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魚到家時，家裡幾個礙眼的都還沒回來。
樊老太婆最近孃家走的勤，方水仙週日是不會呆在家裡的，不是和那些狐朋狗朋友嗨吃嗨玩，就是去市區逛商場掃貨。
方小魚進門後，方永華暗戳戳地把她拉到一旁，問她和徐厚厚都去哪玩了。
她說他倆只是去了圖書館，方永華表示堅決不信，“反正，我覺得吧，厚厚你對有點不一樣。”
“哪點不一樣？”方小魚放下書包，好整以瑕地看着他哥，“哥，我覺得你現在和覓妮一個樣，就是想得太多了，思想能不能純潔一些。”
方永華很自然地拿了她的書包，看着她的眼神古里古怪，“妹，我哪裡就不純潔了，我看是你不純潔吧。我告訴你，這幾天厚厚總是教育我，說我這個做哥哥的差勁了。我尋思着，他是不是從小一個人太孤單了，有想認你做妹妹那個意思呢。”
方永華託着下巴，想了好一會，越想越像這麼一回事，“厚厚還跟我說呢，要是他有一個妹妹，他會怎麼寵怎麼寵的，只可惜他沒有啊。你看，這幾天他對你多積極，又是要給你補課，還和你一起晨跑，愛心有點氾濫了都。在學校裡，我可從來見他對哪個女同學假以顏色過。”
方永華突地拍手，嚇了方小魚一跳，“不對，不光是女同學，就是男同學，他也都是淡淡的。旁若無人的，你真的例外了，我覺得厚厚對我都沒對你那麼上心。一定是這樣的，他一定是把你當成親妹妹看了。”方永華的神情簡直了，就跟發現新大陸一樣，摩拳擦掌的。
方小魚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臉色越來越不對勁。
說喜歡她，她一個13歲黃毛丫頭，她自信還沒有這個魅力。
可是做妹妹，她壓根都沒想過，好不好。
想到摸頭殺，彈臉殺，難道真就他哥說的真就這麼回事，他真想認她做妹妹？
方小魚風中凌亂了。
妹妹，殺了她吧。
想想就起一層雞皮疙瘩。
方小魚瞪了方永華一眼，嚴重警告，“哥，在厚厚面前，你可別亂說什麼妹不妹的，我可就你一個哥哥。”
這話說得方永華一樂，“得，哥，絕口不提。”
“你們倆姐妹嘀嘀咕咕什麼呢，吃飯了。”陳秀英從小廚房張望了兄妹兩個一眼。
“媽沒什麼，我們馬上過來幫你。”方永華說着，推了推方小魚，自己上樓給方小魚放書包。
方小魚恩了一聲，轉身去小廚房幫媽媽做下手時問了下渣爸，“你爸我叫他下地摘菜去了。”
兩人正說着，渣爸回來了，手上拎着一大籃子蔬菜。
方家的私有地在河對岸，渣爸早兩年自己造了條水泥船，在私有地裡種了點青菜，茭白，還有蠶豆、南瓜、茄子，家裡的蔬菜基本不用怎麼買。
見方小魚在，渣爸把一籃子蔬菜丟給方小魚，對陳秀英說了聲，出去竄門了。
等方國棟走遠了，陳秀英嗔怪她，“怎麼都不叫你爸爸。”
方小魚拿了個小凳子，剖蠶豆，不吭聲，陳秀英搖頭。
這孩子心氣現在越來越大了，特別是對方國棟，方小魚明顯有點愛理不理的，自方國棟打了方小魚後，關係一直客氣疏遠着。
正好方永華也下樓了，陳秀英又好好地兩個孩子說教了一番。
爲了自己老媽，兩兄妹還是乖乖受教了。
只是鬧鬧脾氣，兄妹兩個也沒準備一輩子不叫爸吧。
這邊，陳秀英燒好飯菜，剛端上桌，家裡來了個客人。
“小華，小魚。”方小勇進門親熱的叫着他們。
方小勇是方國興的兒子，比方永華大上三歲，個子卻比方永華矮上一大截，膚色偏黃，身上瘦不拉幾，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方永華笑着叫了聲哥，方小魚神色淡淡地看着方小勇進了小廚房，幫她媽陳秀英端菜，一個勁兒誇她媽燒的菜好。
每到週末，她這個堂哥就會家裡蹭飯吃，金鳳仙在彎彎學校裡開了間小賣部。平時不怎麼管兒子，方小勇從小在鄉鄰那裡吃百家飯，週末就到老宅這裡蹭飯吃。
“喲，小勇來吃飯啦。”方水仙半笑不笑地說了句，嘲諷意味明顯。
方小勇的臉皮夠厚，笑嘻嘻地回道，“二媽燒的菜比飯店廚師的還要好吃，吃過二媽燒的菜，家裡燒的菜都吃不下去。大姑，你也知道我媽的手藝，生變變熟的，要是我媽有二媽一半的手藝，我也不可能長這麼瘦了。”
大家心知肚明怎麼回事，沒有說破，只有方水仙聽了咯咯笑了兩聲後，在堂前坐下。
“小勇，工作找得怎麼樣了？”樊老太婆也出來了，坐在了主位上。
衆人齊齊看向方小勇，方月娥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手往前縮着，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極度不喜歡方小勇來到家裡，方小勇一來，就意味着這樣的話題，又要在飯桌上提上一回。
不管是問她也好，問方小勇也好，這樣的話題是避不過去。
一提工作，方月娥就會變得特別敏感。
方小勇面色瞬間變得極不自然，乾笑了兩聲，“正找着呢。”
方小勇和方月娥姑侄兩個年紀相當，同爲待業青年。
方月娥是因爲長相的關係，方小勇卻是自己心氣高，這個年代高中生要想找份工作，混口飯吃，還不至於那麼難，方小勇卻是隨了方家老大方國興眼高手低的，畢業後混了一段日子還是沒有着落。
直到明年下半年方國興在麗水承包了一個工程，方小勇纔跟着一起出去，包括方水仙和方月娥，都會趕去麗水的工程，三兄妹指着麗水的工程要發大財，不過這些人終究是要夢碎的。
方小魚冷眼旁觀着，方國棟則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陳秀英端了盤豬肝出來，給方小勇解圍，“媽，剛燒好的豬肝，您先嚐嘗，爸，你也吃。”
方四九舉起筷子，“吃飯吧。”
“哎。”
這個話題就這麼順過去了，方月娥緊崩的一顆心鬆了鬆，食物鏈大開，眼睛瞪着桌面，食指大動。
方小勇也住了嘴，不客氣地在客前坐了下來。
飯桌上突地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