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格情知露餡,索性灌注了神妙的內力在手指甲上,忽忽幾下推抹,紛紛揚揚地把鬍鬚剃了個精光。
他的模樣,自也悄然間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這時的龍格可謂煥然一新,比兩個月前的樣子更有清氣,換油功夫導致永遠嫩秧秧的弊端已然徹底改善,奶油小哥的味道一掃而空,英風俠骨,雄姿烈採,實在是至俊至秀,盡善盡美。
顏正紅都看得發呆了。
這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啊?
你看她兩目發直,一臉春風,含情脈脈,嫵媚動人,甚至不乏浪態!
她如囈語般地說:“唉……如此丰神如玉的美男子,非我親生豈不更好?若是我可以嫁給他,當可一世無憾啊……”
龍格心裡忽如刀削,劇痛刻骨,舌底生腥,張口突出一大口鮮血,面如金紙,幾無一絲活氣。
“媽……媽……呀!我……我是你的兒子呀……”未及說完,龍格忽然白眼一翻,身子向後傾倒,顏正紅連忙扶住。
斗絕列英自見龍格露出廬山真面,一直嘻嘻哈哈笑個不停,對東方不紅他們說:“真是好樣的,見着喵?我的妹夫多俊?古今天下,雖然英雄無數,但是,能有這般金雕玉琢、斐然如磋的妹夫者,卻僅僅只有列某一人而已!”
奧克蘭原本恨極了他,哪裡吃得下這口惡氣?挖苦道:“憑你也配做人家的舅子嗎?給那哥哥提尿罐你也不夠格呢!”
她先前雖恨死了列英,尚切能夠勉強自持,這時卻差不多要發瘋了!
這個極度英俊、極度帥美的俏公子,再怎麼也不能讓他給姓列的做妹夫啊!
列英本要與他鬥嘴,見龍格突然昏厥,急忙跳過橋去,從顏正紅手中搶過龍格,只覺他四肢冰涼,鼻息全無,急得大罵:“姓顏的妮子,你不是黃炎的跟屁蟲嗎?咋個又成了我妹夫的娘?怕是想被褐懷玉吧?”
顏正紅看都沒看列英,眼角掛滿了淚水,淡淡地道:“我什麼時候同意他娶你的妹子了呢?你還要不要臉?兒啊,雖然你不成器,針眼兒小的壞事也做不成,可你是孃的心頭肉哇,要有個三長兩短可怎生是好……”
她咿咿嗯嗯地低泣着,忽而目放兇芒,惡狠狠地盯着列英,兇巴巴地說:“蕞爾匹夫!都是你等妖言惑衆,誤人子弟!你和我兒子也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嗎?你沒有告訴他‘好人不長命'的古訓麼?”
列英打直雙眼上下左右四處查看顏正紅,臉上佈滿了驚奇與錯愕,鬼五十氣地道:“我且問你,你可聽說過‘惡有惡報’的道理呢?”
顏正紅嗤然掩鼻,笑得宛若嬌花迎蝶,不屑地道:“惡無惡報,善無善報,縱然有報,老天也把牆跳。
“更何況,一個真正的惡棍,隨時隨地都準備着接受任何的報應呢!”
她居然聲豪情烈,辭正腔嚴,端的另成一種氣概!
列英眼癡口木,呆了半晌,道:“這回我算見識了,大千世界,當真是無奇不有也!蒼天哉何許人?原來是個專門搞惡作劇的傢伙哦。顏正紅,我佩服你,你讓我眼界大開了!”
顏正紅苦楚萬分地瞧了瞧列英懷中那人事不省的兒子,眼中泛出一絲狡黠之色,臉色竟是欣慰無比。
隨即,她又無可奈何地嘆息了幾聲,喟然不已地說:“或許,這真的就是報應吧……天啊,蒼天啊!既然你生出如此邪惡叛逆的母親,爲何又要降生這般正派善良的兒子啊?”
兩淚難禁以手掩,一腔哀聲泣不成,“列英,你帶他走吧……走吧……”
惋然悲咽,令人腸裂心碎。
列英閉目欷歔幾聲,反扛起龍格,拔足追向耶穆等人而去。到了對岸卻驀然回首,大聲叫道:“顏正紅,我想明白了,你其實根本就算不上壞人,你不過是個瘋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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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格醒來的時候,首先聽到波濤澎湃的聲音,感到一切都在有節奏地搖晃着。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艘小船的竹蓬之內。
他正要起身,忽聽得“嘖嘖”幾聲豔嘆,那是明顯東方不紅的聲音:“……方今號稱大陸第一猛人的至尊之父,夢俠黃公,也口出狂言,道武林才共一石,葉孤舟獨得八斗,他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此言不但視當今天下之豪傑爲無物,便是空絕先生、玉皇聖帝、天父盤古、蠻姑大神,盡都管不得半文銅錢嘍。”
列英添聲附和道:“是啊,公烈小子血脈特異,聽說生過幾窩孩子,俱都是至尊之才。更難得的是,他八百歲左右就已晉級準聖,的確有其過人之處。
“那番賊耶穆自稱鬥父,黃公烈則乾脆以鬥祖自居。可以說,此人之狂傲,幾乎快要不亞於我啦!”
