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達起身,略帶異樣的打量着青墨。t
青墨身着華貴的錦衣玉服,又帶着精緻的皮面,遮去了本來的容色。是故想要一下子將他認出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便是因爲三皇子隨侍的身份,想必不少人會認出,他纔會這般打扮。
一則是爲了當內應,二則也是爲了保護傅少鴻。
胡達繞着青墨走了一圈,而後站在青墨的背後。
傅少鴻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用眼角的餘光去看佯裝恐慌的青墨。青墨一動不動,只是斜睨傅少鴻一眼,沒有微蹙。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下一刻,胡達的手忽然高高舉起,眼瞧着就要向青墨的頭頂劈去。
傅少鴻心驚,厲聲喊着,“不要!”
青墨驟然轉身,掌風驟停,距離他的面門唯有毫釐之距。他喘着粗氣,整張臉竟泛着鐵青之色。下一刻,青墨迅速起身,“怎麼?將軍府的條件,閣下不肯答應?”
胡達這才確定眼前的男子不會武功。
否則,怎會連本能的反抗都沒有?
“將軍府!”胡達冷笑兩聲。瞧了傅少鴻一眼,“這倒是個好買賣。”轉而看了不遠處的手下人一眼,“去外頭喊一聲,就說鎮國將軍府的少將軍,在庵內作客,讓外頭的人知情識趣點。惹毛了我。我就讓將軍府絕後。”
手下人應了一聲,快速跑出去。
外頭響起了高聲叫嚷之音,想必正跟官軍對話。
青墨側耳聽着外頭的動靜,直到外頭恢復一片寂靜,這才斂了眸斜睨傅少鴻一眼。他心頭估算着時間,想着自己的人,大概也安排得差不多了。
換做旁人倒也罷了,偏偏是傅少鴻。
傅家老太太這會子該瘋了,誰人不知傅家就傅少鴻這麼個獨苗苗。便是皇帝那頭,也不敢拿傅少鴻的性命開玩笑,他還指着傅聲鎮守邊關,堵了北昭的犯境。
這麼一來。問心庵就處於優勢。
“想不到一個你。換來如此轉機。”胡達笑道。冬叉莊巴。
傅少鴻深吸一口氣,“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讓官軍退兵,只要我們能進山,一切都好說。”胡達打的什麼如意算盤,自然是顯而易見。胡達本就是草寇出身,進山猶如放虎歸山,想要再抓住他,簡直比登天還難。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就不怕……”
不待傅少鴻說完,胡達冷笑,“怕什麼?早年沒死,現在就更死不了。少將軍沒聽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
傅少鴻抿脣,心頭卻冷了幾分。
驀地,有人匆匆忙忙的跑來,“首領,後院失火。”
“什麼?”胡達蹙眉,“失火?爲何會失火?”
那人搖頭,“不知。”
這廂還未決定如何補救,又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來,“首領,前殿失火。”
胡達駭然瞪大眸子,已然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怎麼回事?速速去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搗鬼。”
話音剛落,又有人飛奔而來,撲通一聲就跪下,聲音帶着哭腔打着顫,“首領不好了,偏殿來了一批黑衣人,如今、如今……”
“如今怎麼了?”胡達怒不可遏。
一瞬間,太多的事夾雜在一起,讓胡達這個只有小聰明,沒有大智謀的草寇莽夫慌了神,幾近憤怒到極致。
下一刻,胡達一把揪起那人的衣襟,“說,到底怎麼了?”
驀地,只聽得有刀刃出鞘之音。
傅少鴻站在胡達背後,只看見胡達的身子陡然一僵,而後便……便沒了然後。
跪地的死士快速起身,胡達的身子砰然落地,有短刃刺中他的腹部,鮮血如注般涌出。他倒伏在地,鮮血不斷從咽喉裡匍出,染紅了衣襟,也染紅了他的眸。
染血的脣張了張,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死士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單膝跪在青墨跟前,“屬下御羽山莊天字部。”
青墨蹙眉,“人都進來了?”
死士頷首,“是,已經動手。”
聞言,青墨道,“發信號,通知地字部動手。”
“是!”
音落瞬間,便有雷明珠於天空炸開。何其美麗的光束,那是動手的信號,也是問心庵覆滅的徵兆。
“跟我走。”青墨道。
傅少鴻急忙跟緊青墨,一刻也不敢放鬆。四面八方開始了猛烈的坍塌之音,那是地字部鑿裂了地道,以至於整個問心庵底下的密道,都開始以最快的速度坍塌。
天字部負責清理庵內的逆賊,地字部負責剷除地底下的老鼠們,順帶救出所有的被困人員。
當然,所有御羽山莊的人,都是不敢輕易出現在官軍跟前的。
那些被救出來的管家子弟,一旦得到釋放,從天字部殺出的血路瘋逃,從問心庵後門逃竄而去。與此同時,守在外頭的榮貴,見着有人逃脫,便知此刻不攻定然錯失良機,瞬時領兵攻入問心庵。
青墨將染血的劍塞進傅少鴻的手裡,“少將軍,交給你了。”
傅少鴻蹙眉,“你們……”
“公子吩咐過,這便是他送你的拜師回禮,想必你爹會很喜歡。”青墨深吸一口氣,聽着外頭官軍闖入前殿奮力廝殺之音,“自己小心。”
“多謝。”傅少鴻點頭。
音落,青墨已縱身離開。
天字部和地字部亦消失得無影無蹤。
御羽山莊,本就不該插手朝廷恩怨,這不過是蕭東離送傅少鴻的一份大禮。功成名就,想必經過問心庵一役,傅少鴻必定名噪天下。
榮貴領人闖進問心庵的時候,只看見傅少鴻持劍站在那裡。
地上橫七豎八躺着不少死屍,包括逆首胡達的屍體。
“少將軍?”榮貴快速上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怎樣?”
傅少鴻深吸一口氣,“胡達死了,地牢的入口在佛龕後頭,這裡交給你們了。”
榮貴手一揮,官軍開始地毯式搜捕,繼而朝着軍士道,“來人,護送少將軍出去。”
至於問心庵內,爲何會有雷明珠響,那麼多的人質爲何突然全身而退,這些事情還是留待清剿了逆黨再來追究爲好。
外頭,上官鳳站在小土坡上,略顯不敢置信的盯着瞬時逆轉的局面。
前一秒還在擔心,因爲傅少鴻而耽擱對整個問心庵的作戰方案,下一秒卻已經拿下了整個問心庵,傅少鴻竟然安然無恙的走出了問心庵大門。
委實太過詭異。
“丞相大人。”傅少鴻恭敬行禮。
“少將軍……無恙就好。”上官鳳眯起危險的眸子,能全身而退唯有兩個因素。要麼有貴人相助,要麼根本就是問心庵的同黨。
那麼傅少鴻,到底屬於哪一類?
傅少鴻趾高氣揚的站在上官鳳跟前,笑了笑道,“丞相大人辛苦,這問心庵內的戰役想必很快就會結束。少鴻有些倦怠,就先行告辭,不陪丞相大人看戲了。”
“等等。”上官鳳道,“方纔裡頭的動靜如此之大,爲何只有你一人出來?”
傅少鴻揉了揉眉心,學着重錫的模樣,一本正經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