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
此時此刻就只有楊拂曉和玉明秀兩個人，玉明秀雖然是出身自名門，到現在也有點慌亂了，打電話給自己的孃家人，看看能幫多少是多少，一天下來，楊拂曉但凡是從自己的臥室出來，就看見玉明秀在打電話。
一直到下午，楊拂曉從臥室出來，玉明秀招手讓楊拂曉過來。
“媽。”
這個稱呼雖然是無比的難受，但是現在也必須這麼叫。
玉明秀手裡拎着一個小包：“你也換件衣服，跟着我去一趟公司，現在外面的流言蜚語太多，我們一塊兒減輕一點。”
“好。”
楊拂曉的肚子是遮不住了，玉明秀索性讓她不用遮掩，生下來就是沈家的小少爺，MSC集團的家產就都是他的。
楊拂曉選了一件黑色的珍珠衫，一條棉質舒適的半身裙，腳上一雙淡青色的平底女鞋，跟着玉明秀出了門。
果然，在MSC集團門口，有不少就正在蹲守的記者，玉明秀和楊拂曉兩人一下車，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有記者的話筒直接向前，恨不得直接戳到她的下巴上。
楊拂曉本以爲玉明秀會趁着現在有記者好好的把事情解釋清楚的，但是玉明秀卻走的很快，讓保安攔住後面的記者，進了大廈。
這樣的話，帶着她過來還有什麼用處呢？
“等和公關部門協商之後，再開一個正式的新聞發佈會，到時候你要出席。”
楊拂曉點了點頭。
玉明秀這樣說，無疑是多說多錯，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說得多了反而會讓人抓到把柄。
但是楊拂曉還是覺得其實可以先說兩句的，現在有人站出去說清楚，總比記者沒頭蒼蠅一樣亂猜亂寫要好。
玉明秀現在的身份是董事長夫人，也是手握大份的股權的股東，直接就來到財務部查賬。
財務狀況是一個公司的命脈，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這個財務狀況究竟還能夠支撐多久，然後用來安撫那些躁動的股東，和在外面觀望着準備拋售股票的股民。
MSC集團這一次的躁動，對於股市來說都是一次大範圍的波動。
玉明秀說：“我安排一下，一會兒你跟我一塊兒出場。”
財務辦公室不允許楊拂曉進入，在MSC大廈內部還是比較安全的，楊拂曉便在大廈內來回走走。
顧青城不在辦公室內，沈嘉攸也不在，不知道這兩人現在到底是在忙些什麼。
不過，整個公司的人貌似都比較忙，行色匆匆，甚至在經過楊拂曉身邊都沒有正眼瞧一眼。
倒是楊拂曉扶着腰挺着個大肚子，在走廊上緩步走着顯得格格不入。
楊拂曉沿着走廊，走到前面的一個產品的展廳裡，想要看一看，結髮現有一扇半遮掩的門，剛想要伸手推開，裡面的聲音竄入耳膜，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
在半個小時前，顧青城驅車來到MSC大廈，直接就去了沈嘉攸的辦公室，沈嘉攸的秘書告訴他：“沈少在展廳。”
顧青城沒有停頓腳步，沿着走廊就去了產品展廳。
沈嘉攸站在展廳內，看着在展臺上的一些產品，聽見身後門響，向後偏了偏頭，餘光看到了走過來的顧青城。
顧青城走過來，“文件你是不是還沒交出去？”
沈嘉攸手裡拿着一個塑料包裝的原型電池，隨手扔在桌面上，轉過來看着顧青城，“是的，還沒有交出去。”
“沈嘉攸，什麼叫合作，你懂麼？”顧青城逼近了一步，單手握拳，“合作就是要有彼此的信任，互利互贏，你答應要做到的，就一定要做到。”
沈嘉攸眯起眼睛，“我知道，但是合作是在雙方平等的基礎上，但是現在如果我把文件交出去，那麼我就連最後的籌碼也沒有了，顧青城，你有你的退路，但是我沒有，我能抓到手裡的東西，也必定是要等到有回報，我纔會交出去。”
