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去監獄自辦的油漆廠、服裝廠、養殖場幹活,臭烘烘的廠子裡從天亮幹到天黑,若是想坐着休息一下,硬邦邦的大皮靴就直踹過來!
放風的時候更不得了,那是犯人們唯一恩怨交集的時間,經常吵着吵着就打了起來,經常打着打着就鬧出了人命。
孔雀王即使身爲鳳凰會最強打手亦不能討好,因爲這裡還有氪金軍團、凌雲社、猛獸幫、暴風隊犯了事被關在裡面的大量成員。
直到拜考古隊員爲師,他的境況才爲之改變,可是之前已經遭了一年多的活罪。
見了這個仇人,怎不叫孔雀王氣破肚皮?
從最開始被陳華遙挑釁一直隱忍不發,在後面冷眼旁觀,聽他咄咄逼人的態度,氣勢越蓄越足,怒氣越來越盛,這時已接近爆發的地步。
上前一步,一腳高高挑起一張木椅,光是這個動作便要旁人爲之震撼顫抖!
木椅是普通的辦公椅式樣,沒有扶手,也用南美進口紅木製造,木材堅韌厚實,每張重達二十公斤!
就算擡起來也要使用雙手才能完成這個不算複雜的動作。
呼的一聲,那木椅被他一腳挑至與肩齊平的高度,突出雙手接住椅子,一手拿住椅背,“嘎達!”凌空拗斷了椅子的腳。
將斷腳擲於面前,斷木岔子哧溜溜地滾動爲柔軟的地毯抵消了衝力,冷冷看着陳華遙道:“單挑,敢不敢!”
陳華遙饒有興趣審視着被拗斷的椅子,彷彿參觀馬戲團表演的觀衆,渾然沒把孔雀王的挑釁放在眼裡,笑道:“你要和我單挑我就單挑,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鍾爺,你凡事讓手下人衝鋒陷陣,這樣不太好,不如我們來一局?”
大凡幫會和幫會的交往,也和國家外交的規則差不多,主要是講究關係對等。
首相出訪,對方必定是職務相當的總統負責接待。秘書長出席談判,對方則會派出地位差不多的議長全程對應此事,不能有任何失格之處。
否則你一個部長來了,我這裡僅是某個廳級局的局長陪同,傳出去未免讓人說三道四,所談的事情也難以取得實質性進展。
陳華遙身爲蟹委會委員長,在場關係和他對等只有鳳凰會會長鍾若虛。讓手下一個打手和一會之長單挑,打贏不算什麼,輸了則貽笑大方。
鍾若虛笑着說:“英廉一直感念委員長的大恩大德,想要藉此機會向你表達謝意也是可以理解的。怎麼着?莫非委員長怕了?”
“我是怕萬一你們輸了,怎麼對手底下兩千多名弟兄交代。”
徐英廉大聲道:“陳華遙!你嘮叨的,到底敢不敢單挑?”
陳華遙叼着菸頭緩緩起身,先是看看後排布雷迪幾人,再看看昂首向天的徐英廉,眼睛最後落在鍾若虛身上:“鍾若虛,你們鳳凰會勾結外國人欺辱我國公民,在孟小嬌一案中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是極其無恥的行爲!性質跟漢奸賣國賊沒什麼兩樣。不思改悔,反而還想着找回面子。我敢當街消滅威爾遜,也就敢剝奪你們所有人的性命。”
鍾若虛面色一冷,道:“你還當自己是救世主不成?”
“救世主我自問不夠格,但是爲社會盡一份綿薄之力還是可以的。倒是你們一心一意
發展幫會勢力,居然忘了最基本的原則。”
鍾若虛問道:“什麼原則?陳華遙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鳳凰會做事是最守規矩的。”
陳華遙下巴高高揚起,乜斜着衆人,無賴架勢盡顯無疑:“最重要的原則,你們出生在中華大地上,受到國家的庇護,享受中華五千年文化帶來的榮耀和尊嚴,享受經濟大發展帶來的好處和利益,不思回報祖國也就罷了,反而和外國人一起幹着傷天害理的事端。”
突然一把揪住徐英廉的衣領,一記耳光直直抽了過去:“我不打你打誰?”
事起倉促,誰也想不到他一番大義凜然的說話,居然說動手就動手。
徐英廉避讓不及,臉上捱了熱辣辣的一個巴掌,頓時又驚又怒,反手格開陳華遙,五指撮起,往他的咽喉點去。
這是“虎鶴雙形”拳術中赫赫有名的“鶴嘴拳”,力量皆集於一個點上,不說柔軟的人體咽喉,就是鐵皮也打得穿。
對方來勢洶洶,陳華遙側頭躲開,拳頭直迎上去。兩拳交擊,砰的一聲,兩人都後退了一步。
鍾若虛一看雙方打起來了,連忙搬着椅子退出戰圈,笑道:“委員長,說那麼多廢話,還不是要靠拳頭見個高下?放心,若是你輸了,那三百萬我們也還是照樣要給你的,在場各位都是見證,杜秘書,你說是不是?”
