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鵬點頭,聽宋思明向周圍的頭領下達指令,把全部人馬分作兩隊。
這時邱鵬注意到,那羣少女仍然站在原地,說道:“她們怎麼還在這裡?麻煩宋清兄,分一隊人把她們護送回家。”
宋清攤手苦笑:“我可沒這本事。剛纔我就跟她們說了,可她們不肯,一定要等你回來。說有重要的事呢。”
邱鵬怔了怔,轉頭向宋琪她們走過去,說道:“你們怎麼還不回家?已經很晚了,這裡很危險,你們不知道麼?”
衆少女對望兩眼,最後宋琪鼓起勇氣說道:“我們不能回去,我們要找阿雪和小雨。”
邱鵬不客氣的說道:“不要再胡鬧了!這不是你們過家家,做遊戲的時間。一會兒開始平亂,這裡的部隊全部要出動,你們再不走,又會陷入亂民之中。有膽子的話,就呆着不走好了。”
一個少女挺胸大聲道:“沒有阿雪和小雨,我們是不會走的。”
“不走作甚麼?在這裡添亂麼?”邱鵬冷冷的扔下一句,把那少女噎的夠嗆,眼圈立刻紅了起來,顯然這嬌嬌女沒有想到,會有人對她這樣的不留情面的斥責。
邱鵬轉身不再理會那些少女,轉身對宋清道:“不用管她們,留下兩個小隊保護,隨便她們在這裡站到什麼時候好了。”
宋清猶豫一下,說道:“兩個小隊是不是少了點?”
這羣女孩子全都是當閣權貴的女公子,沒有一個不是出身高貴,背景複雜的,一個都得罪不起,萬一出個意外,沒有人能擔當這個責任。所以儘管兵力緊缺,宋清寧願多派些人,以策萬全。
邱鵬撇撇嘴不答,宋清不再說,只派兩個精銳的小隊,守衛在那羣少女的四周,又加派了一名哨將負責指揮。
這時全部人馬已經整理隊形,準備出發了。邱鵬揮手,逕自示意隊伍出發。
那羣少女沒想到邱鵬的態度這麼不客氣,有一個竟受不了開始掉眼淚。宋琪大聲喊道:“厲子軒,你站住!”
邱鵬一怔,聽宋琪的口氣有些哽咽,停住腳,轉頭看着宋琪不語。
宋琪眼中噙淚,吸吸鼻子說道:“我知道,你還在怪我,怪我把你妹妹丟了。”
邱鵬淡淡的說道:“我沒有怪你,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宋琪跺跺腳,說道:“你雖然嘴上不怪我,但是心裡還是怪我。”
邱鵬默然,他的確心裡有一點怪她的,雖然理智上邱鵬承認即使當時自己在場,也未必能應付的比宋琪更好,但是感情上,邱鵬仍然難以釋然。特別是林雪和思雨兩個都生死未卜,邱鵬心中焦慮,難免遷怒於人。
宋琪見邱鵬不言不語,竟似默認,心裡一陣委屈,眼睛裡的眼淚終於落下來,“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都是我的錯,害的阿雪和小雨失蹤,你心裡還怪我在你找阿雪和小雨的時候不應該應聲。..........”
“我沒有怪你,”邱鵬嘆氣,突然覺得自己很過分,臉色變得緩和,柔聲道,“其實你做的很好了。女孩子有你這樣機智冷靜,很少見的。如果不是你,她們都會很危險。”
“你——真的不怪我麼?”宋琪擦擦眼淚,認真的問道。
邱鵬嘆口氣道:“真的,真的。”
宋琪想了想,臉上露出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邱鵬看見宋琪的這一笑格外嫵媚動人,心中一怔,隨即暗叫不妙,忽然有種上當的感覺。
邱鵬從來不敢把宋琪看成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她的心機和手段,邱鵬心中都洞燭無遺。可邱鵬到底是好色而慕少艾的年齡,面對宋琪的委曲求全,楚楚可憐,不由的消失戒心和不滿,甚至開始有些同情。
他不知道,年青的女孩子天生就是一個外交家,對於運用自己的美貌來獲得同情的高超技巧,幾乎是與生俱來的。
但邱鵬雖然覺悟,也不能再拉下臉,淡淡的說道:“沒事我先走了。”
宋琪忙道:“等一等,我還有一句話。”
邱鵬停住腳,宋琪卻停在原地不吭聲,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
邱鵬正覺得不耐,宋琪幽幽的說道:“我們看到你在廣場上到處找阿雪和小雨。也看到你在樓頂大聲喊,喊到嗓子啞了。.........”