顧青城冷笑了一聲，“我就不信，你除了文件，就沒有別的退路了，沈嘉攸你不是傻子，不會把把柄都交在別人手裡。”
沈嘉攸臉上沒表情，向後靠着櫃檯，“你的退路是楊拂曉麼？”
顧青城反問：“你說呢？”
“你當初把楊拂曉逼到死路跟我結婚，等到峰迴路轉，等到孩子生下來，你再坐收漁翁之利，重新從我身邊把楊拂曉搶回去，你不覺得自己的如意算盤打的太好了麼？”
顧青城看着沈嘉攸的瞳色越來越深，深的好像是廣袤的宇宙天際一般，“你什麼意思？”
“聽不懂？我就是告訴你，文件我交不交出去，是我的事情，至於說拂曉，”沈嘉攸頓了頓，“我不會離婚。”
在沈嘉攸這句話話音尚未落，喉嚨就被一隻忽然伸過來的手扼住了，等到他反應過來想要還手，顧青城的手忽然間扼緊，收緊，沈嘉攸覺得自己太陽穴上的血管在跳動。
“顧青城……”
沈嘉攸的面色泛青，雙目卻死死地盯着顧青城。
顧青城的眼睛裡沒有一點暖色，脣角勾起一抹笑來，忽然鬆開了手，“如果我想要拿到文件，現在不是隻有一種方法，所以，不要愚蠢的選擇了最壞的一種。”
剛剛顧青城的那種姿勢，出手狠，但是卻只是在沈嘉攸脖頸上停頓了一眨眼的工夫，所以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他一鬆手，沈嘉攸咳嗽了兩聲，就已經好了。
門外傳來聲音，沈嘉攸的秘書夾着一個文件夾走進來，“沈少，沈董事長夫人找您。”
“好，我知道了。”
剛開始說話，嗓音略微暗啞。
“您太太也來了，”女秘書向後面看了一眼，“咦，剛纔還在這兒呢……”
………………
楊拂曉已經來到了電梯內，按下了一樓。
從二十六樓到一樓，降落的時候肚子墜墜的，隱隱有想嘔吐的感覺。
她靠着電梯牆壁，一隻手扶在肚子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前面電梯內鏡子裡自己的身影，忽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是生活在一個怪圈，所有東西都光怪陸離。
沈嘉攸和顧青城之間是合作的關係？那是什麼時候開始合作的。
沈嘉攸之前和她協議，一年之後離婚，但是現在又說不會放手，不會離婚，而顧青城竟然想要掐死沈嘉攸。
就因爲沈嘉攸說了一句，他不會離婚。
楊拂曉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幸而面前的電梯門打開了，楊拂曉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大廈外面有記者圍着，楊拂曉的包還留在會客室內，身上沒錢，現在冒冒失失的出去，難免會被記者圍堵。
楊拂曉深深的閉了閉眼睛，走到大廳內部的公共座椅上坐下，在斜前方是一排高大的綠色盆栽，正好可以將她的身影擋的嚴嚴實實的。
她的手心裡都是汗。
雖然在很久以前，楊拂曉就告誡過自己，誰都不能相信，誰都不能依靠，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但是……
“拂曉？”
楊拂曉聽見聲音擡起頭來，走過來的是蘇煙。
她沒見過蘇煙穿職業裝的樣子，很正式。
“我還以爲自己是看錯了，你怎麼來了？”
蘇煙走過來，在楊拂曉身邊坐下。
楊拂曉和蘇煙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面了，蘇煙比較忙，而現在的忙也並不是在劇組了，而是爲了陸氏，她知道蘇煙在爲陸氏做事，和陸離之間總歸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的。
