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沒有星星的夜晚(下)
現在正處於深秋向冬季過度的時候,隨着季節的變化白晝的時間也跟着開始縮短了很多,才下午五點多鐘太陽就已經落山,大概是要下雨的關係,仰頭望向天空竟然看不到半顆星星,陰沉沉的。
管理員老趙被白煊宇打發回本宅去了,海邊別墅空蕩蕩的房子裡就只剩下白煊宇一個人,別墅裡沒有開燈、沒有開暖氣,房間裡又冷又暗像地獄中的魔窟,恐怖而又陰冷。
陰了一整天的天空終於下雨了,夾雜着雪花的雨水落在窗玻璃上,一下子就變成了冰花或是凝集成小水柱,像一副副精心雕琢過的風景畫。暖氣沒開,壁爐沒點,白煊宇躺在樓上主臥室的大牀上,睜着無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發呆,牀上散亂的放着很多照片,照片中的女孩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臉上盪漾着燦爛的笑容,不過仔細看去照片上卻是存在着粘合的痕跡。
這些照片本來是被白煊宇撕碎後放在銀盒子裡的,上次他來別墅的時候把放在本宅的銀盒子也帶來了,在封閉自己的那段日子裡,他躲在這裡一邊小心翼翼的把這些撕碎的照片重新拼貼起來,一邊對自己給惜雪帶來的傷害感到深深的懊悔。
他好想念雪兒,恨不得現在就衝到她的面前,一把將那瘦弱的女孩緊緊抱在懷裡,他甚至希望能將惜雪揉進他的血肉裡,省得他們兩個再分開,可遺憾的是他現在已經沒有那樣做的資格了。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雪兒之後,他還有什麼臉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想到這些心裡悶的發慌,白煊宇從牀上起來把散落在牀上的照片撿起來放進銀盒子裡,拿起一旁的外套離開了別墅,想到外面去透透氣,同時緩和緩和內心翻滾的情緒。鎖上別墅的門轉過身,他發現屋外的光線不比房子裡面強多少,唯一的光源是離沙灘不遠處高速公路旁的幾盞看上去耷拉着腦袋沒什麼精神的路燈,微弱的光線連腳下的路都看不大清楚,加上還下着雨視線更加模糊不清。白煊宇打開從懸關拿出來的雨傘,走下臺階踏上溼軟的沙灘。
海灘
惜雪躺在沙灘上,身體像晃動的篩子似的發着抖,雖然看不見,但是嘴脣應該是被凍得發白,雨水打溼了她的頭髮、打溼了她的臉、打溼了她身上從裡到外所有的衣裳,口鼻吞吐的白氣是唯一能證明她還活着的證據,即使這樣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絲的冷,反而覺得有一股熱流在體內燃燒沸騰,像是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要燒成灰燼似的。
之前在沙灘上意外看到白煊宇跟歐陽慧雅,他已經繞道而行了,沒想到還是與歐陽慧雅碰了面,還被她侮辱欺負,之後惜雪不知不覺的又回到了海邊,坐在潮溼的沙灘上眼淚不爭氣的從眼眶中接連滾落下來,她總是這樣,一受到委屈就一個人不爭氣的躲起來偷偷的哭。她在沙灘上沒有坐多久,聚集在天空已久的雲層便化成顆顆雨珠從天空落了下來,她抱着肩膀把臉埋進膝蓋裡,從歐陽嘴中說出來的那些侮辱的話,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迴響,即使捂住耳朵還是聽得到。
話分兩頭
雖然之前天氣預報就播報說今天會有雨加雪,溫度也會跟着大幅度的下降,白煊宇卻沒想到會這麼冷,冷風從微敞的領口灌進來胸口,使毫無防備的他不禁打起寒戰來,還伴隨着幾個噴嚏。爲了不讓冷風再灌進衣領裡,白煊宇緊了緊衣服,他覺得自己穿的似乎是少了。走了幾步白煊宇就想打退堂鼓回別墅去,可回去也是悶在房子裡,還不如這樣出來吹吹冷風,而且他的心似乎還感覺到了什麼。
在這個籠罩在寒冷雨夜裡的沙灘某處,好象有個低弱的聲音在呼喚着他,於是繼續不急不燥的打着傘散步。又走了一段白煊宇停住了腳步,不是他不想向前走,而是面前不遠處有個人躺在那裡,微弱的光線只能讓她分辨出不遠處躺在沙灘上的是人,而不是擱淺的海豚。在確定躺在那裡的不明物體是人之後,白煊宇繼續向前走準備一探究竟。由於光線太暗,他的視線受到影響,根本就分不清楚躺在那裡的人是男是女。他以爲這麼大冷的天只有他回跑出來,沒想到還能碰到別人,看那人躺在那裡,他猜一定是個醉漢。
隨着距離的縮短,用來遮擋雨水的傘不知何時掉落在了沙灘上,白煊宇和躺在沙灘上近乎陷入昏迷中的人一樣暴露在雨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躺在沙灘上的不是什麼醉漢,而是心心念念想着的葉惜雪。雪兒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淋雨?白煊宇雙腿跪倒在惜雪身邊,顫抖的手緩緩的撫摩上惜雪被雨水打溼的臉。
緊閉着的眼睛在白煊宇碰觸到她臉頰的時候動了動,並沒有睜開。將粘在惜雪臉上的溼發撥開,那如白紙般蒼白無血色的臉,使白煊宇心痛難忍,滾燙的熱度通過手指告訴他,雪兒在發高燒,沒在耽擱時間白煊宇抱起惜雪就往別墅跑。
從發現惜雪的地方到別墅的這段路並不長,可白煊宇覺得像隔着千山萬水似的,沒有耐心拿鑰匙開門,白煊宇直接擡腳把大門踹開,直奔主臥室。他小心翼翼的把懷裡的惜雪放在牀上,拿出別墅裡所有的被子蓋在惜雪身上,希望這樣她能不再發抖,可厚厚的棉被並沒有使躺在下面的惜雪不發抖,她的臉色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轉。
白煊宇把她用棉被仔仔細細的裹起,抱在懷裡,他給急救中心打了電話,在救護車來之前,他要一直這樣把她抱在懷裡,希望這樣惜雪能感覺好一點。
房子外面雪花混合着小雨還在稀稀拉拉的下着,配合上昏黃的路燈,更使得這個夜晚染上悲傷清冷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