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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正在仔細看書,就發覺旁邊瞟過來一對眼睛,胖男子脖子伸得老長,使勁兒往他書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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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莞爾,就笑道:“這不是你想象的那種書,是短篇小說來着。”
胖男子就咳嗽一聲,“啥意思,我只是好奇,這滿頁的繁體字,看着也忒累了。”
林逸就直接把書遞過去,“你瞅瞅吧。”
胖男子抵不住好奇心,就瞅了幾眼,原以爲裡面多少有些哼哼唧唧的出色內容,誰知道啥也沒有,就嘟囔道:“這民國時候的人也太不地道,整出個這樣的書名來忽悠人---營銷意識很強啊。”
林逸不理他,問老闆:“這書多錢?”
那攤主正在把那套賊大的《資治通鑑》費力氣包裹好,就看一眼說:“500。”
這個價位不高不低,不過林逸不太明白這本書爲什麼會傳出那種獨特的香氣,於是他就又拿起來仔細翻看了一下,這次,他終於有所發現---
原來在這本書的最後一頁,左下角的空白處,竟然有幾句話和一枚印章,然後是一個潦草的簽名。
此集子雖稚嫩,卻有高飛之意---魯迅!
沒錯,這印章和簽名,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文學家魯迅的。
林逸心潮澎湃,要知道,魯迅的簽名本一直以來都是有價無市,一本難求。
作爲民國新文學的奠基人,白話文先驅,魯迅的簽名本曾在歷屆舊書拍賣中拍出高價。
1995年秋季,中國書店舉辦的第一屆一本世紀稀見書刊資料拍賣會,魯迅親筆題字:“奉贈季黻兄譯者一九二五年三月八日北京”的魯迅譯著《苦悶的象徵》初版本,拍出147.500元的價碼。
2010年,歌德拍賣公司,春拍古籍善本專場,魯迅簽名本《小說舊文鈔》,最終以425.600元成交。
除了這些少數上拍過的珍本魯迅簽名本外,其它一些基本上都在一些大藏家手中捂着,他們捨不得出手,也不願意出手。
依照上面的拍賣行情來看,如果這本書真的是曹聚仁贈送給好“書友”魯迅的簽名藏本,那麼,價值無疑巨大。
想到這裡,林逸就努力壓制住激動的心情,他知道,只要此刻自己稍微露出一丁點欣喜,就立馬會讓精明的攤主懷疑,繼而想要順利地買下此書,就要費勁兒了。
果然,那攤主包好書籍,胖男子說現金不夠,要等會兒去取些錢。攤主就說沒事兒,我幫你看着這書,你儘管過去取錢,並沒留意林逸的舉動。
林逸掏出500塊前來,拿了書,準備交錢走人。
“喏,這是500塊。”林逸把錢遞了過去。
攤主正在和胖男子嘮嗑,見此,就準備接錢。
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
林逸心中暗暗高興。
可就在這時---
“這本書我也很喜歡。”胖男子說話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逸。
攤主怔了一下,原本準備接錢的手縮了回去,看一眼林逸,說:“這位大哥也很喜歡這本書---”
林逸:“我聽到了,不過是我先看到的,並且先拿到的。”
攤主嘿嘿一笑,“可是我還沒接錢,就等於還沒賣給你。”
竟有如此之人。
林逸鄙夷。
攤主卻恬不知恥地又說了一句:“我是生意人,是做買賣的,簡單一句話,這本書誰出的價碼高,我就賣給誰!”
很不要臉。
胖男子則很有興趣地看着林逸爲難。
實際上他半路來這麼一招也是看林逸不爽。怎麼看,林逸都像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他怎麼裝,也還是個大老粗。尤其剛纔他花了6000買下一套《資治通鑑》,他分明看見林逸笑了一下,於是就懷疑林逸是在笑話自己。
那是讀書人看不起粗人的嘲笑。他覺得。
林逸要是知道這個理由,一定哭笑不得。
他之所以微笑,那是出於禮貌,人家買走了你看中的書,你總不能苦着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哪知道自己的禮貌舉動,卻被胖男子當成了嘲笑。
此時最高興的人無疑就是那位猴精的攤主,今天看起來運氣不錯,才賣了6000大洋,這就又來一對爭搶的。
說實話,對於這本民國書他本來沒抱太大希望,賣個三五百就好了,可是現在看來,賣個上千也是可能的。
……
氣氛很不友好。
胖男子拿眼神瞅着林逸,一副我就是要跟你耗這本書,咋滴?