“不是出了點兒事兒麼，我就跟着沈嘉攸的媽媽來這裡了，”楊拂曉還是不習慣稱呼玉明秀爲自己的婆婆，“現在他們在樓上開會，我沒什麼事兒，就在下面坐坐。”
蘇煙點了點頭，“最近事情比較多，你好好照顧你自己。”
“我知道。”
每個人都叮
囑她不要亂走，要好好照顧自己。
楊拂曉忽然想笑，她難道不會好好照顧自己麼？
蘇煙陪着楊拂曉坐了一會兒，接了一個電話才離開。
她從MSC出去，手中剛剛從一個大股東手裡簽下的股東轉讓書，好像是有千斤重一樣，她開車直接奔陸家。
等到前面的一個丁字路口，從一條橫貫的路猛地衝出來一輛車，橫在蘇煙的車前，如果不是蘇煙眼疾手快地踩下了剎車，現在恐怕已經直接撞上了。
蘇煙開了車門下車，看了一眼車頭的保險槓壞掉了。
但是，橫在前面的車沒有開走，依舊穩穩地停在原處。
蘇煙皺了皺眉，過來敲駕駛位的車窗，“請你把車開走。”如果她不是趕時間，現在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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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駕駛位的車窗搖下來，蘇煙看着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調頭就轉身上了車，哪怕是她重新繞一條遠路，也不想和陸離在這裡對峙。
但是蘇煙到底是沒有陸離狠，當蘇煙打方向盤倒車的時候，陸離的車直接撞上了她的副駕的位置，這下車身徹底變了形。
蘇煙將文件夾放在駕駛位下面，抱着手臂。
陸離透過車窗冷冷的看着蘇煙，車輛從駕駛位旁開走，略做停頓，“蘇煙，你就是沈世一條狗麼？”
蘇煙怒目而視，“你說什麼？”
陸離向上勾了勾脣：“你幫我轉告他，讓他小心點，總有人想要他的命，他活不久了。”
說完，車揚塵而去。
………………
楊拂曉等到晚上八點的新聞發佈會，在七點鐘左右，在MSC的餐廳內吃了一些東西，然後新聞發佈會開始。
給楊拂曉的策略，就是裝可憐，一個懷着孕的孕婦，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話語都不如憔悴和流淚來的效果好。
玉明秀說，“就是演戲，能哭就哭出來最好。”
但是楊拂曉真心……哭不出來。
助理拿來眼藥水，在楊拂曉上去之前先給點了，但是就那麼一兩滴，還沒來得及走到臺子上就掉下來了。
楊拂曉索性到了後廚，找來一個洋蔥，直接用手剝了洋蔥，一片片的剝下來，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了。
最後，楊拂曉演着“哭戲”配合玉明秀做完個人的一個聲明，淚眼朦朧，她都看不清楚底下的人，卻在這樣滿場的人裡，看見了靠着門框在抽菸的顧青城，眉眼之間好像是畫着素淨的山水水墨畫。
然後，就哭的更兇了。
在下臺之前，用兩隻手揉了一下眼睛。
結果……
“水！快拿水給我！”
一個助理遞上來一個礦泉水瓶，楊拂曉沖洗着眼睛，剛剛剝過洋蔥沒洗手，忘了一揉眼睛，現在眼睛都睜不開了，又哭了有十分鐘，才終於止住了。
助理看着楊拂曉這哭的止都止不住的表情，也是心疼：這沈三少夫人還真的是拼啊，豁出去了。
回去的時候，自然避不開門口的記者。
楊拂曉在由保鏢開路之後，開了車門，彎腰坐進去，她眼角的餘光看到顧青城斜倚着門口站着，臉上的表情顯得諱莫如深。
車子緩緩駛離，楊拂曉透過車窗，看着前面的倒車鏡，隨着車輛的漸漸駛離，人影拉的越來越小。
沈嘉攸給楊拂曉遞過來一塊棉質的手帕，“其實是媽說的嚴重了，你就不用哭。”