邱鵬心中一陣難過,只道這些都被她們看在眼裡,一定很瞧不起自己,搶着說道:“那又如何?我是在樓頂跳腳大喊,很可笑,很粗俗,沒有禮貌,那時自然的很。我只是個出身低微的平民,什麼風度,儀態之類的東西,自然是與我無緣的,哪裡比得上你們這些出身高貴的小姐。”
宋琪沒想到邱鵬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而且回答如此尖刻,被噎的說不下去,咬咬嘴脣,還是說下去:“她們要我替她們對你說一聲對不起。”邱鵬一怔。
宋琪極快的接着說下去,不容邱鵬打斷:“不是因爲小雨,而是因爲誤會了你。我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壞的壞蛋,甚至十惡不赦,無可救藥。事實上,阿雪想幫你,我們都是反對的。但是剛剛看你爲了小雨那麼着急,那決不是裝出來的,我覺得阿雪說得對,一個能對自己的妹妹那麼好的哥哥,即使再壞也是有限的罷!”
邱鵬這才知道自己完全錯會了意。
其實這些都是邱鵬自己內心的自卑心理在作祟。從小時候,就伴隨着他的這些心理特徵,以及因自卑而帶來的偏激和自憐,決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全擺脫的。就像當年見到羨妮和成浪一起出國的時候,那種自卑產生的偏激和憤怒掩蓋的軟弱。越是軟弱和自卑,反而越需要厚厚的殼和尖利的刺來保護自己,刺傷他人。
儘管今天的邱鵬已經比之以往自信的多,但是以往的自我印象實在太深刻,還會時不時的出來糾纏着他。這也是他會不時的面對打量消極情緒的原因。
正是由於這種心理,面對這些出身高貴的少女,邱鵬內心還是有一絲受壓迫的感覺,自卑的情緒。從某一個角度說,邱鵬一直不敢向林雪表明身份,其實也是由於這種心理。
邱鵬見到林雪前從未想過,自己曾今救起和自己愛慕的少女,會是這樣的出身和環境。
她還會記得我嗎?還是根本完全忘記?
即使還記得我,今天再次相見,已經長大的她會想起曾經那樣,不介意在年齡和時間之中,逐漸增加的出身和地位上的差別嗎?
又或者,會完全瞧不起自己?畢竟世俗中的邱鵬已經是過去,不屬於今天的林雪的一部分。
又或者,會完全瞧不起自己?甚至對自己露出輕蔑,鄙夷的眼神——如同對待厲子軒一般?
如果林雪雖然認得他,卻不再關心他,而只是把他當作一個普通朋友,甚至是陌生人,那麼邱鵬寧願林雪忘掉他。
更不用說可能會被林雪瞧不起。
這個念頭即便只是想一想,邱鵬都會覺得臉上發燒,胸口喘不過氣來。想到這種感覺,看到想像中的林雪的鄙夷的眼神,邱鵬就會彷彿又回到那個世俗小鎮子裡,在無數的鄙夷中寧願立刻去死,或者從來不曾來到這個世間。
有些傷痛可以被遺忘,有些卻會在以後的一生中始終無法擺脫。
所以邱鵬總是給自己找一些理由,嗯,我還不能告訴她,因爲我不能暴露身份,又或者,我沒有找到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