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合堂裡忙了一整天,等到沒有了病患上門,大家就聚在一起講講從前遇到的病例,楊茉聽得很仔細,除了她之外所有人講的都是脈象,她雖然聽起來稍稍有些費力,不過能從中學到很多,就像是給白老先生抄方一樣,如果她不是穿越來的,不知道要學多久才能出師。
眼見天色就暗下來,江掌櫃進來稟告,“白老先生的馬車準備好了。”
楊茉點點頭和沈微言一起將白老先生送上馬車。
白老先生從入冬後身子就不舒坦,楊茉吩咐江掌櫃多準備兩個手爐好讓馬車裡暖和一些,“先生身子不適,不然在家中歇幾日。”
白老先生搖搖頭,“還是來藥鋪裡,自己在家中着實無趣。”
楊茉知曉這樣的感覺,有時候覺得很累回家恨不得睡上幾天,可是一旦安靜下來就又會掛心藥鋪裡,不知道會有什麼病患上門看診,楊茉看向跟車的婆子,“要仔細照應先生,有什麼事立即來楊家知會。”白老先生雖然沒有收她爲徒,卻和她有師徒之誼,要不是因爲要幫她老先生也不會這樣辛苦。
婆子應了,“大小姐放心,奴婢會仔細侍奉。”
楊茉看着馬車離開才轉身回到藥鋪,剛坐下江掌櫃低聲道:“小姐,裴度來了。”
裴度就是京中有名的獸醫,幫着她一起治過韓季的破傷風。
江掌櫃將韓季帶進來,韓季站在門口將身上的浮雪掃掉纔來拜見。
秋桐端了熱茶上來。
裴度這幾日忙的不得分身,好不容易纔找出時間來到保合堂,楊茉也就不多說別的,徑直問裴度,“我想在莊子上養將來治病用的馬、牛,所以我想要兩三個獸醫來幫襯,我認識的獸醫不多。就想着請你幫忙找找看。”
裴度有些驚訝,“楊大小姐說的是,保合堂要找獸醫?”
楊茉點點頭。
裴度想倒抽一口冷氣。
保合堂的名聲很高,更何況是楊大小姐要請人,而且是獸醫,哪個藥鋪會請獸醫來幫忙治病。
裴度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想着這些,一時難以平復。
楊茉道:“我的要求很高,因爲要幫我做藥的獸醫必須是品行端正,一定要很專心行醫治病這行,不但要懂獸醫。還要學會我的治病方法,要仔細、耐心,還要精明、麻利,我也讓掌櫃的物色了很多人選,但是沒有人能將所有這些事統管起來。”
裴度半晌緩過神來,“楊大小姐是說和上次治韓大人的病一樣,用馬的血來做藥?”
楊茉點頭,“你可知道朱善?”
裴度點頭,朱善當然知道。因爲最近楊大小姐用蛆蟲治病,大家經常在一起議論。
“就像朱善做的那樣一樣,要讓用來治病的馬健康,還要用我們的辦法。在馬身上做更多的治病、預防的藥,我們不能隨隨便便對待那些馬,所以必須要有專門的人照應。”
楊茉見裴度還沒有弄清楚,她也就乾脆說透。徑直看着裴度,“裴度,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過來幫我一起做藥。我給的銀錢可能不比你現在的多,但是有機會做出從前沒有的藥。”
裴度沒想到楊大小姐是這個意思。
他當然願意來,跟着楊大小姐能學到更多,何況是要做治破傷風病的藥。
楊茉將手裡的帖子遞給裴度,“我知道你家中有老孃要奉養,這是我給你每個月的酬勞,年底若是藥鋪有餘銀,我也會多封給你們。”
裴度忙道:“大小姐先別說銀子多少,就算沒有銀子……我也……願意……”
楊茉臉上露出笑容,“你還要養家中的長輩,你不要銀子我也不敢用你。”
裴度臉一紅,擡起頭眼睛亮亮的,這是他聽到最好的消息,一時之間心臟都跳的飛快,整個人都想要跳起來。
自從上次跟着楊大小姐治破傷風之後,每天晚上他躺在牀上都要不由自主地想起來,想到楊大小姐用的那些奇怪的針,還有楊大小姐利索地給韓大人輸血抽血。
無論什麼時候,楊大小姐都是那麼冷靜。
沒想到他還有機會跟着楊大小姐一起治病救人。
“等你處理好手裡的事就過來,我們要買些馬匹,等到這些馬養好了,我們就要快些做藥。”
早拿到藥就能治更多病患,馬血清是現代最常用的生物製藥,能將這個技術發展好,可以治很多病。
裴度點點頭,時候不早了,他站起身來告辭,“我先回去準備。”
眼看着裴度離開,楊茉纔看向秋桐,“讓人備車我們也該回去了。”
“周爺來了。”秋桐上前低聲道。
周成陵來了?
楊茉邊向外面看邊道:“什麼時候來的?”
秋桐道:“小姐和裴先生說話的時候,奴婢進來要稟告,小姐卻沒有主意。”
是那會兒,她正想着要怎麼製藥就沒有在意。
楊茉整理好衣裙走進內院裡。
周成陵正坐在椅子上端詳她剛讓人打好的書架。
“準備將這裡改成書房?”周成陵聽到聲音轉過頭迎上她的目光。
楊茉微微一笑,“是啊,沒有地方查閱醫書,論起病症來到處找書很不方便,將書籍分類整理,方便大家取閱。”
“這是哪裡學來的法子,屋子裡還要擺上好多桌椅?”
楊茉點頭。
不知道要說她什麼,很多人都想着要方便自己,所以江掌櫃纔會將內院騰出來讓她歇着,她先是將幾間屋子拿出來收治病患,現在又將這間屋子用來放書。
周成陵看着楊茉,“早些將我的藥鋪也並過來,免得你早晚沒有地方落腳。”
哪有那麼誇張,楊茉忍不住笑,上前給周成陵倒了一杯茶端過去。
他好像格外喜歡她倒的茶,每次都會拿起來喝,走的時候必然是喝完了。
“太妃去了張家。”
周成陵的聲音彷彿就在她耳邊。
“張太太說,要將你生下的子嗣改楊姓,承繼楊家保合堂。”
聽得周成陵這話,楊茉忍不住笑出聲,“我又不是傻子爲何要說這樣的話?而且,爲什麼非要我的子嗣承繼,難不成我的女兒就不行,我也是個女醫,在我這裡還要重男輕女,我若是爲了楊家的香火,何必這樣麻煩,請人作保爲我爹過繼子嗣豈非更加簡單。”萬一她生不出子嗣,難不成還要給丈夫覓個妾室,讓妾室生子延續兩家香火。
楊茉說完這話,迎上週成陵的視線,才覺得耳朵發熱,和他說這麼多做什麼,應該故意不說話,讓他去猜測,他不是向來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