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冤家路窄
黃昏時分，峽谷正上方的山崖處。
陸燃和鄧玉湘靜靜地遙望天際，等待聖靈之氣的降落。
至於俘獲的亡魂，陸燃早已拘入神魔雕塑園內。
這一白天的時間，陸燃和鄧玉湘一直拷問、消化着各種各樣的情報信息。
截止此刻，都沒能消化完全。
“門主。”鄧玉湘站在陸燃側後方，忽然開口。
“嗯？”
“你還好麼？”鄧玉湘看着他的背影。
鄧玉湘以己度人，有些擔心陸燃受到的衝擊太大，心境不穩。
之前，衆神再怎麼高高在上、視人命如奴僕，起碼神明都是救世主、守護者的形象。
單單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人虔誠敬奉、頂禮膜拜。
可如今，神明突然變成了與邪魔同流合污的存在，成爲了壓迫人族的大山。
如此轉變，誰能經受得起？
“你知道這把刀的名字麼？”陸燃擡起手，握住了肩上的刀柄。
陸燃揹負的四把刀中，唯有這一把刀的刀鞘上，沒有印刻文字。
“雲海塵清。”陸燃自問自答，“這名字，是我母親賜的。”
鄧玉湘默不作聲，自然清楚陸燃的母親是誰。
陸燃尋覓着聖靈之氣，繼續道：“她明確告訴我，她所說的雲海，指的就是神明。”
鄧玉湘內心一顫！
所以，喬婉君前輩早就給陸燃鋪墊過了？
這是不是也側面印證了，己方二人的推測是正確的？
陸燃遙望着天空雲海：“媽媽說，雲海是必然存在的，重要的是塵清。”
鄧玉湘推測道：“喬前輩希望你用這把刀，蕩去雲海內的灰塵？”
“嗯，她還贈了我六個字。”
“什麼？”
“切莫迷失自我。”
“切莫迷失自我。”鄧玉湘心中喃喃。
母親給兒子的忠告，卻是讓鄧玉湘收益許多。
是啊，不管漫天神魔如何作祟，自己只需要堅定目標即可。
成爲夜魅，超越夜魅，讓自己有足夠的資格與他同行，爲他披荊斬棘。
至於敵人是誰
鄧玉湘眼神愈發冰冷。
擋在前方路上的，都是！
陸燃話鋒一轉：“我的母親不知道我的秘密，事實上，無論有沒有她的叮囑，我都不會迷失。”
鄧玉湘聽着他堅定的話語聲，望着他的背影。
之前在北風城，她就發現，他已經比她高了。
也褪去了少年時期的青澀。
他愈發顯得英武挺拔、氣勢非凡，也能給身旁的人帶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我們的目標，是蕩平人間禍患。”
“因此，我們才踏上了一條屠魔之路。”
“但如果這條路上，不止有魔.”陸燃聳了聳肩膀，意味不言而喻。
“呵呵。”鄧玉湘一聲輕笑。
他的意思，與她剛剛的想法不謀而合。
“聖靈之氣。”陸燃忽然開口。
鄧玉湘擡首望去，奈何她的五感不像陸燃那般敏銳，沒能第一時間尋見。
陸燃一手探向身側，先喚出一面古銅鏡，而後將其變成落地鏡。
孽鏡妖邪法·鏡花月！
只見另一面落地鏡，橫着出現在高空中。
聖靈之氣墜落其中，也從陸燃身旁的落地鏡中飄了出來。
陸燃雙目化作橫瞳，將這一縷白霧吸入眼中。
“呼~”
天上地下，兩面落地鏡消失無蹤。
陸燃依舊站在懸崖邊，靜靜的望着天。
見此一幕，鄧玉湘不由得眉頭微皺：“門主，下次還是等聖靈之氣多墜落一會兒，你再收集吧。”
陸燃揹負雙手，傲然而立：“你在教我做事.誒？”
我仙兒姐也來聖靈山了？
陸燃一手揉了揉後腦勺，不滿道：“我不是你的門主嗎？”
擦！
我對你不設防，你卻扇我後腦勺？
鄧玉湘收回了巴掌，後退兩步：“門主大人，您記住了嗎？”
陸燃：“.”
好一個亂臣賊子！
不過話說回來，此事還真就挺嚴肅的。
羅夫人給出過情報：高空是人族的禁區。
極其兇險！
哪怕天空萬里無雲、看似什麼都沒有，若是人族貿然飛上去，也可能會被一股無形的能量制裁！
羅夫人說，她就曾親眼見過，有人爲了躲避追殺，不斷向天上逃竄。
由於這股神秘的能量，不是時時刻刻存在的，所以逃亡者出於僥倖心理，拼了命的往上飛！
結果當時，根本沒用得着追兵動手。
那一股無形的神秘能量，忽然出現，瞬間便將逃亡者轟得四分五裂！
漫天殘肢碎肉，嘩啦啦的往下掉！
老慘了.
這所謂的聖靈山界，看似天高雲闊，實則是一方囚籠。
陸燃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雲海距離咱們這個山頭，不足千米，羅夫人說的高空還得往上.”
