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其實也真是夠莫名其妙的。
路上飛的好好的,遇到一個好奇的小和尚,然後發現,萬年難遇的仙身,竟然又被許半生撞見了。
然後,更是莫名其妙的上了對方的飛車,聊了沒幾句更是跟對方結爲異姓兄弟,而就在結拜之前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許半生甚至還有殺了對方滅口的心思。
只能說世界真奇妙,天地不可捉摸。
接下來,兩人戒心全無,說起話來就隨意也輕鬆的多了,彼此之間也開始交流起修煉心得來。
一晃數日,通過交談,許半生越發覺得小和尚真是極具慧根之人,而且心思單純到彷彿不染一絲塵埃,假以時日,自己這位結拜的兄弟就算因爲所謂末法時代的來臨而無法飛昇,也必然是會爲這九州世界銘記的最具佛相的高僧。
前方遠遠顯出一道山脈,了凡告訴許半生,那山名爲見山,山中有寺名爲定林寺。從前也是上門之一,是有着數十萬年曆史的古剎。但是近三萬年來,定林寺似乎有些衰落,返虛不足七人,已經是跌出上門之列,不過他們仍有四名返虛,依舊是左道的門派。
定林寺是了凡途中一站,他師父讓他去拜訪定林寺的一位高僧,名爲圓因,要令他聽圓因法師講佛一月。
了凡本想讓許半生和他一起拜訪定林寺高僧,可經過了凡,許半生對佛門中人已經有了心理陰影了,雖然他也想去見識一下佛門在九州世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又怕去了定林寺,被人看穿他的秘密,到時候惹出麻煩反倒不好。
思忖再三,許半生還是說道:“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是修道之人,跟你們佛家有很大的不同,高僧講佛雖然難得一見,但估計對我也沒什麼用處。而且這趟我離開師門時間很長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師父也掛念不止。不如就此別過,你若雲遊之中有空暇,可去大青山找我。就從此地,一路往西,大約五六萬裡的樣子,便是我太一派大青山的所在。”
了凡也不想勉強許半生,他是極具慧根之人,也大概能猜出許半生爲何不願去,便點點頭道:“如此也好,等我聽完圓因法師的教誨,定然去兄長的師門拜訪。”
兩人也不惺惺作態,既然決定了,許半生便直接離開了飛車,再度駕馭飛劍,自己一路西行,了凡卻是駕駛着飛車繼續前往見山定林寺。
許半生飛出去大約百餘里路,心中突然產生一種極爲危險的感覺,就彷彿有一頭荒古猛獸,正張開血盆大口要將他吞噬下去一般。
心中的不祥之感,讓許半生立時停下了飛劍,懸在半空之中,仰俯四顧,卻並未發現有什麼危險臨近。
腳下是一條河流,波濤平靜,河水之中也並無任何危險的氣息透出,這說明河水裡並未藏着某種猛獸巨妖,前後左右都是白茫茫的雲朵,除了見山方向有隱約青山痕跡,其他方向至少百里之內都是空無一物,就更加不可能有什麼危險了。
許半生疑惑不已,卻突然感覺心房一空,就彷彿從萬丈高空墜落一般。
耳中竟然有梵音吟唱,像極了這幾日裡了凡每日必然會闢出一個時辰打坐時所吟誦的經文。
並不一致,內容是完全不同的,可那腔調和韻味,卻和了凡誦經毫無二致。
許半生陡然警醒,這種感覺以往從未出現,而現在他和了凡之間是存在心念感應的,這難道代表着了凡發生危險了?
可是,了凡是尊他師父之命,到見山去見一位故交,按照那爛陀寺之中夠資格做了凡師父的人,估計至少也得是一名元嬰,保不齊就是化神,那麼能被如此強者稱之爲高僧的人,必然也是元嬰、化神之流,又怎麼可能讓了凡在他的地盤上發生危險。了凡也曾說過,定林寺近三萬年雖然有些沒落,可依舊是有四名返虛存在的左道門派,又有什麼人會失心瘋跑去這樣一個門派找一個小和尚的麻煩?尤其是這個小和尚還是那爛陀寺的弟子……
心裡那空落落宛若蹦極一般的失重感始終不斷,許半生再不猶豫,轉身便朝着見山的方向疾馳而去,真氣洶涌澎湃,已經將這柄飛劍的速度提升到極致。
很快,許半生就進入到見山的範圍,腳下山巒起伏,整條山脈全都隱沒在雲霧之間,許半生降下劍光,已經落在見山山巒之上,身旁卻依舊雲霧環繞,看不清這見山的全貌。
難怪叫做見山,這真是應了那句佛偈見山不是山的話,這整座山脈,着實有些虛無縹緲的感覺。
也不敢多想,許半生駕起飛劍在見山的山脈之間疾飛起來,見山範圍極廣,隨便一座山峰似乎都比大青山最高峰還要高些,整座山脈覆蓋的範圍,只怕有十多個大青山那麼大,想要在這裡頭找到定林寺,也着實需要費些工夫。
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使然,許半生如無頭蒼蠅一般飛了才一小會兒,便聽到一個方向傳來古鐘鳴響,悠長深遠,頗有佛門清靜的高深意味。
有鐘聲的地方必然有人,即便不是定林寺的方位,也至少是定林寺某個支脈的位置。最關鍵是那裡有人,許半生就能向其詢問定林寺的方位。
一路朝着鐘聲傳來的方向飛去,不多時,許半生便看到腳下雲霧繚繞之間,一座佔地面積極大的廟宇,各式殿堂出現。
急忙按落劍光,許半生明顯感覺到法力波動,他知道,這是自己觸動了護山大陣的緣故,他急忙朗聲以真氣高喊:“在下許半生,乃是那爛陀寺小和尚了凡的義兄。因知我義弟在此,特來拜訪,並非有意闖山,還望放行!”
