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城南,傾城之山。
山巔洞府,盤坐一尊長髮中年修士。仙神風姿,傾城絕世。那中年男修,盤坐在那裡,便是一把隨時可以出鞘的絕世好劍。
鋒芒凌厲,不可言說。
北辰客棧內發生的一切,都一一倒映在其眼中,清清楚楚,一絲不漏。
“滄海傳人,魔棺遮天!”
中年修士長長地嘆息,似有萬千感慨,然後才緩緩收回目光。慕聽風把一切處理得很好,北辰客棧內的一切,都已完結。
中年修士,欲合上雙目。可是,突然他眉頭一緊,然後瞬間便移出了洞府。那樣的速度,就似從未有人曾在這個洞府出現過。
洞府外,星光燦爛,雲行其間。
站在傾城山巔,不僅可以俯視整個北辰六城,甚至可望天北數萬裡的區域。
傾城仙山,可稱天北第一山。但傾城之名,本不是山之本名,而是因人得名。
天洲無量界,不知多少萬年前,慕家慕傾城橫空出世,才華橫溢,驚世絕豔。
慕家劍神,號稱三界劍術第一人。
仙寂魔滅,佛涅妖亡!萬古諸尊,早已不在。
這個時代,上起萬萬年,下開無盡輪迴。因此,曾經有人預言,慕傾城或可在諸尊之後,踏上尊者之路。
其實,一直到現在,慕傾城都在追逐尊者的路上。而不知多少萬年。有資格和能力站在傾城之巔的唯有一人,那便是劍神慕傾城。
可是,這一夜。一個青衣修士,卻負手而立在傾城山巔,俯視河山。
神色從容,雲淡風輕。
當慕傾城,瞬間移出洞府看見那青衣修士的時候。他的第一感覺,竟然是這傾城山,不再屬於他。
那個青衣男子。太過從容,太過自信。
雲淡風輕。無言無語。
這傾城山,似乎本就是他的。這一片天地,本也就是他的。沒有絲毫的不適,沒有絲毫的不協調。
似乎。萬萬年來,他便在這裡站立,而不是一名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慕傾城,反而成了一個客人。
反客爲主!
那個青衣修士,平靜地站在那裡,可是似乎正在主宰一切。那是一種,與天地共生而來的威勢。
三界之內,能有幾人?
慕傾城,一身氣度。在後尊者時代自認傲然三界。可是,在那男子面前,慕傾城竟然生不出一絲的驕傲。
因爲。那個青衣男子,名叫青魔子。
雲淡風輕,青衣青魔子!
“慕傾城?”此時,青衣青魔子看着慕傾城,似笑非笑。
慕傾城點了點頭,緩緩道:“青魔子?”
青魔子亦是點頭。淡淡一笑。
慕傾城似乎有些猶豫,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衝着青魔子深深一躬。
“慕傾城,見過青魔前輩!”
傾城山巔,天洲聖境。星海無盡,虛空燦爛。
天洲劍神慕傾城,竟然對着青魔子,誠心一拜。
這樣一個場景,若是被海荒、修羅、天洲的任何一個大能修士看見,都足以讓其心生震驚。
天洲之上,慕傾城已然是一個傳說。見過慕傾城背影的修士,都屈指可數。甚至,沒有人能說清如今的慕傾城具體是什麼境界。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冠絕天洲大陸的人物,卻在傾城之巔,向青魔子躬身一禮。
而且,施禮者畢心誠意,受禮者從容應之。這樣一個躬身一禮,足以說明和解決諸多問題。
慕傾城的眼界,自不必說。他向青魔子施禮,當然有自己充分的理由。
慕傾城明白,眼前的這個青魔子,無論從哪個角度,都值得他深施一禮。
一禮過後,慕傾城站直身子,看着青魔子子道:“青魔前輩深夜前來,想必該是有什麼指教!”