鄧玉湘打斷了陸燃的話語：“嗯？”
陸燃卡了一下，道：“好的，是我莽撞了，嗯.這樣吧！
護法大人，你先跪下，我給你道個歉。”
鄧玉湘很是無語，沒理會陸燃。
陸燃也不搭理亂臣賊子，轉而將注意力集中於精神世界。
“嗡~”
神魔雕塑園內，烈天神塑終於震盪開來。
看來，能量夠了！
陸燃心中一定，就算沒有仙羊大人，自己也可以主動激活神塑/邪塑。
他腦海中，迅速理了理烈天一派的神法。
後方，鄧玉湘眼眸一凝！
只見陸燃隨手一握，攥住了一柄虛幻的大錘，錘子上爬滿了碎紋。
向來沉穩冷靜的鄧玉湘，竟有些恍惚：“這，這是？”
陸燃終於找回了點門主的臉面，反問道：“是什麼？”
一瞬間，鄧玉湘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是烈天神法·烈天錘？”
“嗯。”陸燃隨手將烈天錘揮散，“烈天錘。”
鄧玉湘強壓着心中翻騰的心緒，腦中念頭急轉：“你的邪魔雕塑園內，也有神明陣營的塑像存在？”
陸燃終於轉過身，看向鄧玉湘：“所以我不會迷失的。
因爲我的目標，從來都不止是邪魔。”
鄧玉湘擡起眼簾，直視着陸燃那一雙死氣沉沉的橫瞳。
許久，她忽然低頭笑了：“呵。”
鄧玉湘本以爲，自己很瞭解陸燃。
陸燃成爲信徒沒多久，她便認識了他，隨後就帶着他執行任務，一直陪着他走到現在。
然而現實，給了鄧玉湘一記又一記巴掌。
自北風城一戰後，她愕然發現，一直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人族少年，竟然是邪魔之主。
而今天，她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陸燃不止是邪魔之主。
應該稱呼爲.神魔之主？
“你”鄧玉湘神色複雜，“你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只有這些。”陸燃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瞞了你這麼久。”
只？
只有這些？
這還少嗎？！
你有一座雕塑園，其中邪塑與神塑並存！
這世間的所有神魔，你統統能取而代之.
鄧玉湘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好。
對於欺瞞，她的確心中不喜。
她自認爲，陸燃可以信任她！
但鄧玉湘也清楚，這個秘密太過驚世駭俗，只有當她丟掉對神明的敬畏與幻想時，陸燃才能說這些。
更準確的說，只有當他徹底確認，她不會離開他時，他纔會說。
鄧玉湘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髮，像是在整理思緒，輕聲嘆道：“你的雕塑園內，所有神明都有麼？”
陸燃：“差不多吧。”
鄧玉湘試探道：“打算先對烈天動手？”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絕美的面龐。
未來，落仙夫人身旁的那個丫鬟，也會成爲自己的同僚吧。
陸燃聳了聳肩：“烈天信徒人不人鬼不鬼的，無法融入社會，死傷也太多。
而且他們太危險了，死在他們手裡的人也太多太多。”
鄧玉湘想到了什麼，面色有些凝重：“你與烈天神塑精神相連的時候，會情緒暴躁麼？”
陸燃安慰道：“怎麼可能？我還常與惡犬邪塑緊密相連呢！
我也沒變得心智低下、四處亂咬人呀。”
鄧玉湘：“.”
陸燃說道：“其實相比於我，你更有發言權。
你已經與夜魅邪塑徹底綁定了，你覺得自己的性格，有受到夜魅邪塑的影響麼？”
鄧玉湘這才安心，給出了準確答覆：“我就是我。”
陸燃點頭道：“對，你不會變成殘忍的性子，不會對鮮血嫩肉充滿渴望。
你是一名繼承者，接收的是夜魅的能力、取代的是她的身份，奪走的是她的位置。
你繼承的都是外在的東西。
而你的內在，你的這顆心，永遠屬於喔！聖靈之氣！”
鄧玉湘：“.”
陸燃趕忙召喚古銅鏡。
鄧玉湘立即提醒：“距離。”
陸燃動作一僵。
行吧，謹慎一些，終歸是沒錯的。
陸燃耐心等候片刻，直至聖靈之氣距離雲海數十米遠，他這纔將基礎技法古銅鏡，變成落地鏡。
聖靈之氣再度從鏡中飄了出來，陸燃睜着一雙森冷橫瞳，聖靈之氣吸入眼中。
“嗡！”
烈天神塑震動開來。
霧境二段三段四段五段
溪境·一段！
“嘶！”陸燃倒吸了一口涼氣，順手揮散了落地鏡。
我的媽呀！
前後兩縷聖靈之氣，成功激活塑像。
剛剛的這一縷聖靈之氣，則是將烈天神塑從霧境一段，懟到了溪境一段？
粗暴的換算一下，一縷聖靈之氣，約等於一隻江境靈魂？
不愧是神魔交戰時迸濺出來的能量。
竟然如此精純、如此大補！
陸燃剛剛配備上神法·烈天錘，如今，又新增了兩項技法。
神法·烈地千焰：一錘子砸在地上，向前方猛猛撲蕩火海。
神法·烈爆天穹：遠程輸出技，甩出熊熊燃燒的戰錘，並可以引爆火焰戰錘，造成範圍殺傷。
烈天一派的極致輸出，可不是鬧着玩的！
而陸燃想要越級殺戮，需要的是神法·烈火天魁，此法是河境·一段時適配的。
“嗯”陸燃滿是期待，心中充滿了幹勁兒。
想要在海境大能面前大聲說話，還得努力培養神塑啊！
“有人！”陸燃突然歪頭，細細聆聽。
鄧玉湘當即轉身，望向山林。
片刻後，她稍稍仰頭，見到了幾名貼着樹梢、急速飛來的男女。
一共六人，其中二人身披白袍、另外四人則穿着深色衣物。
他們無一例外，周身皆環繞着玉石牌。
這些人是玉符信徒？
鄧玉湘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是一沉！
她見到了一名很有特點的長髮男子，他的右臉上，有一塊橢圓狀的胎記，像是個指印。
這是羅夫人的相好，天徒山寨主·羅天途？
今日三更，12，1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