聽他的語氣,竟是頗有讚賞之意。
東方不紅道:“豈止如此?你修煉的‘玄脈神功’他也會,而且絕非生拉活扯、死搬硬套,人家乃是去粗取精、更加純正。
“我在瓊華修行的時候,就曾聽人說過,他在白日裡,和尊駕以及南癡北犼似乎只是處於伯仲之間,但到了夜晚睡夢之中,他的‘太虛蜉蝣功’便會顯現破天荒、奪幽冥且能力壓造化之奇效,可使其體能驟然暴增三千倍,背星趕月、挑山填海,都是家常便飯!即便是有太始鴻蒙聖人親自出手,也是勝負難料呢。”
列英可不高興了,濃密的八字鬍突突抖索了幾下,氣沖沖地說:“不見得,不見得,這明顯言過其實了!至少他就沒有跟我正面交鋒過,何以吹得如此神乎其神?”
東方不紅估計是不敢把列英太過惹火了,自己借坡下驢,轉彎說道:“也是,也是。如今江湖上有一種說法,曰:太極風雲手隻手遮天,鐵血春秋夢一夢驚魂。
“龍格小美男的威名還在夢俠的前頭,盛名之下,必無虛士!假使可以公開競選陸伯界主之類,老夫一定舉雙手支持龍少。”
列英“咕咕”低笑,說:“他是我的半個弟弟,先生如此擡愛於他,列英先謝謝嚕。”
東方不紅道:“說個話醜理正,閣下能有那般絕美的妹夫,當真是光宗耀祖,大顯門楣了啊……”
列英根本不覺得這話裡有什麼不對勁的挖苦味道,反而謙遜起來,“哪裡哪裡,讓東方先生見笑了。我家龍姑爺其實愚魯得緊,何足道哉,何足道哉?”
東方不紅道:“大俠哪裡的話,別說愚魯,在我看來,白癡都無所謂。仿他那樣的容貌,慚古羞今,空前絕後,美得沒有止境,沒有限度,沒有盡頭,太過豐秀壯麗,美得實在是大大地過分了啊!”
列英心舒血暖,氣吐眉揚,豪邁至極地道:“不錯,不錯,我在中原、東土和南荒各地見過無數雕琢精美的佛像。他的樣子,或許只有最爲精美的佛像可以比擬一二,但卻沒有任何一尊佛像抵得他半成的美啊!”
東方不紅開始免不了尖酸刻薄、窺間伺隙地嘲笑列英的意思,這時則忍不住自然而然地由衷讚揚起龍格的絕世神秀來,說道:“世間之最美者,只能存在於想象之中,因爲人類的想象其實就是宇宙存在的最高形式。一切非想象的事物,當然都是低級的存在啦!
“宇宙間的有命之物,必然要求運動,動物必然要求直立,所以,不論何種生命,皆以直立者爲典範。譬如奇樹異獸,已獲天地靈氣,首先即要幻化成人形。人形,是宇宙生命合力發展的方向。然而,現實中的人是具體的,每一個人都極不完美,美醜智愚,不過相對而言之也。
“佛像則不同,相對於人而言,幾乎任何一尊佛像都是完美的;相對於佛像自身,由於人類的想像力沒有盡頭,所以佛之美也沒有盡頭。
“不同時代、不同地域、以及不同種族和不同文化的人們,用自己的想象努力地詮釋着自己對最美想象的見解,展示自己對美的感悟,於是這佛像就越來越精美,只有更好,沒有最好。
“佛像的樣子,可以說就是宇宙生命合力指向的最高境界和最終歸宿。
“偉大的畫家或巨匠們用他們各種各樣的工具年復一年代復一代地創造着這一生命合力指向的美幻目標。至於修真練氣之人,則出現更爲驚人的狀況,當功力深到通天徹地的境界的時候,男子逐漸長成如來像,女子逐漸變成觀音像,這就更證明了界祖前輩和空絕先生宇宙生命合力方向論的精準無誤。
“據說,天地造化於劫初出現本初佛,乃是自生者,或稱本初主,依禪定而創造世界,又自其精神而產生觀自在菩薩。
“佛即是如來,自在也是如來,皆爲自有和自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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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如來與觀音,本身就是一切起源的初始因由。
“佛像,早已不只是阿提初佛本來的樣子了,而是宇宙力的完美表現形態。
“太極風雲手超越完美的、永無止境的美,正是天地造化所演示的最佳狀態啊!他的功力,肯定超過葉孤舟幾十億倍了,不然不會長成如是精妙無限的如來像。”
列英浮想聯翩,啞然如醉,良久方道:“先生真是好學問,《天祖全書》都怕全部被你背得滾瓜爛熟了!但是,我雖不敢直接否定天祖的言論,可我親自與龍格動手切磋過,他的功力,我可實在不敢太過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