“沒事兒，我自願的。”
楊拂曉看着沈嘉攸，好像忽然之間，面前的這個人一下子就遠了。
當她誰都不想相信的時候，有人給她溫暖，然後告訴她，你可以信我。但是，到了現在，她的眼睛告訴她，沒有人可以讓你全交一片心。
………………
本以爲沈洲在三天之後就會因爲證據不足被釋放，然而就在第三天當天傍晚，就在專案組的警察一籌莫展的時候，從警局外面跑進來一個小孩子，手裡拎着一個牛皮紙袋，一雙烏漆發亮的眼睛盯着一個女警員。
“小朋友，你要找誰？”
小孩子沒有說話，直接把手中的牛皮紙袋放在桌上，轉身就跑走了。
女警員皺了皺眉，打開牛皮紙袋，掃了一眼文件上的字跡，原本微皺的眉一下子舒展開來，“趙隊！原版的文件找到了！”
兩分鐘後，警局的人衝出來，那個送文件的小孩子正坐在臺階上，抱着一盒全家桶，一隻手拿着雞翅。
“小朋友，剛纔是誰讓你送這個袋子進來的？”
小朋友搖了搖頭：“是一個叔叔，帶着墨鏡和口罩，開着車，已經走了。”
如此，有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翌日，案件便獲得了突飛的進展，前兩天因爲新聞發佈會而打出的可憐牌同情牌，到了現在也不管用了。
………………
雖然外部氣壓很低，沈家也的的確確讓楊拂曉感覺到有一種風雨飄搖的感覺，但是，她還是照舊約醫生去產檢。
原先沈嘉攸請的營養師魏婷已經交過畢業論文，便重新回到楊拂曉的身邊來幫她。
其實她已經不需要有人刻意來照料了，但是還是留下了魏婷，有一個知根知底的人，最多的時候還主要是有一個人陪着，比較放心。
魏婷陪着楊拂曉去做產檢，在路上，魏婷接了一個電話，是學校的導師打來的。
她掛斷了電話，轉過來對楊拂曉說：“拂曉，我論文裡有幾處數據錯了，我需要回去改一下，我送你去醫院，……”
“沒事兒，你先去辦你的事兒。”
劉叔開車靠邊，魏婷下了車。
楊拂曉靠着後面的椅背，微微闔上雙眸。
不過十分鐘就到了醫院，醫院的停車處滿了，楊拂曉便先下了車，劉叔開車到對面的餐廳停車處去停車。
這個醫院是C市首屈一指的大醫院，之前的產檢都是在這邊做的。
楊拂曉在電梯口等人，她挺着肚子，旁邊有人見了，都自覺地隔開一點空間不靠近。
電梯門打開，楊拂曉先走進去，但是，就在電梯門闔上的前一秒，她忽然叫了一聲。
然而電梯門已經闔上。
楊拂曉急忙按了二樓的電梯鍵，二樓電梯停下，楊拂曉便衝了出去。
她就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扶着欄杆，下了樓。
但是，剛纔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楊拂曉靠着欄杆站着，眼睛眯起來盯着前面鋪滿瓷磚的牆壁，她敢肯定，剛纔從沒有關上的電梯門，看見的正是顧青城，從醫院的大門進來，轉而上了樓梯。
那個人……
楊拂曉閉着眼睛回憶了一下，雖然戴着眼鏡，但是面貌上來看，的的確確是顧青城。
可是，現在再尋找，卻是沒了人影。
楊拂曉把二樓的科室挨個看了一遍，都沒人。
顧青城爲什麼會來醫院？
她在心裡打下了一個問號，但是卻沒有可以解答的人。
………………
當晚回到沈家，楊拂曉一進門就聽見玻璃杯摔碎在地上的聲音，叮噹哐啷。
玉明秀皺着眉，讓林媽上去去看看：“看看她脾氣發完了沒有？如果還想要摔東西，我這邊的古董花瓶送上去讓她去摔。”
說着，玉明秀提高了嗓門，用故意讓沈嘉佳能聽見的聲音，“現在這種緊要關頭，公司的事兒都還沒有搞清楚，你就又鬧什麼脾氣？朵拉讓安家那邊的人帶走了就帶走了，他們還能把親生的孫女給賣了不成？！”
緊接着就又是一聲嘭的摔門的聲音，一下子靜了。
