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管家和芙蕖進門,芙蕖一眼就看見了上官靖羽身上的血痕,心下有些不安。
“我問你們,是不是在福源鎮停留過?”上官鳳做事素來小心。
管家不明所以,急忙點頭稱是。
“聽說福源鎮有一種毒蟲,咬了能讓人奇癢無比,最後自己把自己撓死?”上官鳳不信這荒誕之說。
這話一出口,管家便愣了神,“老奴……”
“回稟相爺,有的。”芙蕖撲通跪下,而後扭頭看了上官靖羽一眼,顧自伸出胳膊。上頭竟跟上官靖羽一般,密佈抓痕,有些沒抓破,有些抓破的還淌着血。
“這是……”上官鳳瞪大眸子,繼而看了看上官靖羽脖頸上的血痕,見着她還在繼續撓着,更是揪心不已,“馬上去請大夫。”
管家急忙行禮,“老奴馬上去。”
“不要!”上官靖羽疾呼,“一旦請了大夫,就瞞不住了。”
“不請大夫,你這一身的血痕也是瞞不住的。”上官鳳慍怒。
“爹,既然有毒蟲,自然會有解藥吧!你看福源鎮也沒見有人真的被自己撓死啊!”上官靖羽道,“我是聽客棧裡的夥計提過,說是這種毒蟲一慣出沒在墳冢之間,甚少襲人。這次也不知怎的,大抵是有人隨身帶着入了客棧!”
說着,她又撓了撓自己的手背,痛苦的皺眉,“爹不如派個可信之人前去,悄悄的收些解藥,許是管用。我這廂有清涼解毒的藥,暫時先鎮住,爹看可以嗎?”
上官鳳猶豫了一下,“那必須儘快!”
但是讓誰去呢?
他身邊的人一旦調動,朝廷裡那麼多眼睛,勢必會知曉。
“相爺,不如讓老奴去……”管家忙道。
“你昨兒個夜裡在客棧鬧了一場,那福源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估摸着都知道你是相府的人,未必有人肯理你。”上官靖羽道,“萬一人家給你個毒方,你拿回來豈非要毒死我?”
這話一出口,驚得管家撲通跪下。
“不如讓致遠去吧!”她忽然開口,卻把上官鳳給愣住。
芙蕖小心的跪在上官靖羽腳下,爲她吹着手背上的傷痕,時不時的還自己撓幾下。看上去,主僕二人格外的悽慘。
“原是該讓寧靜去最合適,他是上官家的長子,但寧靜那性子爹也不是不知道。成日不着調,也不知現在在哪裡鬼混。什麼事到了他嘴裡,全東都的人都知道了。致遠雖然年歲小,但識得大體,爲人又穩重,應該不會泄露此事,可讓他試試。”
上官靖羽難受至極,“芙蕖,給我撓背,好癢!”
“別撓了!再撓就破相了!”上官鳳這一時半會也被她給唬住,“芙蕖,帶小姐回去上藥。”繼而衝管家道,“告訴致遠,去一趟福源鎮,要快!越快越好!”
“是!”管家忙不迭出門。
至始至終,上官靖羽都沒有與上官鳳對視一眼,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的傷痕處。這道道血痕,委實觸目驚心。尤其她的膚色如玉,越發的清晰。
上官致遠還沒走,也不敢在屋裡等着,只是站在院門口,等上官靖羽回來。
乍見上官靖羽渾身傷痕的回來,登時微怒,“姐姐,爹怎麼把你弄成這樣?”
“致遠還在這?”上官靖羽一怔,那麼管家是以爲他回去了,所以去竹園傳信?這樣也好,方便她交代致遠幾句。
她朝着芙蕖扭頭,芙蕖會意的鬆開她,走遠幾步望風。
“姐姐,你說話啊,爹爲何把你弄成這樣?”上官致遠聲音急促,彷彿動了氣。
上官靖羽只得長話短說,“聽着致遠,待會管家會來找你,爹要你去一趟福源鎮。正好我在福源鎮也有事要辦,可惜走不開,所以我交代你一件事,你幫我一起辦了可否?”
上官致遠一怔,而後慎慎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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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何必撓得那麼厲害。”芙蕖小心翼翼的爲上官靖羽上藥,“都破了皮,萬一留疤可怎麼得了?”
“不撓得狠一些,爹怎麼會心疼?心疼就會亂,所謂亂中取勝。”她一笑,“還說我,你這不是也撓了嗎?”
聞言,芙蕖稍稍一怔,不語。
“別以爲我看不見,就連心都瞎了。爹不是傻子,一人之話不可信的原則是他慣來的堅持。”上官靖羽長長吐出一口氣。
芙蕖道,“當時奴婢看着小姐身上的抓痕,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聽得小姐這樣說,便知道小姐是有意推延二皇子的婚事,所以趁着相爺和管家說話的時候,自己撓了幾下。小姐尚且能忍着,奴婢自然也能忍。”
“好了,給你自己上點藥。”她鬆一口氣,“指甲劃傷不易好,你也別馬虎,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將來,還要給你找個好婆家呢!”
這話一說,芙蕖的臉瞬時紅到了耳朵根子,連聲音都有些顫,“小姐……小姐慣會取笑奴婢,奴婢不嫁,陪着小姐一輩子。”
“現在說這話,將來眼巴巴盼嫁的還是你。”她打趣,想着上官致遠連夜出了東都,但願一路順遂纔好。
芙蕖只管羞紅了臉,小心的鋪好被子伺候上官靖羽安寢。
心裡,卻有些暖暖的感覺,逐漸蔓延至全身。小姐委實跟以前不一樣,現在是真的待她好。她能感覺得到,是真的好。
上官鳳奏請皇帝,說是女兒身子抱恙,尚需靜養一段時日。皇帝與貴妃雖然不悅,但人吃五穀哪有不生病的道理。說了上官鳳幾句,也沒多少斥責。
但上官靖羽病了,自然不能馬上籌備婚禮,只得延遲婚期。待其病癒後,再讓欽天監挑選黃道吉日。
這消息一出,有人背後偷笑,有人就按捺不住了。
只是誰都不知道上官靖羽得的是什麼病,丞相府對外宣稱,是風寒之疾,再無其他。
太子蕭東乾大搖大擺的去了二皇子府上,名爲道賀,實則爲何,誰都心知肚明。
蕭東銘端坐廳堂,看着蕭東乾領着一羣太監侍女朗笑着走進來,身旁還隨着兩名如花似玉的女子,不覺莞爾,“多日不見,皇兄身邊的女子,越發嬌豔了些。”
蕭東乾朗笑兩聲,“怎比得上相府千金的秀色可餐?”
聞言,蕭東銘抿一口茶道,“可惜皇兄娶親太早,不然怎麼也輪不到我。”
一語既出,蕭東乾面色微沉,眸色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