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轉涼,秋的氣息漸漸變得濃郁,桂花的芬香幾乎四處都能聞到,杏樹的蝴蝶葉也紛紛落下樹枝,鋪滿一地。
沈佳音走在大街上,手裡抱着她的設計稿,匆匆忙忙向公司趕去。
“你怎麼纔到?”方子爵衝沈佳音大吼。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沈佳音喘着大氣。
方子爵白眼,“蘇譽白家不是有直升飛機嗎?他怎麼這麼小氣?”
沈佳音的脣角尷尬地勾了勾,說:“他開車送我就可以了,我們做人比較低調。”
趙鑫笑了,再催促道:“你們到底要不要去開會啊?大家可都等着你們呢!”
“對對對!快點兒!小迷糊,你要好好表現!”方子爵趕緊說。
沈佳音的內心一陣緊張,上次方子爵在廈門給她招到的那份設計,如今,別人找上門來,說她太年輕,既沒有學歷又沒有名氣,要方子爵給個說法。
沈佳音已經對這份項目投入了太多激情和時間,突然說要她退出,不允許她再繼續,她當然不甘心。
王梓輕聲安慰沈佳音,“平常心就好。”
沈佳音點頭,眼裡帶着必須勝利的決心。
對方公司一共來了四個人,沈佳音一走進會議室,他們就齊刷刷的看着她,好像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似的。
方子爵就在沈佳音身邊守着,兩人對視四人,氣勢上卻一點兒也沒輸。
“方總。”四人很有禮貌的打招呼。
“都來了啊。”方子爵笑着應聲,“來,順便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們公司新傑出的設計師,沈佳音。”
那四人異口同聲,“沈小姐好。”
氣氛融洽得就像他們不是來找麻煩似的,沈佳音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但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你們好。”沈佳音輕聲。
方子爵與沈佳音坐下,秘書多泡來兩杯茶,彷彿大家會討論很久,口會渴似的。
沈佳音的脣角勾起一抹淡笑,輕輕地舒一口氣,等着暴風雨猛烈的來襲。
“沈小姐年輕漂亮,又有活力和朝氣,確實是個人才啊!”一個男人說。
“是啊是啊!”其餘三個人跟着恭維。
方子爵精美的桃花眼向上一挑,道:“對啊!她可是我們公司的一名猛將,誰錯過她都要說可惜。”
四個人面面相覷,方子爵先發制人,表達沈佳音有多厲害,他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不如……請四位看看我初步的構想吧。”沈佳音提議。
四人點頭。
沈佳音鋪開自己打印好的設計圖,放在會議桌的中間,再暗暗看了方子爵一眼,他衝她點頭。
“因爲時間太緊,這還只是初步構思,我準備在這裡做一個……”沈佳音將自己的初步設想說出來,希望用自己的實力來讓四人滿意。
對方派這四個人來,肯定是隻要說動他們,就能說動他們的領導。
沈佳音在聊起自己的設計時,眼睛裡都泛着光,她的嘴角一直保持着向上揚起的笑容,那股自信的從容,哪裡像是個初級設計師?
方子爵滿意地笑,他看中的女人,當然是出衆的!
沈佳音說完後,望着那四個人,心情很忐忑。
“怎麼樣?”方子爵問,“我們公司給你們派的設計師,不差吧?”
“確實不差!”一個人感嘆道。
沈佳音內心一喜,以爲有戲。
“只不過……”那個人又嘆息一聲,“我就實話跟方總說了吧!公司打造的酒店,原本就是中高端品牌,虛要有名氣響亮的設計師,比如王梓王先生那樣的來設計,會作爲我們的亮點之一,價錢方面,我們願意出更高。”
沈佳音的眼眸黯淡下來,說來說去,還是她沒有名氣。
“這位沈小姐可是王設計的徒弟。”方子爵隨口撒起謊來。
沈佳音看向方子爵,心裡好虛,王梓可從來沒有說過收她當徒弟呀!
“而且,她還是趙鑫趙設計認的乾妹妹,這種噱頭,還不好找嗎?”方子爵問。
沈佳音汗顏,她和王梓還有趙鑫都只是很簡單純粹的同事關係好不好?
她好沮喪,難道,大家真的不看她付出多少努力,只認定她有沒有後臺嗎?
如果是這樣……
“可……”對方支吾着,“徒弟也好,乾妹妹也好,總之沒有本人的名氣響亮呀!”
對方再接着說:“我們相信沈小姐的實力,是我們沒有這個福氣,還希望方總能換位設計師,來爲……”
“不換!”方子爵打斷對方的話,“什麼時候輪到你們跟我講價還價了?”
沈佳音暗中踢了踢方子爵,示意他別這麼暴躁,有什麼都可以好好說呀!
而且,方子爵越替她爭取,她越感覺丟臉。
“這……”對方目瞪口呆,“方總……”
“你們提出這設計的不好出來,合情合理的,我們改,改到你們滿意爲止。”方子爵冷聲,這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最大讓步。
“如果方總堅持……”對方互相嘆息着,“那我們……只能算是白來一趟了,這份合約,我們不能籤。”
沈佳音瞪大眼睛,腦子裡迴響着那幾個字:不能籤。
方子爵顯然沒想到對方的態度會這麼硬,他擰起眉頭,覺得這裡面肯定有蹊蹺。
“不能籤?”方子爵挑起眉頭,“就因爲我不換人,所以你們不籤?”
