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的這番話一出口,任胡碩再如何巧舌如簧,也難以辯駁。
因爲這是衆人有目共睹的事實。
可令夏生有些意外的是,胡碩並沒有因此而感到羞愧或者惱怒,反而在片刻的慌亂之後,重新冷靜了下來,隨即突然躬下身,對夏生行了一禮。
“雖然我不知道夏教習是如何辦到這一點的,但我必須爲這十六名學生,爲書院的未來感謝你。”
話音落下,夏生頓時輕輕眯起了眼睛,笑着道:“有些意思。”
胡碩擡起頭來,直視着夏生的雙眼,肅然道:“你我二人之間的恩怨是因爲鍾薇薇,因爲我是鍾薇薇的老師,所以我必須爲她討一個公道,但與此同時,別忘了,我也是春秋書院的分院長,夏教習此舉爲我書院學子謀得了太大的好處,稍後我定會向勳祿殿爲你請功。”
夏生不知道胡碩的這番話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但對方如果真的肯因爲此事向後退半步,也的確在無形中爲他省去了不少麻煩,他自然樂見其成。
於是夏生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當即準備帶着帝江和四尾幻狐離開此處。
卻不曾想,胡碩卻在此時話鋒一轉:“可夏教習身邊的這兩頭靈獸,按規定,卻是不能帶出希望之野的。”
夏生回過頭來,眉梢微挑:“什麼意思?”
胡碩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可謂翻臉比翻書還要快,沉聲道:“按照書院規定,但凡進入希望之野的學子、教習、院士人等,均只能選擇一頭靈獸融入己身,或者用鎖靈環帶出此地,可夏教習此番不僅擇選了兩頭靈獸,而且既沒有當場融體,也沒有將其鎖入靈環中,請問,是和用意?”
夏生沉了一口氣,指着四尾幻狐道:“這頭幻狐並不是給我自己選的,而是給另外一名新生準備的,在之前招考當中,我觀那人是個可造之材,或許可以被擇入今年春闈之陣中,故特給他留了一頭合適的靈獸。”
“哦?”胡碩似笑非笑地看着夏生,問道:“敢請教,是哪位新生?”
夏生並沒有隱瞞:“九江郡,墨淵。”
胡碩點點頭,說道:“此番新生中的靈武雙修者,都先行跟隨唐院長去了神兵閣,稍後也會由我帶來希望之野的,如果夏教習不介意的話,這頭四尾幻狐,便由我交給那墨淵吧。”
夏生猶豫了片刻,再次開口道:“如此,不如胡院長跟着我一同出去,親眼看着我把這四尾幻狐交給墨淵?”
胡碩不禁笑了:“怎麼,夏教習信不過我?”
夏生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當然信不過。”
聞言,胡碩目色微凝,又一次開口強調道:“我之前便與夏教習說過了,我作爲書院分院長,一切自會以書院的利益爲重,所以夏教習不用擔心我會做出有損書院利益的事情來。”
“是麼?”夏生冷然一笑:“如果是這樣的話,胡院長明知我是書院教習,而且身兼今年春闈領隊,卻在書院前坪對我悍然出手,敢問,是爲何?真的……是因爲鍾薇薇的關係嗎?”
此言誅心!
胡碩面色驟冷,寒聲道:“你什麼意思?”
夏生搖搖頭:“我沒什麼意思,只是純屬好奇罷了,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胡院長是否真的公私分明,一切以書院利益至上,我想,只有你自己最爲清楚。”
夏生這番模棱兩可的話,讓胡碩一時之間臉上變得陰晴不定,但在片刻之後,他還是堅定地攔在了夏生的面前,重申道:“不管怎麼說,規矩就是規矩,若夏教習想講這頭四尾幻狐帶出希望之野,是斷無可能的!除此之外,我還想請你解釋一下,這另外一頭靈獸是怎麼回事?”
胡碩作爲之前那場原野暴動最直接的見證人,他可是看得很清楚,今日一切的意外的始作俑者,便是夏生懷中的這頭幼獸!
胡碩雖然認不得這是什麼靈獸,但至少有兩件事情他很明白。
第一,此獸作爲希望之野萬靈之主,棲息在希望之野的盡頭,品階絕對不低!
甚至很可能是那傳說的聖階靈獸!
第二,以夏生小小靈師境的實力,是絕對不可能將此獸融入靈竅的,如此一來,就定不能讓他將此獸帶離希望之野!
就算夏生想要用鎖靈環將帝江帶走,恐怕他也找不到如此高品階的鎖靈環能讓其棲息!
如果沈徽此時就站在胡碩對面的話,一定會說,他彷彿從胡碩的眼中看到了些許詐意,但胡碩此番卻是以院規爲理由,站在了事理的制高點,同樣令夏生無從辯駁!
不過剎那間,夏生已經明白了胡碩心中的算計,於是他突然笑了:“如此,便遂你所願。”
言罷,夏生低下頭,對懷中的帝江柔聲道:“老朋友,委屈你一下,請你先融我靈竅,助我破鏡!”
在這一刻,夏生並沒有對帝江承諾,待離開此地之後,他會不會主動將其從靈竅中剝離開來,還它自由。
因爲不需要。
他與它是朋友。
更重要的是,待帝江恢復全盛之實力,如果它想離開夏生的靈竅,夏生即便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對帝江這個層面靈獸而言,早就超出了這世間普通的靈道修行者與靈獸的關係,即便融入了人類靈竅,也可隨時離開。
胡碩千算萬算,還是算錯了一點。
帝江早就不是聖靈了。
而是神靈。
所以在下一刻,便在胡碩那無比驚駭的目光中,帝江毫不猶豫地化作了一抹流光,刺入了夏生的小腹中。
與此同時,夏生體內的明橙色靈氣肆意盪開,氣浪吹拂到地下河的水面上,讓其急劇沸騰,靈意掠至頭頂的鐘乳石上,引得地動山搖。
就連胡碩也下意識地倒退了半步,體內的湛藍色靈氣自發而起,用以抵禦那強橫而古老的氣息!
這強烈的靈氣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三息之後,夏生狂亂的黑髮便重新安垂於身後,暴烈疾舞的衣角重新蕩落於身側,一切都顯得寧靜而安謐。
夏生臉上的笑意依舊,看向胡碩的目光冷冽而深沉,但他體外的靈氣光輝,已經從明橙色,順利轉爲了杏黃色。
他已經不是靈師了。
而是靈將。
自始而終,只用了三息之間。
三息之後,立地成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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