說完之後,許半生也不敢貿然落下,只得懸停在半空,靜候對方的迴應。
好在很快,一道光影出現,停在許半生對面大約百丈遠的地方。
許半生定睛看去,那是一名身着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手中持有一串碩大的念珠,不斷用手指波動,右手立於胸前,腳下踩着的卻是一根齊眉哨棒。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小僧有禮了。”
許半生也急忙還施一禮,道:“在下許半生,見過定林寺大師。冒昧前來,只因在下的義弟,那爛陀寺了凡小和尚在此拜訪貴寺的一位高人,在下想念義弟,前來叨擾,還望大師恕罪。”
“施主客氣了,只是了凡剛到本寺,施主又是從何得知的?”
許半生又道:“在下與義弟偶有聯繫,他曾告訴在下,他大概會在何時拜訪貴寺,而在下的門派距此不遠,是以冒昧來訪。”
那僧人點了點頭,一揮手,腳下出現一個缺口,缺口邊緣黃光閃耀,明顯這是在護山大陣之中打開了一個口子,還讓許半生進入而不會受到護山大陣的攻擊。
“既是如此,施主請隨我來。”說罷,那僧人一頭便栽入到那缺口之中,許半生也是緊隨其後,從缺口飛馳了進去。
穿透雲霧,許半生已然站在地上,擡眼觀瞧,前方一座巍峨的廟宇,雲霧之間看不清全貌,但想來正是他剛纔在空中所見的龐大廟宇羣了。
一座巍峨的山門,真有頂天立地的感覺,上半段完全沒入雲霧之中,也看不清有多高大。
那僧人立於山門之旁,雙手合十,腳下的哨棒早已不知藏在了何處,他低垂雙目,對許半生說道:“施主請隨小僧上山。”
山門之內,乃是一條通天石徑,筆直高遠,一眼看不到頭。
許半生口中稱道:“多謝大師引路。”走上前去,跟在那僧人身後,走進了山門之中。
明顯感覺到走進山門的時候身旁有法力波動,不過這也不奇怪,山門上若是沒有陣法加持那才叫奇怪了,在中神州,別說是一個左道的門派,就算是最普通的小門派,門派之內也是步步陣法,處處機關,不設防的話,被人長驅直入這門派也早就滅亡了。
跟在僧人身後,許半生不緊不慢的向上走着,這臺階就彷彿怎麼走也走不完一般,許半生雖然心裡焦急,可這是人家的地盤,總不能在人家的門派之內駕馭飛劍,這是個起碼的尊重問題。
好在此刻他心內那蹦極一般的墜落感已經平和的多了,而且他能感覺到了凡就在上頭,自然也就沒那麼着急了。如果了凡真有什麼危險,他必然會有所感應,現在既然沒事,那倒是也並不太着急。
只是,這腳下的石徑也不知要走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前方的廟宇在山門之外看起來就彷彿觸手可及,可走了這麼久,那廟宇似乎還在那個位置,許半生就好像從未接近過廟宇一般。
也曾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卻已經看不到山門所在了,這說明許半生真的走了很遠,山中雲霧已經將山門徹底掩蓋。
可是,這雲霧既然能將山門掩蓋,爲何遮擋不住那廟宇佛殿?而且走了這麼久,也不覺得接近,許半生已經漸漸覺得有些不對頭了。
前方僧人只是一言不發,不緊不慢的走着,頭也不回。
許半生開口問道:“大師,這山路好似走也走不完一般。”
那僧人停下腳步,回過頭,慈眉善目態度極爲謙和,他笑道:“施主與我佛有緣,此路名爲朝聖,若是我佛門弟子,一入山門便已經立於佛殿之外,可若非我佛門弟子,越是與佛有緣的,這路就會變得越長,但總會走到終點。”
許半生皺眉,心道難道不該是與佛有緣的路就越短,玉佛無緣的才怎麼走也走不到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