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璃盞之再續前緣
夜漸漸深了,挽月宮中紅燭殘燃,紅色帷帳高高掛起,層層紅紗在夜風中輕柔紛飛,魔蘇檀香嫋嫋升起,殿內暗香浮動,水光瀲灩。
宮千竹毫無睡意,輕輕斜倚在桌旁,手執青玉簪挑燈花,燭火忽明忽暗,燈芯四周融化成小小的凹槽,裡面盛着鮮紅滾燙的燭油,倒映出一片燦爛燭光。
偌大的屏風後水聲嘩嘩,她遲疑着放下青玉簪,打開梳妝檯上的一個紫檀木匣,裡面安靜放置着一個淡粉色的平安符,底部墜着長長的粉色瓔珞流蘇,十分精緻好看。
纖長的指尖慢慢摩挲着符包上繡得歪歪扭扭的兩個字,她的目光半是猶豫地掃過偌大的白玉扇形屏風,捏緊了手中小小的符包。
縱然她沒有刻意去打聽,千島湖中大大小小的消息還是能傳進她耳朵裡,聽說從天宮送來的和書已經送到了魔界,自從上次古月仙起兵,楚摧城下令逼退妖冥兵馬一事,算是幫了仙界一把,兩界的關係已經開始有些解凍。
從白芷口中得知,近幾年來,由於蓬萊、蜀山、茅山、太華等各大仙派的勢力擴張,仙界在六界算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天君想要趁此機會與魔界建交,正愁沒有藉口派人出使魔界,這回突然冒出了個魔族公主,又豈肯放過這個機會。
只是這麼大的事情,整個千島湖都傳遍了,流言風語已經傳進了她的耳朵裡,可姐姐卻從未對她提過此事,更不知道他對此事的態度。
巨大的白玉扇形屏風後,宮玄月從水中出來,攏上一件雪白的浴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暗紅長髮華麗低垂,發上的晶瑩水珠折射出璀璨奪目的美麗紅光。
宮千竹似是想得出了神,沒聽見身後輕緩的腳步聲,直到頭頂一片斜影籠罩下來,才驀然反應過來,立即站起身,下意識地將手中符包往身後藏了藏,“姐姐。”
“在看什麼?”他仔細盯着她有些慌張的臉,看了一眼她藏在身後的右手。
宮千竹只好將平安符拿出來,緊咬着下脣,“這是秉燭送我的。”
“秉燭?”他仔細盯着她的臉,忽然就笑了,“那是得好好收着。”
“嗯……好。”她暗鬆一口氣,連忙將平安符放回紫檀木匣中收好。
宮玄月解下她頭上的白色髮帶,一手攏起她一縷柔滑如緞的長髮,一手拿起木梳,一梳梳到髮尾。
宮千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斟酌着怎麼跟他開口,“姐姐,我聽說……仙界那邊……”
“你都知道了。”他打斷了她的話,仍舊專心爲她梳髮。
她轉過頭看他,“姐姐,爲什麼不告訴我呢?”
宮玄月頓了頓,輕若無聞地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木梳,“我在等你的看法。”
“我?”她驚訝地擡眼看他,見他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味,頓時便有些侷促起來了,“這種大事怎麼能問我?再說了,我也不懂的……”
“你懂,千竹。”他直起身子,層層紅紗隨風飛舞,燭光將他投在暗紅地毯上的影子拉得斜長,“雖然仙魔二界之前一直處於冷戰,但仙界如今既然已經送了和書來,不給個明確答覆怕是不行了。和,意味着過往種種全部一筆勾銷,戰,二界勢必生靈塗炭。千竹,如果是你,打算怎麼做?”
宮千竹看着他,心裡莫名慌張起來,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姐姐以前雖然寵她,但親情和政事分得很清楚,這種事情也從來不會讓她多過問,如今事關魔界外交,竟然也要問她,這讓她如何承受得起?
“姐姐。”她低下頭,手指抓緊了桌上的紫檀木匣,“你真的不需要因爲我而顧慮些什麼,這種事情,你應該問的是楚殿,而不是我。這若是傳了出去,影響不好……”
她是真的怕了紅顏禍水這個罵名,若是因爲她的原因而影響了整個仙魔二界之間的關係,她只怕擔不起這個罪名。
宮玄月低嘆了一聲,按了按她的腦袋,“算了,我只是問問,別太放在心上。”
或許是他太強迫這個孩子了,她既然有意忘記過去,他又何苦逼她。
“今天做了些什麼?”他淡笑,有意打破尷尬,換了個話題問。
宮千竹放鬆下來,頓時綻放開笑臉,拿起桌上一疊薄薄的宣紙給他看,“白芷姐姐送了我好多史書經傳,我抄了一些下來,姐姐你看,這裡還有古月師父以前好多的戰績呢。”
宮玄月正在一張一張地翻看,聽她這麼說愣了下,轉頭看着她,“古月仙?”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說起古月師父,好像自從上一次大戰之後就沒聽說過他的消息了,他是不是已經回絕情谷了?”
宮玄月笑了,“想見他了?”
她點頭,不只是古月仙,她也很想念長淵和淺江。剛回魔界姐姐就告訴過她,長淵在點蒼山那邊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等到辦完了之後就會來魔界看她。至於淺江,白芷說楚摧城已經在派人找了,想必很快大家都能團聚。
想到這裡,她更是笑得粲然,宮玄月看着她溫柔明媚的笑顏,眉目間也多了一分溫柔。
至於古月仙,今天才從絕情谷那邊傳來消息,那個人,應該明天便能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