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沒有任何變化,字條仍擺在桌面上,推開房間,小姑娘仍在睡覺。側身而臥,手臂伸開,毯子掉到外邊,修長的雙腿微微曲起,一副嬌美無限的海棠春睡圖。
陳華遙拍了拍她翹挺的小屁股,叫道:“死丫頭,還不起牀?”
夏荻蕤睜開朦朧的雙眼,見是他在作怪,打了個呵欠,露出甜甜的微笑。“睡得好舒服,幾點了?”
“十二點,你起來洗把臉,換身衣服,我帶你出去吃午飯。”陳華遙把買來的衣褲扔在牀上。
夏荻蕤隨意一翻,道:“短褲一點都不滑,不是絲的,這是什麼材料?哦,純棉,我要穿絲的。”
“我沒見過有人離家出走還嫌這嫌那的,認清楚事實,這裡不是你優越的家庭,老子不會用血汗錢給你買幾千塊的高級胸衣。”
“不買就不買,哼。那你快出去,我要換衣服啦。”
小姑娘換好胸衣褲走出客廳,緊繃繃的牛仔褲包裹着腿,上身裡面是粉紅色的小抹胸,外面仍套了他的舊襯衫,長長的下襬遮住了屁股,衣袖挽到肘部,又鬆又垮。
“你怎麼不穿我給你買的T恤?”
小姑娘一邊歪着腦袋梳頭,挽起頭髮在後腦紮了個短短的馬尾辮,前額的頭髮攏了攏,梳成個秀氣劉海,已與原來的髮型迥然不同,一邊答道:“你買的T恤一點都不好看,我就喜歡這件襯衫。哎呀,頭髮有點亂,你們這裡有沒有好的髮型師,讓他過來給我做個頭發。”
陳華遙見她說話不知不覺流露出來的意思都與普通不同,那神態做派,直如享盡尊榮的公主一般,爲人處世也幼稚得一塌糊塗。
心底裡倒是慢慢對這姑娘產生了興趣,說道:“請一個好的髮型師親自上門服務,根據髮型師名氣不同,花費少則五六百,多則三五千,頂我幾個禮拜伙食費了。你以前在家是怎麼做頭髮的?”
夏荻蕤想了一下,說:“劉媽都是請一個叫做布魯諾的髮型師直接從法國過來給我做頭髮,做完了再叫他回去,大概半個月做一次吧。花多少錢我也不知道。哦,劉媽是我的保姆,現在有點想她了。”
陳華遙想起班裡女生經常在教室討論明星八卦新聞,其中就有提到法國著名造型設計師布魯諾,專爲歐洲名流、各國政要、國際頂級明星設計髮型,收費高昂,預約他的客戶已經排到了二零一五年,這小丫頭的保姆一個電話就能對布魯諾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她的家庭也太有錢了。手指頭點點桌子,提醒道:“最好牢記你目前正在離家出走,花光了所有的錢又不想回家。最好忘記你的髮型師、保健師、保姆和傭人,忘記高級服裝、零食和舒適的環境,忘記對你畢恭畢敬的人羣。”
夏荻蕤做了個鬼臉:“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的,我又不是傻瓜。”
拉開窗子往外觀看。
雨停了,空氣一片清新,碧空如洗,街道樹木蒼翠欲滴,下班的行人和放學的學生嘰嘰喳喳,小汽車、摩托車和自行車匯成一道車流。
小巷裡,挑着籮筐的攤販沿街叫賣,髒亂的小飯店熱情地招徠顧客,三兩個小孩互相追逐打鬧。
小女孩不禁
嘆了口氣,說:“很迷人。”
“喂,既然迷人就出去體驗體驗,找一家大排檔吃頓午飯。”
“我不叫喂,對了,你叫我寶寶好不,我媽都是這樣叫我的。”夏荻蕤甜甜的一笑。
“寶寶?”陳華遙覺得頭都大了,連忙點支香菸冷靜一下,說:“我陳華遙在這條街好歹也是著名酷哥,像李小龍又酷又帥的那種。叫你寶寶,被人聽到還不把我笑死?”
夏荻蕤拉着他的手哀求道:“你就叫吧,好不好嘛。”
這麼甜美的小蘿莉撒嬌起來可以稱得上是無敵,全世界通用,那亮閃閃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陳華遙無奈,道:“好吧好吧。”
“那你先叫一聲讓我享受一下。”
陳華遙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大聲咳嗽起來,不情不願的說:“寶寶……我怎麼感覺自己成保姆了?”
“哎!再叫一聲!”
陳華遙大覺丟臉,不耐煩的揮手:“不叫了不叫了,小屁孩一邊去。”
夏荻蕤有些失望,轉念一想,又開心起來:“好吧,我們去吃午餐。還去那家沙縣小吃嗎?”
“不去了,吃的地方多的是,單是這條街就有無數大排檔酒店飯館餐廳,一天吃一家,包你吃三年都吃不完。你家裡平時都吃什麼?有幾位廚師?”
