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19年，十二月。
神京城內。
天上正不斷降下鵝毛大雪，京城內外人影稀少，就連流民、乞丐都不見幾個。
長生宮外。
吳閣老和江龍羽平排站在一起，正在等待着皇帝的召見。
此刻的江龍羽滿面春風，臉上帶着一股強烈的自信氣息，整個人從頭到腳似乎都有着一種向上飄飛的意念。
只因爲他終於成功突破了境界，以《伏妖刀》成就入道武神之境界，自身的精神狀態也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
‘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
‘從今天起，作爲入道武神，我也已經是天下最頂尖的人物了，應該把這個事情給昭告天下了。’
‘等過幾天就辦個武神宴吧，多請點人過來……要趕在過年之前把請帖發給楚齊光。’
‘來不來無所謂……一定要讓他知道我18歲入道了，我跟他一樣快。’
而今日也是江龍羽被皇帝召見的日子。
《伏妖刀》乃是前漢時期，武者們爲追殺妖物所創造出來的武道，是煉化妖血之武道，修煉此武道之人不但爆發力超人，更是能擁有敏銳的視覺、嗅覺、聽覺來獵殺妖物。
此刻江龍羽的耳朵微微一動，便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其中幾名侍者的對話稍稍引起了他的主意。
“聽說了嗎？城南又有人失蹤了。”
“那可不是，說是鎮魔司也沒調查出接過來，你看着城內城外的流民越來越少，說不定都是被妖怪抓走的。”
江龍羽的眼睛微微一眯，他的確也稍稍聽說過最近京城的失蹤案。
不過他之前一直專心武道突破，並沒有太過留意，想不到這件事情似乎是越鬧越大了。
片刻後，吳閣老和江龍羽被齊齊召入宮中。
兩人在昇仙殿面見了永安帝。
不過一進入昇仙殿內，江龍羽便微微皺眉，空氣中到處都是一種濃重的香料味，讓他如今敏銳的嗅覺有些不適。
而見到永安帝后，就發現對方被一層白紗隔了起來，完全看不到皇帝的身影。
時不時就能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白紗後傳來，讓人的心中涌出一股擔心，擔心咳嗽之人是不是會咳出血來。
江龍羽腦海中中閃過一些最近流傳在城中的傳言。
據說自從天師教教主黃道旭從東海搶來龍首，還有鎮魔司的厲神通從蜀州奪來的龍骨都送到皇宮以後。
永安帝便越發少出現在羣臣的面前。
甚至從一個月前開始，就算大臣們入宮覲見的時候，也只能看到眼前的白紗，而不見其影。
接下來一番君臣對答，永安帝表彰了江龍羽一番，言談中蘊含的關切和滿意，讓江龍羽聽得心中暗喜。
接下來他要退走時，永安帝卻讓他留下來聽聽吳閣老帶的奏疏。
江龍羽站在一旁安靜聽着，發現都是些朝廷銀子收入、花銷之類的事情。
吳閣老低頭說道：“……東海州水災，還需要籌措二十萬兩銀子……”
砰的一聲從白紗後傳來，永安帝寒聲道：“東海州，今年的所收賦稅還不足二十萬兩吧？”
“天下富甲之地，朕聽說當地豪族過壽，都要宴請三天三夜，豪擲千金。”
“二十萬兩銀子，他們是把朕當叫花子了。”
伴隨着永安帝的震怒，整個宮殿中似乎都被一股嚴寒包裹。
哪怕是吳閣老、江龍羽這樣的入道武神，都有一種被人徹底按住腦袋般的壓迫感。
吳閣老趕緊抽出了一份報喜的奏疏。
他開口說道：“蜀州田改頗有成效，今年的賦稅繳足了三十萬兩，爲南九州之首，預計明後兩年還要再漲，以後每年的稅賦恐怕都能收到四十萬兩白銀以上。”
“如此一來，以後田改推行各地，也可以考慮起來了。”
“嗯？”
伴隨着一聲輕哼，大太監楊進忠從白紗後走了出來，將這份奏疏給遞了上去。
片刻後，白紗後傳來永安帝龍顏大悅的聲音：“好。”
“好啊。”
“楚齊光和李清雲（蜀州巡撫）幹得漂亮。”
“特別是楚齊光，朕果然沒看錯他。”
“什麼叫國家棟梁？這就叫國家棟梁。”
“吳閣老，你和內閣擬個旨給朕過目，一定要好好犒賞他們……”
說到這裡時，白紗後又傳來了永安帝大聲咳嗽的聲音。
接着是太監楊進忠關切的話語聲：“陛下，今日的時辰差不多了。”
“不用急，今日朕高興，再多聊幾句。”
永安帝接着說道：“吳閣老，你看看楚齊光還有什麼需要支援的地方，到時候都列個單子給朕過目。”
他輕輕一嘆，似乎又想起了那個可能存在於蜀州的顯神大妖。
“蜀州……不容易啊。”
“一定要幫他把蜀州撐住。”
“龍羽，你以後有機會也要多和楚齊光學學，不要光是會打打殺殺。”
江龍羽聽了臉一黑，一邊聽着永安帝接下來對楚齊光的誇讚，他心中就一邊想到：
‘賺錢有什麼好學的，賺再快，哪有搶得快。’
但江龍羽心中卻也涌現出一個他不願意承認的想法，那就是楚齊光的身上的確有些東西他想要學一學。
‘他在蜀州一定又大出風頭了，這種人噁心的很，整天想着爭強好勝，十五歲的時候就想了很多法子來炫耀自己，現在去了蜀州一定更過分了……過兩天找人打聽一下吧。’
結束了談話以後，江龍羽跟着吳閣老一起離開了昇仙殿。
他突然眉頭一皺，疑惑道：“吳閣老，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臭味？”
另一邊，白紗後傳來楊進忠帶着哭腔的聲音：“陛下……讓奴才把伏南子給請進宮裡來吧。”
“他是天師教的丹院首座，他一定有法子的。”
永安斷然說道：“朕又沒有病，請他幹什麼？”
砰的一聲傳來，似乎有跪倒在地的聲音從白紗後傳出：“陛下，您就讓伏南子給您看看吧。”
永安幽幽說道：“蠢奴才。”
“如今東海龍族，北方妖族，還有東海那些世家門閥，那不知道在哪裡的顯神大妖……”
“還有白陽教、天劍宗、聖火宗……”
“還有那些佛門餘孽……”
“那些天外來客……”
“消息傳出去，你以爲他們會幹什麼？”
“整個天下都扛在朕的身上，朕怎麼會病？”
他突然笑了起來：“朕只是在渡劫。”
“嘿嘿……只要渡過此劫，就能成就《聖人望氣》了……”
“讓吳思齊、衛秉文還有楚齊光他們都在撐一撐……”
“朕……就快渡過去了……”
……
蜀州。
蘭河谷地的地下工坊內。
一根根血管踩在了一團黑色物質當中，那正是楚齊光帶回來的神之髮絲。
十三娘在一旁搖了搖頭，背後毛絨絨的狐狸尾巴已經垂了下來。
她嘆氣道：“這東西……血池、氣血、魔染都對他沒效果，簡直就不像是個活物。”
楚齊光站在一旁卻不失望。
這來自天外的神之髮絲自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被研究清楚，他明白這很可能會是一項長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