解決的。不過你來了,倒是也省事。”
神機子也迎上前來,道:“劍神別來無恙,上次一別,已然二百餘年。”
“你們神機門,真該好好整頓整頓了,你年事已高,何必凡事親力親爲,該交給晚輩的就交給晚輩,你若退到長老的席位上,神機門也不至於這麼荒唐。”
這話能聽懂的人不多,可神機子卻是聞言一凜,毫無疑問,白亦之是已經察覺出神機門和煉器宗之間的勾當了,否則絕不會有這樣的話說出來。
而煉器宗有限的幾個人,聽到白亦之的話,也紛紛是心中一抖,這話分明也是說給他們聽的。
不過煉器宗顯然還沒被白亦之放在眼裡,畢竟這只是神機門的一步棋而已,而且煉器宗這次可謂元氣大傷,萬年之內都別想折騰出什麼新鮮花樣了。
許半生卻是有幾分好奇的看着白亦之,心道他又是怎麼知道神機門和煉器宗之間的勾當的?看來他這次的出現也並非偶然,即便自己沒把七寶琉璃閣打爛,白亦之也絕不會讓煉器宗繼續煉製這件法寶,必然會將其毀去。
而且,白亦之的出現,讓許半生更加心定,現在不止是煉器宗,即便是神機門,肯定也需要收斂不少。
這次盛會背後隱藏的陰謀,可謂是不攻自破,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算是徹底被瓦解了。
鍾含風在許半生的身後輕輕的碰了碰他,許半生明白,鍾含風是想讓他跟白亦之打個招呼,兩人之間雖無師徒之名,可白亦之真的指點了許半生不少,而且還送了他一道劍意,幾乎可算是有師徒之實。只要許半生跟白亦之打個招呼,其他人也便能看出許半生跟白亦之之間頗有淵源,今後對許半生也必然會另眼相待。
可許半生又豈會做出這種拉虎皮的事情?他只是淡定的看着白亦之,什麼表示都沒有。
他雖沒有表示,可白亦之卻顯然並沒想裝作不認識他。
只見白亦之將眼神投向許半生,喝罵道:“你這小子,見到我,也不說過來給我磕個頭麼?”
許半生無奈,只得排衆而出,雙手拱起,對着白亦之打了個稽首,施以全禮,這才道:“小子不敢驚擾白前輩。”
“叫你磕頭聽不見?”
許半生道:“天地君親師,小子這頭可是不敢隨便磕的。”
白亦之怒道:“你這小子,我傳你一道劍意,就算你不肯投入我門下,我也算你半個師父了,叫你磕個頭這麼難?”
許半生似乎很認真的想了想,終於還是站立當場,道:“半生深蒙前輩厚愛,也承蒙前輩的指點,還送給半生一道劍意。可半生在這世間唯一的師父唯有太一派賴天工,不敢有絲毫對師父不敬之舉。今日事畢之後,半生會將一切秉明師尊,若師尊首肯,下次半生再見到前輩,必當以叩首大禮相待。”言下之意,這次不行。
在場一千多修仙者,除了神機子以及有限的幾個人之外,俱是大驚。
白亦之想收許半生爲徒?看樣子還是被許半生拒絕了,這小子還真是有骨氣啊。這不僅僅是有骨氣,簡直是腦子不好啊,這可是白衣劍神白亦之,天下第一人,他要收你爲徒你竟然不答應?
白亦之兩千多年來,一個弟子都沒有,難得他動了收徒的念頭,卻居然被拒絕了?而且,他被拒絕了,居然還會指點那個人,還送了他一道劍意?
絕大多數人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太不夠用,眼前這一幕顯得太過於不真實了。
煢後此刻緩緩出聲,道:“你這小子,福緣還真是不淺。遇到秋水已是難得,更難得的是秋水那憊懶的性子,居然肯指點你。可我還是沒想到,你竟然還得到過亦之的指點。”
許半生微微一愣,他並不知道煢後所言的秋水是什麼人,但很快他便明白了,煢後口中的秋水,必然是那個集市中的男子,那個曾給了他一根妖鸞朱羽並且在劍道上對其有所指點的男子,而煢後肯定也是從他身上的氣息中感受到了那個秋水的氣息,纔會知道自己曾與那個男子有偶遇。
“你放心,秋水不敢見我,我也不想見他,並不會逼問你他身在何處。”煢後見許半生遲疑,以爲是許半生怕她追問秋水的下落,是以纔不敢承認。
許半生連忙拱手道:“沈前輩,晚輩並非因此遲疑,而是一開始沒明白前輩所言的秋水是何許人也。後來纔想到是那位終日與酒爲鄰的前輩。他的確曾經指點過晚輩,不過那也是晚輩用靈石換來的,他欠了太多酒錢,都是晚輩幫他還上。晚輩還從秋水前輩手中得到一根妖鸞朱羽,還望沈前輩能夠諒解。”
“那朱羽你已經用掉了吧?是在七寶琉璃閣中用掉的?”
許半生搖頭道:“晚輩有一件法寶,想要完全修復需要一根妖鸞朱羽,是以是用在修復法寶上了。”
煢後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的弟子火鳳凰丹絳彤,道:“無論如何,你也算與我有舊,本後年事已高,絳彤今後也會出門歷練。你們可以多來往。”
這話說的雖然很輕,但也向在場的羣豪傳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她對許半生觀感很好,若是有人無端欺負許半生,她有可能是會爲他出頭的。不過這也就是錦上添花而已,有了白亦之在,誰還敢對許半生像從前那樣不放在心上。現在的許半生,可謂是一招聞名天下,從此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有人將其奉若上賓。
白亦之看似惱怒,可卻沒有對許半生半點責罰之意,誰還能看不出來白亦之是真的喜歡這個小子?
而經過煢後這麼一打岔,白亦之顯然也就無心追究許半生不肯磕頭的事情了,只是看了看煉器宗的人,道:“你們宗主呢?”
有人趕忙上前,道:“法寶被毀,宗主遭受反噬,此刻需要靜養,晚輩代鄙派宗主向前輩致歉,還請前輩海涵,宗主他着實是無法親自恭迎前輩法駕了。”
白亦之點點頭,道:“那玩意兒已經毀了?那倒是好事。既然如此,就都散了吧,這麼多人擠在這裡,鬧出事來都是麻煩。”
衆門派面面相覷,誰敢違逆白亦之的話?於是那些早就領取完靈丹的門派,紛紛告辭離去。剩下這三十多人所屬的門派,自然還要等煉器宗兌現了承諾之後纔會走。
而任七,則是悻悻一拱手,跺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