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夜到達醫院的時候,提前讓人把安淺夏引了出去,病房裡面亮着燈,安國華靠在病牀上,眼睛盯着某一處看着。
看到顧千夜推門進來,安國華並沒有覺得任何意外,甚至還衝着顧千夜扯了下嘴角,“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爸,我現在是不是該這樣叫你一聲。”
顧千夜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種莫名的壓力,無形的逼視着病牀上的安國華。
安國華淡淡笑了笑,“顧總,我怎麼敢,你是堂堂vk的總裁,而我,不過是一個倒閉集團的過氣老總。”
“顧總,我倒是希望,你能夠放我和夏夏一馬。我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也不想做拿回安氏的夢。”
“顧總,我想和你好好談談,我們心平氣和的談,可以嗎?”
安國華帶着祈求,心底有着濃濃的悲哀。
顧千夜沉默着坐到病牀前,他現在還沒想好自己對安淺夏到底要怎麼樣。
在傷害安淺夏的事情,他已經做不出來了,但是安淺夏現在也不願意回到他的身邊了。
安國華的請求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並不是什麼難以辦到的事情。
安國華看顧千夜不說話,再次低低的開口,“顧總,我們兩家之前的關係並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爸,我現在叫你一聲爸,你心裡是什麼樣的感受?”顧千夜聲音壓的很低,整個病房裡面都有着說不出的壓抑感。
安國華微微一愣,卻還是快速搖頭,“顧總,你這一聲爸,只怕我擔不起了。你和夏夏已經離婚了,並且夏夏也已經答應單淵錦的求婚了。”
“顧總,如果你能祝福夏夏,我會很感激你的,也會很開心的。”
顧千夜神色頓住,眉宇間徹底的冰冷下去,卻最終還是沒有和往常一樣發火。
只是渾身的怒意還是散發了出來,那種怒意,讓整個病房氣氛又壓抑了幾分。
安國華不敢在開口,說到底,因爲當初他和顧千夜之前說好的條件沒有兌現,纔給了顧千夜蠶食安氏的機會。
顧千夜拿出雪茄點燃,漫不經心的抽了起來,吐出一個個菸圈,有的衝到安國華的臉上,讓他忍不住有些想要咳嗽。
顧千夜透過煙霧看了眼安國華憋着的臉,把雪茄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安淺夏呢?我要見她。”
安國華有些爲難,“夏夏之前接了個電話,然後就出去沒回來了。”
顧千夜神色變的怪怪的,安淺夏爲什麼會出去,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安淺夏竟然連安國華也給瞞着了。
安國華看顧千夜還是不說話,忍不住心裡有些發虛,再次小心翼翼的開口,“顧總,你爲什麼不說話?”
顧千夜微勾嘴角,衝着安國華輕笑出聲,“爸,你還是別叫我顧總了,你和以前一樣,直接叫我千夜多好。”
安國華臉色凝重,顧千夜越是這樣,他心底就越沒底,雖說兩人這一次是在心平氣和的談話,可他完全抽摸不透顧千夜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過了許久,顧千夜再次低低開口,“爸,我都這樣叫你,你還不敢叫我的名字嗎?”
安國華擦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千夜,你別爲難我和夏夏了,好嗎?”
“我沒說要爲難你們,我現在這不是在好好和你談嗎?”顧千夜姿態慵懶的坐着,“爸,我不希望夏夏和單淵錦結婚,一點都不希望。”
顧千夜說着,語氣頓時低了下去,“安淺夏只能是我的,任何男人都不能染指。不管是安淺夏自己答應的,還是因爲你出答應的,我都不許她嫁給單淵錦。”
“你們膽子也是大,連單淵錦是什麼來歷都不知道,竟然就敢答應他的求婚。爸,你是不是當真以爲,夏夏和我離婚了,就可以隨意支配自己的人生了。”
顧千夜越說語氣越冷,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卻還是緊緊壓制着自己的怒氣。
“如果安淺夏真的和單淵錦結婚,我一定會把當初你求我的那些話一一告訴安淺夏。”
“還有,當時安氏爲什麼會被我蠶食的真正原因,至於安念,你們別以爲我當初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顧千夜說着,眼底閃過陰鷙,“安國華,你最好祈禱,我父親母親的失蹤和你沒有關係。”
“顧千夜,你父親母親和我是朋友,我怎麼可能會害他們。而且,我自己的女兒也死了,安念也死了。”
安國華激動起來,“就算當初我不該讓夏夏代替安念嫁給你,可你也不能把這樣的黑鍋背到我的腦袋上。”
看着安國華那麼激動的模樣,顧千夜再次嗤笑出聲,“就算我父母的失蹤和你沒有關係,那安唸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安念已經死了,你現在就算追究,又有什麼用。顧千夜,我們說好,要心平氣和的談,既然要談,就不要牽扯到安念。”
“安念已經離開了,她和夏夏是親姐妹,她對夏夏那麼好,又怎麼願意看到你那樣對夏夏。”
顧千夜不說話,深邃的眸子就那樣緊緊的盯着安國華,末了,顧千夜再次開口,卻是滿滿的威脅。
“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說。”
“安淺夏不能嫁給單淵錦,我不管你找什麼樣的說辭和方法,都不能讓安淺夏嫁給單淵錦。你要是敢讓安淺夏嫁給單淵錦,我保證,後果你絕對承擔不起。”
顧千夜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開口,安國華臉色難看,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如他所想了。
“顧千夜,你爲什麼一定要這麼執着於夏夏,你要是真的不願意讓夏夏嫁給其他男人,那你當初爲什麼不好好珍惜夏夏。”
“當初你爲什麼要那樣對夏夏,顧千夜,你說啊!”