碰到這樣的粗人,林逸也真是無語,又不能跟他講道理,對方擺明了財大氣粗,就是要給林逸難堪。
怎麼辦?
林逸靈機一動,就不動聲色地把那本書又放回到書攤上,回頭瞅着那胖男子笑道:“好啊,價高者得,這很公平,那你能出多少呢?”
“600!”胖男子說。
林逸就說:“那我出700。”說完,就看了攤主一眼,並且衝他笑了笑。
攤主不明白林逸爲何要發笑,出於習慣,也就對林逸笑笑。
胖男子就說:“我出800。”
林逸:“那我出900。”說完,再次看了攤主一眼,並衝他笑了笑。
攤主只得,回笑。
胖男子有些懷疑了,看一眼林逸,看一眼攤主,不明白林逸每次提價爲啥都要看攤主。
“咳咳,我出足1000。”胖男子說完,就急忙眨巴眼睛觀察林逸的舉動。
這次林逸沒有立馬加價,而是眼神意味深長地瞄向了攤主,帶着一絲詢問,帶着一絲猶豫。
攤主迷惑啊,你看我做啥?於是只能再笑了笑。
林逸見攤主發笑,好像得到了迴應,這纔回頭像是有了主心骨,底氣十足地對胖子說:“那我就1100。”
胖男子不是傻瓜,也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到林逸和攤主兩人“眉來眼去”。
尼瑪,欺負我智商低?又一想剛纔買的這套《資治通鑑》搞不好也着了人家的道兒。
越想越絕對很對,就這破書,還6000塊,自己請個攪拌水泥的工人也用不了這麼多錢。
想到這裡,胖男子只覺得江湖險惡,只聽過醫托,酒託,沒想到連擺地攤的都開始玩起“書託”了!
幸虧自己機靈,幸虧自己還沒給錢,幸虧自己錢沒帶夠。
攤主還等着胖子繼續往上加價呢,這邊就見胖子臉色一沉,然後板着臉說:“這書我不要了,至於那本,老子也不要啦!草性,就你這破書還值幾千塊,忽悠傻子呢!”說完,扭頭就走。
攤主完全一腦袋漿糊啊,怎麼回事兒,吃錯藥了?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立馬就翻臉了?
草,不是要買我的書嗎?你去哪兒?!
攤主着急了,破口大罵。
胖子卻裝聾作啞,儘快離開這騙子集中地。
攤主罵累了,這才發覺自己一時痛快,卻罵走了不少生意,剛纔圍着自己書攤看書的幾乎全都走了,不,還有一個沒走---
林逸還在很悠閒地翻看着舊書,見攤主不再罵了,林逸就笑容可掬地問攤主,“那個,能不能商量一下,這本書,還有那套書我都要了,3500,怎麼樣?”
攤主:“……”
他真想罵兩聲,哪有你這樣趁火打劫趁機撿漏的,卻知道,估計這一鬧騰,自己這套書沒幾個人會買了。
沒辦法,擺攤也講究風水。
被這死胖子一折騰,再好的風水也破了。
賣了吧,賣多少賺多少!
總別老擺在這裡強。
於是林逸就笑眯眯地掏錢結賬,然後把那包裝好的《資治通鑑》10冊,還有那本《處女集》拿在了手裡。
他最後還很友好地和攤主說了聲,再見,揮揮手,一臉笑容,笑得是那麼燦爛,那麼的人畜無害。
攤主心裡雖然不舒服,卻又覺得多少也賺了點錢。這些書他花了不到1500塊收的,賣了3500,賺了2000塊,也算是很划算。
只有林逸才清楚,自己到底撿了多大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