杜隱橋身爲五虎戰將,在會裡的職務是秘書處秘書。別人若要稱呼他,叫“杜戰將”顯得實在傻氣,還不如叫秘書來得妥帖。
徐英廉更不打話,雙拳盡往委員長頭臉招呼。
下盤極爲穩當,一步步緊逼,一時壓在左邊,一時守住右路。拳勢兇猛老辣,如暴風驟雨似的,一拳快過一拳,帶起的風聲呼嘯而過,震動空氣生出彷彿電影武俠片裡拳腳相交十分誇張的配音,“噼裡啪啦”的震響,水晶吊燈微微搖晃。
他三四年前已是令北城聞風喪膽的高段位打手,底子雄厚,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瀟灑,手長腿長,一拳一腳顯露男性力量的美感,渾然不負了“孔雀王”這個優美的稱號。
左拳引個虛招,“呼”的一聲,右腳已過了委員長的肩頭。
要不是躲得快,這一腳能把敵人的肩膀踢碎!縱使如此,委員長的灰色棉布外套也被撕開一個口子。
鳳凰會的人露出鼓舞之色,鍾若虛一直緊繃的面色也有了笑意。反觀蟹委會人人面無表情。
布雷迪、哈羅德看着緊張刺激的一幕,不禁低聲交談,揣測場上兩人的真實水平。
兩個洋鬼子都是參加過地下拳賽的選手,猜度起來自然以地下拳賽水平爲準。
只要有黑幫的地方,地下拳賽自是不可避免地發展壯大,國外如是,國內莫不如是。
象京市作爲我國對外開放的前沿重鎮,早已與國際接軌,國際上有很多高水平的選手前來挑戰,賭資巨大,經驗逐步累積,已經形成一套獨立的體系。
地下拳賽,生和死的較量,赤裸裸的力量對決,沒有任何花巧可言,輕則重傷致殘,重則當場殞命。臺上只能有一人笑到最後,最是血腥殘忍,最是蔑視法律和國際人道主義。
普通拳手,說的是僅僅有資格參與挑戰的選手,他們曾經在省級、國家
級正式的拳擊、格鬥、跆拳道、柔道、摔跤、空手道等比賽中拿過名次,擁有相應的實力。
精英則是在地下拳賽中已經獲得過勝利的選手,曾經直面過生死,手底下或多或少殺過一條人命,與普通拳手不可同日而語。
精英又按照勝負對戰排列,有嚴格的體系劃分,勝利的次數越多自然排名越高,輸的次數多的話,活都難活下來,更不用說其他。
具體分爲一級至九級精英拳手。
一級墊底,二三級精英已經算是百裡挑一的強人,四五級以上的變態就是放在全世界範圍來看也不多見。
六級以上精英幾乎百戰百勝,橫行天下無所畏懼。
就拿曾經笑傲拳壇的拳王泰森來說,他曾在一九九二年的巔峰時期爲了兩千萬美金的鉅額賭資親身參與地下拳賽,和一名三級拳手交鋒。沒撐過三十秒鐘,被那名拳手砸斷了鼻樑滾落下臺,從此一振不撅。
地下拳手的實力可見一斑。
至於八、九級別的,到現在還沒出現過。
當然也不排除有很多世外高人不參加拳賽,不過你不與人較量,也就無從證明自己的實力。
哈羅德緊張地注視着場上,低聲說道:“徐先生的水平應該接近三級精英了,你看他的動作非常靈敏,反應速度簡直比愛國者導彈還快。”
布雷迪問道:“那個陳委員長的水平又怎麼樣?”
哈羅德答道:“他麼?應該是二級精英,和我們相當。不然怎麼會讓鍾先生那麼重視?”
正說着,徐英廉一拳擊向陳華遙面門。
陳華遙伸手相護,沒抓住對方的手腕,反而扯上了他的衣袖。
嘶啦一聲脆響,衣袖縫合處線頭裂開,整隻臂管被扯脫,裡面青銅色皮膚的手臂也是傷疤交錯一片。
陳華遙將拉脫下來的布料順手一揮,啪地打在徐英廉臉上。
布料所帶的一枚金屬鈕釦一下打破了顴骨的皮膚,濺出幾滴鮮血。此前孔雀王一直壓着委員長進攻,把對方打得左支右絀,這下見了血,倒是鬥了個旗鼓相當。
哈羅德訝然道:“順勢用扯下來的衣袖當做武器進行攻擊,因勢利導,倒挺聰明啊!變得這麼快,如果是我也躲不過的。”布雷迪隨口附和。
兩人錯手分開。
徐英廉更增惱怒,三下兩下脫掉外套,精赤着上身。
大概在牢裡餓了三年,營養嚴重不足,身軀精瘦得很。寬寬的肩膀,從鎖骨到下腹五六處肉眼可見的疤痕,有鋸齒形,有流線形、有楓葉形,顯示了菜籃橋監獄囚徒的風雲莫測。
這個不難解釋,菜籃橋監獄裡多的是十幾二十年的重刑犯,對生活喪失希望,不拿身體來看。一有爭鬥,全是赤裸裸的性命相搏。能在那裡完整的走出來,說明這人和楊蓮亭一樣,是“男人中的男人”!
鍾若虛果然在孔雀王后腰看到了他所謂的刺青。
四朵迎面盛開的月季,花色繁茂,活靈活現,彷彿具有生命一般。只要用心一嗅,似乎真能聞到月季花透體而出的芬芳。
刺青有接近兩個巴掌大小,紋路細膩精緻,花紋繁複複雜,每一瓣花瓣,每一條花蕊,每一片葉子,俱都清晰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