玉明秀的臉色也十分不好，看見楊拂曉進門來，就說了一句：“別理你大姐，由着她去鬧，鬧騰一會兒就消停了，跟安家那邊商量不通，就自己來鬧騰。”
楊拂曉跟着林媽一同上樓，林媽告訴楊拂曉，是因
爲今天晚上去幼兒園接小朵拉，結果到了才發現小朵拉被人給接走了，就是沈嘉佳的前夫給接走了，在安家的別墅裡，連讓進都不讓進，沈嘉佳到了就被趕了出來。
沈嘉佳自然是心裡不忿，當初離婚，其一就是要孩子，其二就是想要沈家的家產，誰知道，家產卻因爲橫空殺出來的陸氏，打了水漂，而孩子也被安家重新劫走了。
“小姐回來就讓夫人給她做主，你說現在沈家公司裡還有一堆事情，夫人哪裡分的出工夫去管她的事兒，哎……”
林媽最後嘆氣什麼，楊拂曉不知道，也不想問。
她回到房間裡，先看了一會兒書，沈嘉攸就回來了，看起來她有點疲累，揉着眉心。
楊拂曉沒有多問什麼，這是在公司方面的事情，現在趁着大亂從中攫取暴利的人不少。
沈嘉攸在浴室洗澡，楊拂曉幫他接了一個來自於秘書的電話。
“下午董事會的決議已經發到沈少郵箱裡了，請他看了之後擬定出來一個方案簽字。”
楊拂曉問：“今天下午公司是開董事會了麼？”
秘書說：“是的，全體股東都參加，決定董事會董事長人選。”
是了。
楊拂曉想起今天下午玉明秀還特別穿的十分乾淨利索去了公司，一直到晚上八點纔回來。
這麼說，顧青城下午也是在MSC開會。
醫院的那人，應該是她看錯了吧。
楊拂曉掛斷電話，過了有兩分鐘，才後知後覺的回想起剛剛那個秘書的話。
董事長的人選？
她匆忙用手機搜了一下當天的重要新聞，果然，其中頭條就有“MSC集團和陸氏強強聯合，董事長人選待定。”
下面有一篇評論，說的很中肯，便是說的這一條，說的是強強聯合，不過就是兼併了，給MSC留點面子。
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蘇煙一直以來幫的陸氏背後的董事長到底是誰？沈嘉攸和這個董事長，是不是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一陣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將楊拂曉的思緒陡然間打斷了。
她嚇了一跳，從桌上拿過自己的手機，當看見手機屏幕上的字，血液一下子涼透了，從頭到腳。
已經過去了有半年了，距離在和沈嘉攸結婚之前最後打過來的那個私人電話。
她看着屏幕上閃現的字，拿着手機去了陽臺上。
這個給她打電話的人，楊拂曉曾經想過，或許是沈嘉攸，或許是孟曦，但是曾經有一次，沈嘉攸有不在場證明，那麼就是孟曦，有直接的目的性。
然而過了這麼長時間，這個電話再度響起，她不信這個打電話的人是孟曦，確實是另有其人。
楊拂曉看了一眼浴室，裡面的水聲依舊嘩啦啦的響，便拿着手機去了陽臺上，靠着欄杆，接通了電話。
從聽筒內傳來一個聲音：“楊小姐，哦，或許我現在應該稱呼你爲沈太太了。”
聲音是用變聲器扭曲過了，楊拂曉說：“你現在打電話又是爲了什麼？你到底是誰？”
“難道楊小姐沒有想過麼？以楊小姐的聰明才智，應該已經想通了。”
經過變聲器的聲音扭曲的嘶啞，在寂靜的深夜讓人莫名後背發涼。
楊拂曉沉吟片刻，說：“你是陸氏董事長。”
“哦？說來聽聽。”
“你從剛開始，就在說服我嫁給沈嘉攸，然後告訴我，沈家有很多秘密，包括在讓我去甘露寺，這說明你知道關於沈家小姐沈晚君的事情，你的本意，要麼就是想要我嫁過來擾亂沈家，要麼就是爲了買通沈嘉攸而從中推一把，”楊拂曉頓了頓，“現在MSC集團沈家內亂，而從中獲利的是陸氏，所以我現在能想到的，就是陸氏董事長，緹娜姐一心幫扶的這個人。”
這是楊拂曉從頭到尾想過的，現在全都說出來，倒是有助於她將思路重新捋了一遍，終於得出了結論。
