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跟我爸啦,回來看看,咋着啊媽,你還不想讓我回來啊?”呂少安掩住自己的激動,和母親開起了玩笑。
“你這孩子,還是這麼油嘴滑舌,快,進屋歇歇。”母親輕拍了呂少安一巴掌,又趕緊拉着他進了屋裡。
“你這孩子怎麼回來還買這麼多東西?”母親有些責怪呂少安。
呂少安沒有回答,看了看母親的容顏,明顯又蒼老了一些,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了,頭上也多了不少白髮。呂少安心裡掠過一陣酸楚。
“媽,我爸呢?”呂少安回來沒看見父親。
“他呀,跟你大舅去工地上幹活去了。”母親還想說什麼,可是又閉上了嘴。
“什麼?我爸本來身體就不好,他去工地上能吃的消嗎?再說要是再高空作業,萬一出點意外,我爸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麼辦啊!”呂少安此刻十分擔憂。
“唉,你別擔心你爸了,他現在身體好着呢。”呂少安的母親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也十分難過,家裡的地被強徵了,沒了經濟收入,不出去找活幹,這個家怎麼過下去啊,她不想告訴呂少安這些事,只能這樣說了。
呂少安不傻,自己家裡是什麼情況他很清楚,知道家裡肯定是有難處。
“媽,我回來的時候看見村頭的地被推了,聽說咱們村的地被人強徵了?”呂少安想問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母親看瞞不過兒子,看來只好跟他說了,可是話還沒出口,兩眼的淚就淌了下來:“呂富貴昧良心啊,他勾結縣委書記陳文中,把咱們的地賣給了別人,聽說是要建廠子,一畝地就補償了七千塊錢,咱們家三畝多地,就給了兩萬塊錢,這沒了地,可叫人咋活啊。”母親一邊抹淚一邊給呂少安說。
看着母親難過的樣子,呂少安眼淚也止不住唰唰的往下掉,胸中積着滿腔怒火。這呂富貴就是他們呂家村的村支書。
“咱們村的人沒去告他們?”
“告了,有啥用,市裡面早被他們打通了,去告狀的鄉親都被轟了回來,還說再去就要拘留,咱們村的二狗他們兄弟幾個要去省裡上訪,半路就被截了下來,還被打了一頓,現在在派出所還沒回來呢。”母親說着眼裡盡是絕望。
呂少安現在肺都快氣炸了,沒想到這些貪官竟然這麼囂張,看來玫瑰跟他說的不錯,這就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要麼強,要麼死!呂少安掏出自己兜裡的錢,他取出來的錢沒怎麼花,還有四千多。
“媽,這些錢你拿着,這是我和同學做生意掙的錢,以後上學你們不用給我打錢了,外面的錢好掙,我自己能養活自己。”呂少安不敢給母親太多錢,還編了謊話,他怕母親擔心他在外面不正經混,不學好。
母親拿着呂少安給的錢有點發愣,她是個鄉下婦女,沒見過什麼世面,兒子說的他沒有絲毫懷疑,自己的兒子現在也能掙錢了,他現在心裡稍微有點安慰。
“你自己掙錢自己花,家裡現在用不着你給錢。”她又要把錢塞給呂少安。她心疼兒子,想來這些錢兒子也不是那麼好掙的,她不忍心要兒子的錢。
呂少安一把搶過錢塞到母親口袋裡:“你就拿着花吧,在外面掙錢比家裡容易,我爸回來就別讓他去工地上幹活了,他要是有了三長兩短可就不是錢的事了,以後我養活你們。”呂少安心疼父母,盡力寬母親的心。
天下的母親盼的就是能有這一天,哪個母親不想兒子有出息孝順呢,現在母親感覺很欣慰,慈愛的看着兒子,眼淚又流出來了,這回是幸福的眼淚。
“媽,你也別擔心了,我在學校裡認識一個同學,他爸爸是個北京的大官,我託他給他爸說說咱們村的事,到時候肯定有人管。”呂少安這些話依然是在胡謅,他想自己解決,但總不能告訴母親自己是個殺手。
“啊,真的?那咱們村的人可有盼頭啦,這事你可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那些犢子肯定不會饒了咱的。”母親一掃傷心,聽兒子這麼說,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真的,媽,你就等着吧,我在家呆兩天就走,到時候肯定能成!”呂少安拍着胸脯向母親保證。
母親信了自己的兒子,拉着他的手絮叨了半天。
等晚上父親回來,呂少安一家吃了頓團圓飯,母親把白天的事給呂少安的父親呂建國說了,父親也很高興,竟然拿出瓶老白乾要和兒子對飲,呂少安看父母這麼高興,當然是子隨父願了。
父子倆喝到盡興,呂少安說要去山貓家找山貓玩,他們以前是好朋友,現在該過去看看。父母沒反對,就是叮囑他早點回來。
呂少安出了家門,摸了摸別在腰上的槍,剛纔的笑臉變轉瞬變的兇狠,他不是要找山貓,而是要去村支書呂富貴家!
