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什麼咳,宋海芳瞪了丈夫章文海一眼。
家裡這幾年給章母治病所剩已經無幾,她省啊省的就盼着早點蓋間新樓房,這個傻的,買菜像不花錢似的。
對自己和妹妹和外甥可真是捨得,宋海芳都下不了筷子。
在妻子的瞪視之下,章文海憨憨地笑着,又替徐厚浪挾了塊肉,徐厚浪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裡。
章佳倩咀着菜,垂下了眼眸。
吃完飯,先伺候章母回屋後,章佳倩幫着大嫂收拾了一下,就上了閣樓。
章家的格局和方家差不多。
原本章母睡裡屋,章文海夫妻睡堂屋,閣樓章一豪住。
章佳倩母子來了之後,閣樓就讓給了徐厚浪。
章一豪搬到了樓下和父母同住,而章佳倩爲了方便照料章母,和章母一起睡在了裡屋。
閣樓上東西齊全,被褥枕頭什麼的宋海芳換了新的。
章佳倩雖不諳世事,也看得出來自家大嫂其實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心中不免又一陣感動。
徐厚浪上了閣樓,並沒有睡,而是開了檯燈,正拿着一本漫畫書,隨意翻看。
昏黃的燈光映着少年完美的側顏,章佳倩的目光朦朧起來。
從徐厚浪小時候起,她就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和別個小孩子不一樣。
他太像他爸了,五官眉眼脾氣就沒有一處不像的。
看到他,就讓她想到那個當年的那個男人。
一個衝動之下,章佳倩脫口道,“厚厚,你想不想知道你父親是誰?”
這十年多來章佳倩從未在兒子面前提前他父親的事,兒子也從來沒有問過她。
但她知道孩子心底是在意他父親的,只是徐厚浪什麼事都不說,喜歡悶在心裡。
“我沒有父親,我更不想知道他是誰。”徐厚浪淡淡的說道。
徐厚浪態度這麼淡然,章佳倩急了,“厚厚,你有父親的,你父親他,,,”
徐厚浪一口打斷了章佳倩的話,“別跟我提他,關於他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
“厚厚。。”章佳倩驚白了臉,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這裡多年她帶着厚厚一直躲着他的親生父親,如今兒子卻是恨上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章佳倩不禁懷疑是不是她做錯了。
章佳倩痛哭不止,徐厚浪皺起眉頭,掏了塊手帕給她,“你要是忘不了那個男的,你就去找他。至於我,你不用管,我一個人也能過好。”徐厚浪口氣決絕。
章佳倩害怕起來,“厚厚,你生媽的氣了。”
“厚厚,媽不是這個意思,你爸的事以後媽不提了,永遠不提了,你別拋棄媽媽,你拋棄媽媽的話,媽媽沒你真的活不了的,厚厚。”
看着章佳倩哭泣的臉,徐厚浪幽幽的嘆了口氣,“媽,我不會拋棄你的。”
聽到徐厚浪的保證,章佳倩心頭一鬆,又哭又笑,“嚇死媽媽了,媽還以爲你真不要媽了。”
徐厚浪牽了牽嘴角。
章佳倩連眼淚來的快,去的也快,抹了抹淚水,問兒子,“要不要吃點宵夜,媽給你去煮。”
徐厚浪道,“不用了媽,你去照顧外婆吧,家裡的錢你隨意支配,你要想給外婆和舅舅,我沒意見。”
章佳倩眼前一亮,震驚地看着兒子,“真的,我可以給?給多少都行?”
“隨便,願給多少就多少。”徐厚浪清冷的眸子裡帶着一絲笑意,狀是不耐煩對她揮了揮手。
“那好,你看書,有事叫媽,那我下樓了。”
章佳倩興奮的跟什麼似的,歡歡喜喜就下了樓。
自從兒子十歲起,章佳倩就沒有出外打過工,家裡的錢全是兒子一個人掙的,還掙的不少,平時都隨便她花。
不過要把錢給孃家人,章佳倩到底還不敢做主,正難以啓口,章佳倩萬萬沒有想兒子不但主動提起這事,還這麼大方,嬌美的臉上忍不住浮出笑容。
下了樓後,好心情的章佳倩去堂前拿了熱水瓶和木桶,到了老母房間。
自從章父去世後,章母的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章佳倩原本沒有在家長住的打算,也是看到章母的身體狀況,才下定決心留下來。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樣的遺憾章佳倩不想再有,在章母的有生之年,章佳倩想好好的盡一下孝道,也彌補這麼多年犯下的過錯。
“厚厚睡下了?”章母見她進來問道。
“在看書呢。”章佳倩回了一句。
往木桶裡倒了熱水,又去小廚房旁的天井裡勺了半勺冷水進來,倒了點,章佳倩再試了下水溫。
見溫度差不多了,端到章母牀沿,伺候章母洗腳。
“那個男人是誰?現在只有我們母女兩個人,你老實向媽交待,當年那個騙了你的男人到底是誰?”
章母一問,章佳倩洗腳的手抖了一下,聲音都發顫了,“媽,你別逼我,我不能說。”
章佳倩是真不能說,那個人的身份和地位,她們章家是望塵莫及的。
他只要彈一根小指頭,她們章家就能灰飛煙滅。
章佳倩瞞着那人生了兒子,那是頂了天的壓力。
一旦話一出口,就覆水難收了。
章佳倩怕風聲泄露出去,那人就會聞風而來。
更怕那人知道徐厚浪的存在,和她搶奪兒子。
對上那人,章佳倩連一點反抗的力量也沒有。
所以這麼多年在外面,章佳俏哪怕再苦再累,日子再過不下去,也沒有動一絲找那人的念頭。
因爲章佳倩知道,若是那人知道徐厚浪的存在,那就是萬劫不覆了。
憑那個人的殘暴性情,知道她偷了他的種不知會如何震怒。
章佳倩根本沒有辦法承受這個結果。
而且徐厚浪剛纔那個態度,和他爹一個模樣,是鐵了心不認父親了。
這樣的兩個人若是真碰到了一起,絕對比天雷勾動地火還要可怕。
說她駝鳥也好,說她懦弱也好,章佳倩就是不敢說出真實的真相。
章母見章佳倩這模樣,也死了心,最終對着空氣嘆了口氣,“罷了,你不說,媽也不逼你了。”
她若再逼,又要把女兒逼走了。
這次章佳倩要是走了,說不定她臨死前連女兒外孫最後一面也見不了了,章母自知自己時日不多,也想通了許多。
做父母都擰不過子女,當年就是因爲他們一意孤行,才逼得章佳倩臨盆時離家出走。
現在就算在章佳倩口中問出了什麼,又能怎麼樣?
那個男人若是有心,這麼多年了,章佳倩也不會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