“晚君說的沒錯，你真的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從聽筒內傳來的聲音，這一次沒有加變聲器了，而是原原本本的聲音，一個屬於男人的聲音，但是楊拂曉細心的發現，這個聲音有些蒼老，聲音裡還隱隱有咳嗽的聲音。
當楊拂曉聽見從對方口中說出沈晚君的名字，心一下子拎起來，攥緊了手機，“你知道她在哪裡？你把阿姨藏到哪裡去了？！”
“你難道不該去問問你親愛的丈夫麼？”
楊拂曉聽了這句話，不禁一愣。
“我都忘了及時打電話慶祝你們新婚快樂了……”
忽然，電話另外一頭的人咳了起來，咳嗽咳的撕心裂肺。
楊拂曉“喂”了兩聲，電話就掛斷了。
她真的是急的跳腳，而這種被掩蓋的號碼也沒辦法回撥過去。
回到臥房內，沈嘉攸已經從浴室出來了，就在窗口的位置站着，剛纔楊拂曉情急之下大聲的話，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
楊拂曉繞過沈嘉攸，將手機放在牀頭櫃上，笑了一下，“剛去打了個電話……”
“我不是沈嘉攸。”
楊拂曉的手一頓，有點訝異的目光轉而看着沈嘉攸。
之前顧青城的的確確是告訴過她，沈嘉攸是假的，但是她不信，雖然心底也有過疑惑，仍舊選擇相信他。
沈嘉攸雙目平視，菲薄的脣動了動，“之前顧青城也應該告訴過你了，我的確是瞞了你，我不是沈洲的兒子，是因爲受了極其嚴重的傷，接近毀容，然後去做了整容，潛伏在沈家。”
楊拂曉十分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抿了抿脣瓣，“所以說，你是陸氏董事長買通的人？”
沈嘉攸搖了搖頭：“我不是買通的人，我只是一顆棋子。”
他想要伸手將楊拂曉拉過來，而楊拂曉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她不敢相信，沈嘉攸竟然真的是另外一個人。
沈嘉攸看着楊拂曉向後躲開的手，深灰色瞳仁裡的光黯淡了一下，低着頭，過了幾秒鐘才重新擡起頭來。
“現在陸氏董事長，蘇煙背後幕後黑手，是沈世，也就是沈洲的大哥，應該是在十幾年前就因爲判刑而死在牢裡的沈世，”沈嘉攸頓了頓，說，“而我，是沈世的私生子。”
他不想說的自己有多麼可憐，就算是當棋子，也是走投無路的情況下。
如果不是靠着後面的桌子，楊拂曉恐怕已經站立不穩了。
沈嘉攸的眼眸注視着楊拂曉，向她伸出手來，“你坐過來，我慢慢告訴你。”
楊拂曉沒有伸手，看着沈嘉攸的眼睛，這雙和端午同樣瞳仁的雙眼，左手緩緩地擡起，搭在了沈嘉攸的手掌上。
燈光柔和，楊拂曉坐在柔軟的牀墊上，沈嘉攸鬆開了她的手。
“就當成是一個故事聽一下就好，拂曉。”
而此時此刻，在房門外，沈嘉佳瞪大眼睛，靠着牆面好像僵住了一樣，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酒醒了一些，才倒抽了一口氣，咬了一下自己的拳頭，拳頭上頓時出現了兩個牙印，疼的皺了皺眉，才知道這是真的……
老天！
她剛剛聽到了什麼？！
沈嘉佳沿着走廊走過去，一直到下了樓梯纔敢放開腳步，直接跑去了主臥，“媽！媽！”
玉明秀皺着眉開了門，“幹什麼？叫魂兒呢。”
沈嘉佳一把抓住玉明秀的胳膊，“要死了！”
“你這是咒我死啊！閉上你的嘴巴，去叫林媽給你煮一碗醒酒湯。”
沈嘉佳搖了搖頭，喘着粗氣，“不是，沈嘉攸他……他不是沈嘉攸！”
玉明秀的腳步一頓，轉過來，“呵，不是沈嘉攸是誰？”
“你還記得我那個坐牢死了的大伯麼？他是我大伯的私生子！真的沈嘉攸被他們掉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