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有人確認了呂恆的身份後,整個黃鶴樓上頓時沸騰了。
大家激動之下,喧譁一片。
“喊什麼喊,成何體統?”一旁,李德輝眼睛瞪得老大,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這羣烏合之衆,氣的哇哇大叫。
不過,他好像忘了,剛剛在樓下看到煙雲衛的時候,貌似他比這些書生都要激動呢。
被巡撫大人一聲暴喝,那些激動的有些癲狂的學子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對帝師品頭論足,是多麼的不禮貌。
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帝師生氣。
“還不快向大人行禮!”李德輝板着臉,沒好氣的訓斥着這幫沒見過世面的呆頭鵝。不過,這傢伙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大周的傳奇人物,三軍統帥,竟然到了咱武昌,而且,還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出了跟自己非同一般的關係,親孃哎,仕途有望啊。
李德輝的提醒,也明確無誤的確認了呂恆的身份。
學子們心中震驚之下,眼裡滿是崇拜尊敬之色,看着巡撫大人身邊,一臉無奈笑容的帝師。深吸了一口氣後,齊齊拱手彎腰行禮:“學生,見過帝師!”
看到這麼多學子熾熱的目光頂在自己身上,呂恆無奈的搖搖頭,嘴角掛着一抹苦笑,轉過頭來,白了一眼,正偷偷樂着的李德輝。
見帝師似乎不喜,李德輝死豬不怕開水燙,嘿嘿一笑。然後退後一步,臉上滿是尊敬之色,恭敬的拱手彎腰行禮,沉聲道:“下官,拜見元帥!”
現在,呂恆的身份已經被大家所知。所以,李德輝也無法在保持剛剛的態度。
呂恆狠狠的瞪了李德輝一眼,然後看着眼前這數十名文人學士,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都起來吧!”
“謝大人!”學子們齊聲唱喏,然後這才直起了腰。
學子的目光,依然熾熱。好些人都傻笑着,樂呵呵的看着呂恆。那目光,就像是情人的目光一眼,永遠都看不厭。
一旁,李德輝眼珠子轉了轉,咳嗽了一聲,恭敬的拱手對呂恆道:“大人到達這湖北,乃是我等的榮幸。如今,正巧趕上黃鶴樓聚會。大人可否賞光,爲黃鶴樓提下詩詞。讓我武昌黃鶴樓,聲名遠播,名揚四海呢?”
李德輝出言說出後,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姑且不論帝師非凡的地位,僅從文章上,帝師的名氣在大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呂大人寫下的多首詩詞,在大周各地傳唱不衰。直到如今,依然被人津津樂道。
甚至在士子圈中,很多人都稱呼當朝帝師爲詞聖,以此來形容呂大人在詩詞方面的非凡的才華和高深造詣。
如果,今天呂大人真的能爲黃鶴樓作詩的話,黃鶴樓的名字,一定會如巡撫大人所言,名揚四海的。而帝師光臨武昌,親自教導當地學子的事情,也會隨之傳遍大周。
到時候,被人遺忘了多年的武昌學子的名氣,也會隨之水漲船高。
想到這裡,衆多學子的目光,變得更加熾熱了。
“你故意的吧!”呂恆伸出手,一把將李德輝拉到身前,咬牙切齒的問道。
“臣,哦不,下官惶恐!”李德輝戰戰兢兢的低着頭,低聲回答道。
媽的,裝的還挺像。呂恆心中暗罵這傢伙趕鴨子上架。
看到很多人都愕然的盯着自己,似乎爲自己這般粗魯的動作,感到不解。呂恆哈哈大笑一聲,若無其事的鬆開了李德輝的領口,末了,還細心的爲李德輝撫平了官袍上的褶皺。
“呂郎,要不,你也寫一首?”這時,柳青青緩緩走了過來,輕咬着嘴脣,猶豫了一下後,擡起頭,美眸中流轉着期待的神色,柔聲說道。
身爲女子,柳青青心中也有那麼點小小的虛榮。她喜歡呂恆的平靜和柔情,也希望看到呂恆意氣風發,傲視羣雄的一面。
剛剛看着那些學子們,洋洋灑灑潑墨作文。柳青青雖然不說,但心裡還是很期待呂恆能夠一鳴驚人的。
一旁,李德輝看到呂夫人開口後,見有機可乘,連忙點頭道:“夫人此言在理啊!”
“呂大人,您就作一首詩,就當是給我們武昌的學子,立下的一塊豐碑。也讓這些傢伙好好看看,什麼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免得這些犢子,讀了兩本破書就以爲自己天下無敵了!”李德輝苦口婆心的說着,嘴巴都乾裂了。
呂恆看看嘴幹舌燥的李德輝,再看看四周那些目光熾熱,正在寒窗苦讀的學子,猶豫了一下,笑着點頭道:“好吧!”
李德輝聞言,眼睛一亮,驚喜道:“您答應了?”
“你們都這樣了,我不答應豈不是太不識擡舉了?”呂恆瞪了他一眼,笑罵道。
李德輝撓撓頭,乾脆裝傻充愣,嘿嘿傻笑。
隨後,不用呂恆交代,那些學生們就將筆墨紙硯準備好。
呂恆拿起筆,卻並未落下筆端,笑着道:“還是寫在李大小姐的那小本子上吧。既然今天乃是李大小姐的生辰,就當是生辰禮物了!”
