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巨大的河流橫掛在大地上,洶涌咆哮。
迷霧縈繞的河面上,隱隱瀰漫着一股可怕的力量,無比的沉重,那是從河水之下蔓延出來的氣息,很是詭異。
衆人都聚在遠處的岸上,不敢靠近那條河流。
羽聰曾經遇見過三元重水,而這條河流上的水所蘊含的力量,隱隱間似乎已經達到四元重水的程度。
“這條河上的水並不純。”羽聰身旁,雨芷柔說道。
羽聰也看出端倪,這並非純淨的四元重水,應該是河底那股神秘的力量讓這些水變得如同四元重水那般可怕,一旦離開了這條河,水中的力量便會消失。
一滴三元重水便已經有千斤重,不管那條河之中的水是否是純淨的四元重水,都存在極大的危險,他們一旦落入其中便很難逃脫。
譁!
一道身影從天邊飛來,有人開始渡河,那是一個負劍的男子,並不像衆人那般謹慎,而是直接闖入迷霧之中。
嗖!
負劍男子的身影在河面上飛過,很快便消失在迷霧之中。
見到有人渡河後,其他一些人也開始嘗試起來,小心翼翼踏入河中。
轟隆!
河水很猛烈,如同有巨獸在河中亂舞,讓水面不斷翻滾。
衆人接近迷霧地帶,忽然,一股巨大的重力開始從河面上瀰漫開來。
“不好!快退!”
“……”
那股重力從水面下透出來,讓河水變得更加洶涌,衆人的身體變得無比沉重,身體彷彿被禁錮,不斷下墜。
嘩嘩!
離岸近的那些人迅速退回河岸,但是有一對男女已經遠離岸邊,此刻已經來不及退回。
空!
洶涌的河水涌上來,像死神向他們伸出手。
那對男女臉色大變,但是還沒有完全亂了方寸,向那些涌上來的河水施展神通。
但是那是四元重水,一滴可達數千斤重,他們的神通就像是打在鐵牆上一般,只是撼動了數顆水珠。
羽聰跟雨芷柔兩人也是臉色一變,但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們兩人離得太遠,已經來不及出手。
嗖!
就在這時,河岸上出現一道身影,那人出手極快,一道光刃從他手上飛射出去,把那涌上來的河水斬斷。
衆人驚訝,那可是四元重水,剛纔那對男女的神通連那股河水都無法撼動,而那人竟然能夠隨意切斷。
河面上,那對男女回過神來,迅速逃離,回到岸邊這才鬆了一口氣。
“多謝兄臺出手!”那對男女感激道,要不是對方出手,他們如今可能已經命喪黃泉了。
“無需多謝。”
聲音很輕,很綿。
衆人這才注意到那出手之人的模樣,是一個衣着紫黑衣裳的男子,臉色憔悴,身影單薄,整個人看上去顯得病態,在說完話後還不由咳嗽。
“兄臺……”那對被救的男女關心起來。
“阿詣!”
一道嬌聲傳來,天邊出現一個長得十分妖豔的黑裙女子,她急忙來到男子身旁,把他扶住。
“滾開!”
黑裙女子擡起頭裡,一雙媚眼之中滿是寒光。
“姑娘,我們……”那被救的女子想要解釋什麼,但是被那黑裙女子身上的氣息嚇到,要說的話咽回喉嚨中,她有一種感覺,只要上前一步或是再多說一句,便會被那黑裙女子殺死。
“阿菱!”
那病態男子輕喝一聲,臉上出現一絲不悅,那妖豔女子纔不再多說,身上那股危險的氣息消失,但是仍是冰冷得讓人不敢靠近。
“這條河雖然危險,但是隻要不碰觸到河中的水還是可以平安渡過的。如果大家相信我的話,便由我來開道吧,想要過河的人可以跟在我身後。”那病態男子溫柔笑道,他雖然看起來很虛弱,但是卻讓人覺得很安全,因爲剛纔衆人都見過他出手,很強大。
那黑裙女子臉色一變,想要開口,但是被他犀利的眼神止住。
衆人面面相視。
“那便多謝兄臺了。”
“不介意的話便加上我們吧,我們兩也可以在前方開路。”羽聰跟雨芷柔走出來。
一番交談後,才知曉那病態男子名爲途子詣,跟在他身旁的妖豔黑裙女子叫做霜又菱。
羽聰跟途子詣等四人飛入河中,在前方開路。
空!
濃濃的迷霧遮籠來,就連靈識都可以遮蔽,但是四人明顯各有手段,可以在迷霧之中來去自如。
嘩嘩!
河水洶涌,隨着深入大河之中,河面上的壓力也變得越來越重。
那是大河之中四元重水的引力與壓迫,給人身體無比沉重的感覺,漸漸的開始有人堅持不住,羽聰跟途子詣等人出手抵抗那股力量,衆人才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有人開路,他們大部分人都過不了這條河。
空空!
已經來到大河的中央地帶,霧氣變得很重,人影也開始看不清,只能夠隱約看到輪廓,即便是開路的四人也得小心翼翼。
嗖!
忽然,一道黑影回頭,有一道寒光襲來,向着身後的衆人飛去。
嘩嘩!