安國華衝着顧千夜吼出聲,蒼老的臉上滿是悲憤。“顧千夜,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那樣對待夏夏。”
“你不但身邊女人不斷,你還動手打夏夏,你還爲了別的女人把夏夏趕出西郊別墅。”
“顧千夜,你當真以爲這一切我不知道嗎?你當真夏夏被你這麼傷害過還能夠做到什麼都不在乎嗎?”
“顧千夜,夏夏是人,她也會痛,也會難過也會傷心,更加的會絕望。”
安國華說着,老淚縱橫,手指顫抖着,想要質問顧千夜。
可是顧千夜卻徹底的沉默下去,當別人的質問從嘴裡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顧千夜才知道自己當初做了什麼。
那種對安淺夏的傷害,只怕很難讓她原諒自己了。
病房門外,安淺夏站着一動不動,她已經回來好一會兒了,病房裡面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全部被她聽了去。
她不敢看,不敢看顧千夜那個男人,那個她曾經深深愛過,然後又被深深傷過的男人。
安國華質問的聲音還在響起,“顧千夜,你打夏夏的是,你有沒有想過,夏夏當初有多喜歡你。”
“你打夏夏的時候,你想過沒有,你是夏夏的丈夫,你是那個最應該疼愛夏夏的人。”
“顧千夜,你想過沒有,夏夏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姐姐媽媽,她唯一有的,只是你這個丈夫。”
“可是你這個丈夫,不但不愛她,你還那麼傷害她。顧千夜,你幫着你母親、幫着其他女人傷害夏夏的時候,你想過你是她的丈夫嗎?你想過自己是夏夏唯一的依靠嗎?”
“顧千夜,是你自己一步步傷透了夏夏的心,是你自己把夏夏逼到其他男人身邊的。顧千夜,現在夏夏要嫁給單淵錦了,你依舊還是不肯放過她。”
“顧千夜,你除了威脅我,利用我來牽制夏夏,你還會做什麼,你說啊,你還會做什麼。”
安國華激動的說完,氣息都有些不均了,但是話全部說出來後,安國華總算是覺得舒服多了。
“顧千夜,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已經老了,也已經從死邊經歷過好幾次了。你這一次就算是要把我殺了,我也不會阻攔夏夏嫁給單淵錦的。”
顧千夜沉默不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安國華的那些質問,彷彿一把把刀子,狠狠的了他的心臟。
當初的他,因爲憤怒和不得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傷害安淺夏的事情。只是如今聽到安國華字字句句的質問,才知道自己當初把安淺夏傷害的有多深。
顧千夜又坐了許久,安淺夏卻依舊沒有回來,拿出手機撥通安淺夏的電話號碼,電話通了卻遲遲的沒有人接。
病房外面有鈴聲響起,顧千夜心裡一驚,隨即快速的出了病房,順着鈴聲找去,安淺夏坐在樓梯上,腦袋埋在膝蓋裡面。
顧千夜幾個大步走過去,一把拉起了安淺夏,兩人身高懸殊,安淺夏只能擡起腦袋看着他。
“顧千夜,你來這裡做什麼?”
安淺夏露出淺淺的笑,“來看我父親死了沒有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只怕你要失望了,我父親現在身體好的很,他不會有事的,永遠都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