青魔子淡淡一笑,看着慕傾城。那一刻,其幽深無底的眼眸,也不由劃過一道波瀾。
因爲,不得不說,慕傾城的確是萬萬年難遇的絕世奇才。三界劍術第一,劍神之謂,絕不是浪得虛名。
“久離天洲,隨意走走!天慕之家,傾城山色,冠絕天北。”青魔子說得很是平靜。
可是,慕傾城卻從那簡單的話語中聽出無盡滄桑和一絲別樣的意味。
然後,慕傾城一笑,看了一眼北辰客棧的方向。
“前輩放心,即使前輩沒有蒞臨北辰城,慕家也不會把滄海傳人如何的。客棧的一切,想必前輩都看見了。”
青魔子大有深意地點點頭,然後又道:“修羅界內,有個慕家修士,殺孽重重。我替慕家清理了門口!”
“慕白尊,資質平庸。修殘殺之劍,卻遲遲不能突破!以殺養劍,本就是不是正道。前輩殺之,免去慕家一個累贅。”慕傾城淡淡地道。
“你是慕王嫡傳血脈?”青魔子再次點頭,然後把目光停留在慕傾城身上。
聽了青魔子的話,慕傾城不由身子一震。
因爲,“慕王”二字,太過遙遠,甚至那在慕家都是一種禁忌。
天洲慕王,曾經的無量王者。可是,萬萬年前,在上古大戰中隕落了。
可以說,慕家如今的一切,都源自當年慕王的奠基。沒有慕王,便不會有如今的天洲慕家。
那便似,滄海之於滄海古流,綠魂之於樂土一脈。只不過,慕王一生,太過傳奇,譭譽參半。
最後,慕王的死,也是一個謎。慕家人,也不清楚,到底他死在了那位尊者手中。所以,慕家人極少提起他。
“我會完成,慕王沒有完成的夙願!”慕傾城擡頭仰望星海。雙眸裡,第一次閃過決然而凌厲的光芒。
那纔是,真正的慕傾城。
“慕王,曾經和你一樣驚世絕豔。可是,尊者之路,何等漫長,甚至無望!”青魔子搖了搖頭,語重心長。
“生不爲尊,死而不甘!”慕傾城只說了八個字。
“哈哈哈!”聽了慕傾城的話,青魔子不由仰天大笑,“慕傾城,這八個字似乎是當年慕王的話!”
“沒錯!”慕傾城點點頭,“慕家之王,乃是傾城心中之神。”
“可是,慕王苦苦追求,卻沒有成爲尊者,就隕落了!”青魔子語氣中沒有輕視,而是有些唏噓。
“所以,我纔要完成他的未了之願!”慕傾城道,“萬萬年,慕家總該出一位尊者!”
“慕傾城,希望你能夠如願!”青魔子淡淡一笑,“但是,千萬不要走慕王的老路!”
“尊者之身,乃是我輩修士,畢生之願。”慕傾城堅定地道,“傳說,萬法通尊,殊路同歸。慕王之路,其實未必不通,只不過沒有破去萬千阻礙。傾城,只是希望,機會成熟時,前輩不要阻擋傾城!”
“萬千阻礙,慕王之路?”青魔子嘴角一彎,苦笑了一下,卻不置可否。
“慕傾城,無論你修何法,但願你的路,不違我心!否則——”
青魔子沒有把話說全,但是其意鮮明。隨即,青魔子的身子漸漸變淡,直至消失。
只是那一句“慕傾城,無論你修何法,但願你的路,不違我心”似乎在傾城山巔,繞而不去。
放眼,整個三界,又有幾人敢同慕傾城這樣說話?可是,青魔子說得自然而隨意。
天慕之家,傾城山巔,劍神面前。
青魔子,卻來去自由,無可阻擋。
慕傾城看着青魔子消失的地方,雙眸微冷,面頰緊繃。其修長的手指,張開,虛握,又張開。
傾城之劍,可滅永境!
可是,慕傾城他絕對不敢向青魔子出劍。
慕王留下了很多傳說,不,應該是留下很多當年舊事。整個慕家,唯有慕傾城才知曉一些當年往事。
傾城山外,一襲青衣,凌然勝仙。
那一夜,不知多少慕家修士看見,虛空星霧中,一個青衣修士,灑然走過天幕之家。
雲淡風輕,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