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帥無語,九叔真是不會聊天,聊着聊着竟然去詢問去婷婷的下落,你們兩個又沒有什麼關係,你是想發生點關係還是咋地。
任發也不生氣,笑着說“這丫頭,從省城回來,就一直教人化妝,哪裡讓我省心,這不,我丫頭她來了。”
“爸爸。”穿着一身低胸禮服的任婷婷款款而來,白色的低胸禮服更映襯的任婷婷肌膚白嫩,一路走過,看的人眼睛都直了,不知多少人目光隨着她的身形移動。
侍從拿過菜單,方帥打開看了眼菜單又遞回去,隨口說道“給我來杯卡布奇諾。”
侍從一臉蒙逼,猶豫了下說“先生,我們這裡沒有卡布奇諾。”
“是我唐突了,有沒有藍山?”
方帥一臉歉意,然而其實這是他故意的,他早就知道現在沒有卡布奇諾。
卡布奇諾最早出現的時間是在一九四八年,當時舊金山一篇報導率先介紹卡布奇諾飲料。
一直到1990年以後,才成爲世人耳熟能詳的咖啡飲料,現在說卡布奇諾,哪怕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
只是他初來乍到,若不想成爲泥腿子,天天跑地裡幹活甚至去乞討,就必須有個足夠顯赫的身份,襯托他的不凡,而現在最好的身份當然是留學歸來的學子。
別看後世只要有錢就能去留學,海龜已經氾濫,只比國內文憑好一些,但清末民國海龜就是身份的證明,能在此時留學的,都是非富即貴,是前途遠大的代表。
方帥曾看過民國時的小說《三博士》,裡面主人公就說過一句話:“留學回國,就是再倒黴也能去學校當個教授。”
雖然是小說杜撰的戲言,但當時社會情形,卻果真如此。舉兩個例子,胡適當年在美國讀書時,還未拿到博士畢業證書,北大就向他伸出了橄欖枝。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這樣的器重與待遇,若非是海龜,怎麼可能得到。
顧維鈞也有相似的經歷,在美國還未拿到博士學位,袁大頭就已邀請他歸國擔任總統秘書。
而且留學鍍金也是進入政界的捷徑和敲門磚。袁大頭時期招收公務員,報名考試的兩百多名留學生們,有六成以上的人被錄取,成爲國家公職人員,相比於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科舉,一帆風順的讓人不敢置信。
甚至在薪酬待遇上也有巨大的差距,鍍過一層金的留學生可以是本土學生的三倍。英美留學歸國可掙得月薪200塊到250塊。而本土大學生只有60塊到90塊。
“錢”途遠大、仕途光明,更有足夠的社會地位,以及各種隱形的好處,他自然要將自己包裝成留學歸來的學子。
而如何表現出自己是從國外留學歸來,自然是方方面面,飲食也是一方面。
方帥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民國時候,土匪將小孩兒綁上山之後,先餓三天,然後會給小孩兒做條魚吃。
第一筷子先夾魚脊背上的肉,挑大塊兒肉吃的,就直接放了,窮人家的孩子,沒油水可撈;如果上來先挖魚肚子,揀鮮嫩部位吃,那就再關着,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可以跟家裡人要贖金的;如果餓了三天居然還挑剔的先去吃腮幫子部位月牙肉的,這個孩子家不但有錢,而且一定是最受寵的,便會被重點照顧,家裡不傾家蕩產,這個孩子是回不去了。
憑藉一條魚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出身來歷,看似是故事,現實又何嘗不是如此。
舉止、修養不是一時三刻能培養起來的,有時看一個人的舉止動作,就能知道他的地位。
就像牛排,一般分爲近生、一分熟、三分熟、五分熟、七分熟還有全熟,然而普通人連牛排都吃不上,誰懂這個,至於其中差別,沒吃過更不會懂。
這還只是一個牛排,若是細分到吃法、就餐禮儀,那更有的說了,洋洋灑灑數十萬字也道不盡其中訣竅。
一個沒有去過西餐廳與常年呆在西方的人,明眼人一眼就能區分出來,他做爲留學生,自然要知道其中訣竅,甚至非常精通。
“有。”侍從急忙答道。
“那就給我來杯藍山,再來份牛排,七分熟的,九叔你呢。”
“我也要七分熟的。”九叔猶豫了下,他不懂牛排只好順着方帥的話往下說。
“我要全熟的。”四目道長咋咋呼呼說道,他可不像九叔那樣好面子,牛肉不熟有什麼好吃的。
方帥一笑,說道“四目師叔,牛肉跟豬肉不同,把油脂燒透,散發出牛油香味來吃是最美味的,肉質鮮嫩具有嚼勁。
七分熟,就是不要做的太熟,牛排煎到了七分熟的時候,基本就和全熟不差什麼了,血絲已經不復存在了,只有中間的一小塊是生的,顏色呈棕色,是最美味的。
全熟的也不錯,甚至比七分熟還要好,只是全熟是個技術活,除非是國際大廚,普通廚師很難做出牛肉的美味,這裡的廚師嘛,我不認爲他有那個本事。”
“那算了,給我來個七分熟的。”四目鬧了個大紅臉,只好改正過來,其實他根本沒有聽懂方帥的話,心裡還是懵的,但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有種高大上的感覺,他沒吃過牛排,今天就要好好嘗一嘗。
任發也說道“給我來一份七分熟的牛排,你們店不老實啊,這麼好的東西也不拿出來。”
侍從歉意一笑,急忙下去,他也是懵的,什麼幾分熟根本沒聽過啊,只希望廚師知道,能做出來。
什麼是引領潮流,這就是了,其實他們哪裡知道什麼叫七分熟,更沒有吃過。
但也因此,任發看向他的目光帶着不同,如果說以前對他是否是留學歸來的學子有些懷疑的話,現在已經確信不疑,而且還是從非常繁華城市出來的。要不然怎麼會懂的這麼多。
他也算是常來咖啡廳,幾分熟的牛排別說吃,連聽都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