呂富貴家和自己家真是鮮明的對比,兩層小樓裝修的富麗堂皇,呂少安還沒敲門,呂富貴院子裡的大狼狗就狂吠了起了,在呂少安記憶裡這隻狗特別兇,生人根本不敢進呂富貴家。
“誰啊?這麼晚了還來,讓不讓人睡覺了!”院子裡傳來一陣不耐煩的斥罵。
“呂書記,是我,少安。”呂少安現在壓着怒火,保持極度的冷靜。
過了一會大紅鐵門打開了,吃的肥頭大耳的呂富貴看見呂少安一個人站在門口,想不出來這小子怎麼半夜來自己家了,不過好歹呂少安也是自己村的第一個大學生,呂富貴對呂少安還算客氣。
“哎呀,少安吶,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學校放假啦?快,別站那兒了,進屋來吧。”呂富貴假惺惺的裝作熱情。
“我就回來看看,其他也沒啥。”呂少安一邊應付,一邊環視呂富貴的家:院子裡鋪的是青綠色透水地磚,屋裡冰箱,液晶電視,沙發,空調一應俱全,呂少安咬了咬牙,看來這個犢子貪的不少!
在屋裡坐定,呂富貴和呂少安說了些無關痛癢的客套話,很快就進入了正題。
“你這麼晚來找我有啥事嗎,是不是在學校裡有什麼問題?”呂富貴看上去竟然和藹可親,不過在呂少安看來這張臉真是令人作嘔。
“聽說咱們村的地被強徵了?”呂少安沒有花哨,直接說到了重點。
“呵呵,哪裡是強徵嘛,村民都簽過字了,都沒有異議。”呂富貴恬不知恥的狡辯。
“是嗎?我怎麼聽我爸說我家沒同意啊,三畝地就補了兩萬塊錢!”呂少安步步緊逼。
“厄,這個,是有少數人有點意見,不過咱們村旁邊要建廠子,支援經濟建設嘛,咱們村要顧全大局,該犧牲的時候要做出點犧牲,這是爲後代造福啊。”呂富貴依然強詞奪理。
“爲後代造福?國家不是不讓佔耕地嗎,拿來吃飯的地都沒了,還爲後代造什麼福?”呂少安感覺如潮水般的怒氣一點點在胸口蔓延,快要浸透了全身,手也氣的微微發抖。
“你還小,這種大事你不懂,好了,別說這麼多了,你趕緊回家睡覺。”呂富貴想打發呂少安走。
“這事你要給全村的村民一個說法,不然我哪都不去!”呂少安挑明瞭意圖。
“咦,我說你這小子是怎麼了,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怎麼了?呂富貴,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背地裡乾的那些勾當!”呂少安也撕破了臉。
呂富貴氣的臉皮發紫:“你他媽再胡說八道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不客氣?你想對我怎麼不客氣,呂書記?”呂少安目露兇光,盯着呂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