河面上有神光閃爍,雨芷柔攔下那人。
“菱姑娘,你剛纔是真要下手嗎?”
“他們只會連累阿詣!”
濃濃的迷霧之中,衆人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剛纔感覺到了一股很可怕的殺機,那一瞬間讓他們彷彿是掉入地獄之中,無比的冰冷,聽到那兩個女子的對話後才知曉過來,不由紛紛遠離那黑裙女子,臉上露出陰沉與警惕之色。
那黑裙女子一開始便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爲那個男子,他們不會願意跟她接近。
“就算你關心他,也不應該向無辜的人出手啊。”雨芷柔柔脣輕動。
“哼!讓開,你懂什麼?要不然連你一起殺!”霜又菱眼中露出濃濃的殺機,一股兇威從曼妙婀娜的嬌軀上瀰漫出來,真的便要出手。
羽聰眉毛一皺。
“阿菱。”
最前方,男子的聲音傳來。
很輕,像飛絮,飄着飄着便消失的感覺。
霜又菱嬌軀一顫,面向那男子的黑影,頭垂得很低,那種怯態,如果不是這裡是河面上,衆人認爲她甚至會跪下,她的聲音也在顫動。
“阿詣我錯了,你別生氣……你的身體……”
只有那黑裙女子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河中兇險,我們還是儘快過去吧。”途子詣回過頭來,虛弱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譁!
雨芷柔回到羽聰身旁。
“怎麼了?”
他們暗中交流。
“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雨芷柔道。
羽聰點點頭,是啊,確實很奇怪,那男子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子詣兄應該不是九州之人吧?”
前方,羽聰開口問道。
霜又菱眸子一凝,又露出危險的氣息,但是看到男子的目光再次忍了下來。
途子詣笑道,“確實呢。”
嘩嘩!
衆人安全渡過大河,相互問候一聲之後都紛紛離去,河岸邊只剩下羽聰四人。
羽聰跟雨芷柔兩人臉色平靜,途子詣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霜又菱臉色陰沉,緊緊盯着羽聰兩人。
“羽兄不出手?”途子詣笑道,他是真的確定羽聰沒有出手的意思才這樣說的,甚至說是有一些好奇。
羽聰眉色一動,看着他問道,“你們來九州做什麼?”
這個問題很簡單,卻讓途子詣陷入沉思,他想了許久。
“做什麼呢,尋死吧?一個魔族之人進入九州,那不是尋死是什麼呢?”途子詣輕聲道。
如今九州與魔界已經站在刀鋒上,特別是如今九州爲年青一代開啓天虛界,竟然有魔界之人混了進來,這讓事情變得很嚴重。
“阿詣……”
霜又菱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哀求。
羽聰跟雨芷柔對視一眼,眼中皆有一絲沉重。
“子詣兄身上的病……”羽聰輕吟。
途子詣一笑,“絕症,出生便帶着的。”
自出生起便帶着的絕症嗎,他臉上露出無所謂,是因爲已經習慣絕症纏身的日子,還是因爲已經不懼怕死亡?
但是,怎麼會習慣死亡?不懼怕死亡又是因爲什麼?
“那麼,子詣兄甘心嗎?”
羽聰問道,這樣問確實有一點卑鄙,因爲他想要激起對方的情緒,讓對方露出“本性”。
所以雨芷柔纔會投來詫異的目光,這種神色在九州神女的身上很少看到,女子輕輕咬着柔脣,這種事情可以讓她來做的。
途子詣會心一笑,心中的一些什麼讓人沉重的東西似乎放下了,“沒有什麼甘不甘心的,畢竟我已經活了十八年……嗯,似乎已經夠久的了……”
“阿詣!”
霜又菱的哀求更加強烈,眼睛甚至泛紅起來,女子捉着他的手,渾身顫抖。
但是男子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望她一眼。
這並非是一般的絕症,那東西會讓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忍受極大的痛苦,從他被生下來的那一刻,他的第一聲哭泣並非是對這個世界的好奇,而是那可怕的夢魘讓他幼小的身體承受不住痛苦。
活着是快樂,而他活着是在忍受痛苦。
“抱歉。”
羽聰輕嘆一聲。
途子詣一愣,搖頭失笑起來,不知道是在笑羽聰還是在笑他自己。爲什麼要道歉呢?他是魔族,他是人族。這樣子的話,豈不是讓他心情又沉重起來了呢?
途子詣心中一嘆,是啊,他們似乎是同一種人,這世上怎麼會有像他們這種人呢?
所以,看着羽聰此刻途子詣心中升起一絲僥倖。
“那便在此分別吧,希望有緣……”途子詣苦笑,看來還是不見得好。
“希望有緣再見。”羽聰說道。
途子詣輕輕搖頭,轉身離開。
霜又菱這才鬆了一口氣,跟上他。
河岸上,只剩下羽聰兩人。
雨芷柔心中也鬆了一口氣,拉着他的衣袖,柔脣輕抿,眸子化開。
“你不用承擔這些的。”
羽聰一笑,不需要嗎?
雖然他是個外來者,但是此刻他也是一個九州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