“對。”對方很肯定的回答。
方子爵幾乎肯定了,這裡面有貓膩:還沒有幾個人會明着與方氏集團鬧翻,而這些人看來是受了上級的指示,如果他不換人,就直接鬧翻。
方子爵的指頭敲在辦公桌上,故意問:“我願意把價格再壓低三分之一,你們也不考慮考慮嗎?”
對方的人商量了會兒,道:“我們希望換人!”
沈佳音受不了這個刺激,她的設計是由王梓與趙鑫共同認可的,這些人沒挑出什麼毛病,卻要換掉她,而且,連降價都不要。
她的眉目之間閃過一抹哀傷,瘦小的身子站起來,卻很有氣勢。
“我並不是王組長的徒弟,也不是趙鑫的妹妹,我就是我,我就是沈佳音,我爲什麼要帶着別人的光環去做事情?”沈佳音憤怒質問。
有句名言叫做“今天你對我愛理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沈佳音卯起這股氣,怎麼也要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
跟他們這種只注重名氣不注重設計的人合作,簡直是拉低她的身價!
有名氣又如何?
唐可艾也算有名氣了,卻還要靠抄襲才能設計,算什麼本事?
沈佳音一想起來就有氣,看對方四人的眼神更加不好了!
“你們不要我做,我不會死乞白賴求着你們,方總,沒我什麼事了,剩下的,你談吧。”說着,沈佳音收起自己的設計,轉身離開。
方子爵努嘴,等沈佳音走後,也起身,再對那些人說:“既然大家沒有興趣再合作,以後,就都別合作了。”
“方總!”
“一分鐘內,消失在我的公司!”方子爵說着,追着沈佳音出去。
沈佳音氣沖沖的回到辦公室,將設計圖往桌子上一砸,委屈得很想哭。
“小迷糊。”方子爵輕輕一聲,“你剛纔那甩頭就走的姿勢,簡直太帥了!”
“是嗎?”沈佳音強扯出個笑容,“那有沒有錄下來?以後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可以拿出來看看。”
“一會兒我去找資料室,給你把視頻剪出來,送你。”方子爵很豪爽的口吻。
沈佳音白眼,鬱悶得沒有說話。
“你急什麼?肯定會有更好的公司看中你,他們不選你,絕對是他們的損失!”方子爵說。
“既然是他們的損失,你還把我的價格降一半?”沈佳音憤恨,“你也瞧不起我嗎?”
“冤枉!”方子爵雙手一攤,“我只是在測試一個問題。”
“什麼?”
“有人在整你。”
“嗯?”
“幾乎沒有人會明着與方氏集團鬧僵,更何況,是他們那麼個不算大的公司。”方子爵分析,“我看,應該是有人收買了他們,讓他們逼我換掉你。”
“唐可艾。”沈佳音想都沒想就冒出這個名字來,“我的仇人,也就是他們那一家了。”
“你說說你。”方子爵不滿地皺起眉頭,“跟着蘇譽白就有那麼好,離開他,不就也離開唐家那班噁心的人了嗎?”
“難道我因爲這個世界有地溝油的存在,就再也不去吃路邊攤了嗎?”沈佳音反駁,“我和譽白是真心相愛,無恥第三者怕什麼?”
“沈佳音,你信不信我捏死你!”方子爵冷下臉,“要我說多少次,你是我的女人!”
沈佳音冷冷地哼了一聲,不過,方子爵的話卻聽到了她的心裡去。
只要她和蘇譽白還在一起一天,唐家的人就不會對她心慈手軟,可是,她若真的放手……
沈佳音不願意,每次只要想到會與蘇譽白分開,她就很難受,胸口悶悶的,就像是喘不上氣來。
“我能不能請假提前回去一小時?”沈佳音沮喪的語氣,“這幾天,我加班都加很多個小時了。”
“一塊兒去吃飯吧,然後,看看電影,再……”
“方子爵。”沈佳音打斷方子爵的話,“你別總這樣,我和譽白,都要結婚了。”
“你這牆角,我會撬到撬不動爲止。”方子爵笑着說,“惹上我,你躲不掉的!”
沈佳音汗顏,這個話題她與方子爵討論過很多次,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假話。
“我先走了。”沈佳音輕聲。
“沈佳音!”方子爵抓住沈佳音的手,“你別難受。”
“我很好。”沈佳音抽回手,衝方子爵露出個燦爛的笑臉,“別擔心。”
方子爵還想說什麼,望着沈佳音離開的背影,他沒有追上去。
方子爵在心裡說:“佳音,我說過,爲了得到你,我會做壞事,我沒告訴你,我不善良,我本來就是個壞人。”
沈佳音拎着包走到公司門口,蘇譽白恢復記憶的事情只有他們兩知道,他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到底在隱瞞什麼。
但沈佳音隱約知道,蘇譽白有很重要的事情瞞着她,而且,或許是與她有關的。
是什麼呢?
沈佳音沒有問,她等着有朝一日蘇譽白親口告訴她。
而她現在,最想看見的,就是他。
沈佳音剛準備坐車向蘇氏集團走去,手機就響起來,是安子騰打來的。
“佳音,看你的左邊,黑色車子。”安子騰說。
沈佳音看過去,再走過去,車窗搖下,安子騰就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