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笈故意放開了手,要往後退,姜苗苗尖叫一聲使勁抱的更緊,死也不敢鬆開他勁瘦的腰,他還是笑,咬着她的耳朵。
“不是讓我回去,怎麼不鬆開了。”
“我是讓你那個回去!你個瘋子,你還要臉嗎?你個變態!”
“晚上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娥媚在一旁錯愣的瞪大了眼睛,懵了懵才明白過來兩人在說什麼,罵了句狗男女,把紗布往兩人之間一摔,一個踉蹌趕緊跳開。
還沒落地,被沐月奚拽着頭髮拖了過去。
“哎哎哎我頭髮頭髮——”
沐月奚朝他踢了一腳,轉過一個彎,沐月奚立在城垛旁,看着城裡喊殺一片煙火燎燎的攻城巷戰:“我要帶她走。”
東方的魚肚白已經變成了淡紅色,鴻蒙紫氣初生,城牆頭只有他們四個人在,剩下的都是死屍。
姜苗苗和晏笈太過親密的舉動,其實砸死城下那麼多的士兵,頂多只能看見親密擁抱而已。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姜苗苗那樣變態敏銳的視力,和晏笈一般天人之境登峰造極的敏感度。
“帶、帶誰?”娥媚還沒反應過來。
沐月奚懶得和他說,他只是自己在說通知,而不是徵求他們的意見:“晏家小子不是良配,他們也不適合。”
娥媚眨了眨眼,忽然樂了,倒也不說反對,小指勾着耳邊的發,輕輕一撩:“你若要帶她走,那也挺好啊。”
沐月奚微微有些詫異,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贊同,只是接下來娥媚的一句話,又讓他冷了神色。
“不過,到底走不走,那不是你我說了算,而是大哥和小郡主。”
姜苗苗肯定不願意走,晏笈更是不會允許。
沐月奚冷笑:“那就是我和她的事了。”
娥媚無賴聳肩:“所以你和我說有什麼用呢,這不是廢話麼。”
沐月奚目光冰寒,不說話了。
另一邊,姜苗苗正哭爹喊娘求着晏笈,求他千萬不要發瘋,晏笈也不知道怎麼了,變得無比惡劣,就是不鬆口。
“大笈笈,你讓它回去,我很累了,我要回去睡覺……我胳膊酸了,我很累……”
她可憐巴巴在他懷裡拱來拱去,晏笈不鬆口,她拽着紗布跳腳,“你傷口只縫完了塗了藥,還麼纏紗布呢,你先讓開呀。”
“我爲什麼要鬆手?”
爲什麼,因爲你不想死就得治傷啊!
姜苗苗瞠目結舌,是他受傷是他會丟臉,怎麼還成了她求着哭着讓他這個大爺好伺候一點了?
“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說的算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晏笈悶笑:“是你求你,你記好了,是你欠着我的。”
姜苗苗一個白眼就想砸到他臉上去——還是她求他了!她憋屈地哪門子能不能硬氣一點!
她就該把紗布扔他臉上然後大爺似的告訴他老孃不幹了你愛活救活愛死就死頂着一柱擎天自己走出去丟死人也和姑奶奶沒關係!
“叔,算我求你了唄……”
於是她可憐兮兮說。
晏笈揉了揉她頭髮,呼吸漸漸穩定下來,姜苗苗心驚膽戰着,終於肚子上那硌得慌的東西沒了。
此時東邊太陽終於撕開了天幕,一抹金紅跳了出來,金燦燦初陽的晨光灑在蒼穹,照地大地也明媚熹微,冬日地面一層薄薄白霜,也在金燦燦裡融化升騰。
西北軍是精兵強將,肅武營也脫離了草包範疇,整個陽相城如何是他們對手。
太陽升起的時候,最後一波反賊力量也被盡數絞殺,城牆被破開,登高而望,一片煙火海,房屋傾塌,屍遍滿地。
關爭已經將整條護城河都轟成了泥潭,畫舫殘骸碎成渣渣,哪裡還有傷流景等人的影子。
姜苗苗幫他捆好了繃帶,回眸狠狠瞪了晏笈一眼,金紅色的晨光裡,他的臉色微微好看了幾分。
這個男人,太沉太悶,大男子主義思想嚴重,有什麼都要自己扛着堅決不說,姜苗苗給他纏繃帶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上衣物全都溼透了。
是被汗,娥媚開刀縫針他是生生熬着的,怎麼能不痛,身上滲出的汗珠打溼了衣服。
她嫌棄拖着他往城下走:“行了,城破了,你終於能下去了吧?回去好好趴着,背上的傷沒好,你就不能躺,哼,還得讓我來伺候你?我可不幹,你自己早點好,自己早點……”
剛剛走過空曠的牆垣,來到四周被遮擋的臺階樓梯間,姜苗苗還齜牙咧嘴嚇唬着晏笈,在她身後行走緩慢的男人手驀然一鬆,半闔半眯的眼睛閉上,整個人向她倒了下去!
“晏笈——”
他太沉太重,壓得姜苗苗跌撞前傾,跟在後面的娥媚和沐月奚火速衝了過來,在姜苗苗被晏笈壓倒之前將兩人拽起:“這是怎麼了……”
“血——血!他在吐血!”
姜苗苗難以遏制自己的尖叫,晏笈雙目緊閉,但是從他眼鼻口耳中都在往外淌暗紅的血。
他的手已經無力的軟垂了下去,姜苗苗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衝動,竟然把手放在了他的鼻端之前。
一片冰涼。
“沒、沒……沒有……”
……
那是姜苗苗第一次見晏笈統領戰爭。
甚至他都沒有親自指揮作戰,只是淡淡站在那裡,士兵們便像是在神之下狂熱的信徒!
他們把自己所有的虔誠和瘋狂都化作了攻城的動力,不過半夜的功夫,便破了城池,殺降立威。
一時朝野大震間,舉世譁然。
史書記載,應和三十七年,十二月六日,龍鱗衛指揮使龍鱗矇蔽聖上,私自調兵山南東郡,攻城作亂。
八日,言官上書要求應和帝逮捕龍鱗衛指揮使龍鱗,判處重罪,聖上扣奏摺不發。
九日,文人書生上萬言書,泣嚎佞臣矇蔽聖上視聽,國子監學生在祭酒大人的帶領下,長跪宮門前。
十日,御史臺言官十八人血諫乾清宮,十五人撞柱而死。
十一日,中離世家家主中離長行求見聖上,聖上閉宮門不見,中離家主哭訴指揮使暴虐無道、無視聖上,有害大齊國祚,按律應當處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