夏荻蕤點着手指頭想了想,說:“家裡有四個廚師,一個是川菜師傅,一個是粵菜師傅,一個是法國菜師傅,一個是點心師傅。點心師做的雞蛋抹茶煎餅很好吃,可是劉媽不讓我多吃。”
上流社會喜歡請專職的家庭廚師,方便之餘吃到可口的飯菜,還可以憑藉這種細節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
試想一下,一羣貴婦人聚會喝茶,某人突然不經意的提了句:“這點心和我家廚師做的差不多。”那該多有面子。但是一般也只會聘請一位廚師,像夏荻蕤家庭那樣一下請了四位廚師的,不知宅門有多深遠,家底有多雄厚。
陳華遙頓覺自己大好的青年,青春都活在了狗的身上,嘆道:“人比人氣死人,你家裡是做什麼的?開餐館的?”
“纔不是了。暫時保密,反正家裡有點小錢。幾十輛汽車、幾套莊園、幾十個下人,幾十家公司吧。”
陳華遙一下跳了起來:“我要是你,天天呆在家裡享受,根本不願出門。你倒好,居然還來了個離家出走,當真飽漢不知餓漢飢!”照她這般說話,只能是四大家族裡頭的,但四大家族又有誰姓夏?象京市及其周邊地區也沒有姓夏的大家族。
夏荻蕤撇着嘴道:“你懂什麼,我才羨慕你呢,不受管束自由自在。”
陳華遙想起魏沉思立志加入蟹委會時說的那番話,暗想每個人的地位、環境、生活方式不同,思維也各不相同,倒也不必強求,說道:“你打算離家出走多久?”
“我爸氣我,我不想見他了,先在你這裡住半年再做打算。”
“半、半年?”陳華遙的聲調猛然擡得老高。
“怎麼?不可以啊?”夏荻蕤眨着靈動的大眼睛反問道。
陳華遙道:“你家裡辛苦養你長大成人,你不思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反而因爲一時氣話要離家出走半年
,成何體統?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會兒你父親不知有多着急呢。玩幾天就回去吧。”
夏荻蕤怒道:“你管不着!我就是要讓他着急!”
陳華遙又道:“我只是一個遊手好閒的無聊青年,吃了上頓沒下頓,日子苦哈哈的,你住在我這裡半年,我哪有錢養你?你能像我一樣吃苦受累?”
夏荻蕤趕緊說道:“我能的,我可以幫你做好多好多事。”
陳華遙指指衛生間,“等下吃完午飯,你先去把昨晚的衣服洗了,再拖乾淨地板,晚上我給你錢去買菜做飯。”
夏荻蕤愁眉苦臉道:“洗衣服?拖地?買菜?做飯?我都不會,你說幾件我會的吧。”
“那你會什麼?挑擔、燒水、割草、餵豬、放牛還是種田、打穀子?”
每說一樣,夏荻蕤便搖一搖頭。
陳華遙不理,續道:“用工作換取報酬,纔是最正確的方式,那樣生活也最有意義。別人送給你的禮物再貴重,你也不會多看一眼,相反當你辛苦勞動,用汗水換來的東西纔是最值得珍惜的。就拿遊戲來說好了,別人送的裝備,也許高興幾分鐘勁兒就過了,但自己親手挑戰BOSS,失敗了許多次纔拿到的裝備,是不是更喜歡一些?”
夏荻蕤眼珠轉溜溜的:“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這道理爸爸可不會對我說。”
陳華遙道:“那就這樣,你負責洗衣疊被、買菜做飯,我負責掙錢養家。”心想這種生活小丫頭或許過幾天就膩了,自然會吵着回家。
小姑娘笑盈盈的,眼睛裡波光流轉,說道:“好,我覺得這樣很像一個家庭,你是掙錢養家的丈夫,我是洗衣做飯的妻子,嘻嘻。”
陳華遙扶住額頭,頹然道:“你這說的都是什麼啊……”
小姑娘又笑道:“我現在還小,是你的童養媳,對不對?”
“好吧,我的小童養媳寶寶,咱們吃飯去吧。”
出到外邊,陳華遙處處都有熟人,附近商販都朝他打招呼。一個賣水果的攤販大聲叫道:“小華,逛街呢?這是你妹妹?小妹妹挺可愛啊。”小姑娘看起來才十二三歲,自然沒人會往其他方面多想。
“是啊,我妹妹,和爸媽吵架了硬要過來住幾天。”
小販抓起一個哈密瓜,不由分說往夏荻蕤手裡塞去,說:“拿着,叔叔送你吃,不要錢的。”這小販受過陳華遙幫助,每次碰到都要送幾斤水果什麼的,搞得陳華遙不厭其煩。
陳華遙道:“你經營小本生意,早起五更,日落而歸,格外辛苦,這一個瓜也要三十幾塊吧?我怎能要你破費?寶寶,快給大叔拿回去。”
夏荻蕤似乎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又是新奇又是高興,抱住哈密瓜就是不肯撒手。
小販佯怒道:“喂,小華,我送你妹妹的,給小姑娘解解饞,你不要嘮叨啊,不然我可翻臉了。”
“好,以後攤上有什麼事,跟我說一聲。”陳華遙也就不再爭執,繼續帶着夏荻蕤往前走。
走沒幾米遠,邊上一家日用批零店老闆娘高聲招呼起來,先是誇讚陳華遙英俊瀟灑,又稱小丫頭生得好看,在冰櫃拿出兩個蛋筒冰激凌非要請他們吃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