李德輝聞言,嚇了一大跳,連忙擺手道:“小人豈敢!”
“又不是給你,你豈敢什麼呀!”呂恆白了他一眼,轉過頭,目光含笑,看着李大小姐道:“如何?”
李大小姐看到父親那不斷對自己使眼色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後,輕咬着嘴脣,仰起頭,嫣然一笑,爽快答應道:“好呀,那小女子謝過大人恩賞了!”
李德輝見女兒答應下來,嘆了一口氣,臉上滿是失望之色。
“老爺,你這什麼表情啊。帝師能給雙兒留下這首詩,其實也就是說,呂大人記得當初的人情啊?”身旁,美婦搖着李德輝的胳膊,輕聲說道:“再說了,有了帝師的這首詩,以後朝廷裡,有誰還敢說你斗大的字不是半框?”
李德輝搖頭嘆氣,他也知道這其中的意思。偷偷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帝師,低聲說道:“話是如此。不過,老爺我更希望,呂大人不要還這個人情啊!”
美婦愣了一下,隨後偷笑着抓了一下李德輝的胳膊,嗔怪道:“你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白了自家老爺一眼後,美婦偷偷的看了一眼呂恆,低聲說道:“以臣妾來看,呂大人絕對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即便是今天還了你的人情,以後如果你有事兒的話,她肯定會出手相助的!”
李德輝嘆氣,搖頭道:“老爺我豈是那種厚顏無恥之人?”
美婦撇撇嘴,白了他一眼,不再說話。只是,抓着李德輝胳膊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氣。
在李德輝和他老婆躲在一旁竊竊私語的時候,呂恆已經從柳青青的手裡,接過了毛筆。
而這時,那些學子們也紛紛聚集了過來,期待的看着帝師的表演。之前那坐在一旁,自命清高的松竹居士,此時心裡是又尷尬又羞。猶豫了一下後,終是一咬牙,邁步跟了過去。
呂恆微微沉吟片刻,臉上掛着平靜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氣,在那雪白的紙張上,落下了筆端。
站在一旁的李夢,秉着呼吸,小聲的念出了這詩詞的題目:“黃鶴樓”
呂恆寫下的這首詩,正是當年大唐詩人,崔顥的《黃鶴樓》,這首詩名揚千古,被人視作黃鶴樓諸多詩詞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佳作。傳聞,就連唐詩中的牛人李白,在到了黃鶴樓,看到這首詩後,都心生敬畏,寫下了“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的詩句,足見這首詩在文人墨客心中,高不可攀的地位。
李夢心中略有不解。擡起頭,偷偷的看了呂恆一眼。心中依然激動。隨後,將目光投在了紙上。見呂恆另起一行後,這才知道,自己剛剛因爲太過緊張,而把詩的題目,當成了開頭。
心中好笑自己的心性不靜的時候,呂恆筆鋒遊走間,詩詞的第一句,已經躍然於紙張。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開篇,以神話傳說大氣開筆,足見詩詞大氣磅礴,一瀉千里之意。李夢在看到此句後,心中激盪,身體激動之下,竟然微微顫抖了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激盪後,李夢眼裡滿是興奮之色,繼續看着帝師那遊走的筆端。
呂恆目光平靜,神色自然,心隨意動,手中毛筆如若有神,輕巧靈敏的在紙上游走。一個個精巧有力的小楷,帶着墨香的清香,撲面而來。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李夢緊張的握着拳頭,一字一句的念着。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唸錯了一個字。褻瀆了這首詩的完美意境。
黃鶴的離去,歷史的沉澱,唯有天空的雲彩依舊,江水依舊。真是好大的氣魄,絕佳的意境啊!
李夢感懷歷史之下,心中微微有些悵然。轉過頭,看着身旁,執筆書寫的帝師,李夢心悅臣服的讚了一聲後,繼續看着呂恆手裡遊走的筆端。
呂恆臉上神色平靜,嘴裡輕聲念着:“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身旁的李夢沒有聽清楚,正準備開口詢問。卻被不知何時走到了身旁的李雙雙輕輕碰了一下。轉過頭,看了一眼。見李雙雙淺淺一笑,伸手指着紙張。
哦!李夢這才如夢初醒。原來,雙兒是怕自己打擾了帝師的思緒呢。
李夢點點頭,將視線重新投在了紙上上。
看到這句剛寫出來的“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後,李夢撫掌讚歎:“好一個反襯手法,端的是蕩氣迴腸!”
身旁,那些學子,聽到這聲雜音後,無不怒目相視。
李夢臉紅了一下,也知道自己失態,拱手歉意一笑,然後指了指彎腰在桌子上奮筆疾書的帝師。
學子們瞪了他一眼,然後再次圍攏上去,看帝師的表演。
當最後一句“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停下筆端後,呂恆直起腰,看了一眼寫下的這首詩後,神色略顯古怪的笑了下,將筆端交給了身旁的柳青青。
身後,松竹先生拿起了這本子,看了一眼上面的這首詩後,摸着鬍子,心悅臣服的讚道:“此詩一處,恐怕黃鶴樓再無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