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夜宸簡單應了一句,對旁邊的漢娜說道,“好了,我們進去吧。”
漢娜點了點頭,率先走進了迷霧之中,夜宸跟在後面,然後是黃蕊和唐嫿,走在最後的呂然拿着口琴,戒備周圍。
一進入迷霧範圍內,衆人感覺好像穿過了某種邊界。
外面是秋日高爽的晴朗天空,但在塔南路,天空陰雲密佈,連太陽都看不見,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按照黃蕊的說法,上次她們進入明桂旅社的時候出現了時間錯亂,明明是早上進入的,結果突然變成了深夜,而且逃出來後還真的是在晚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烏雲蔽日,導致這片區域的溫度也比外面要低不少,明明還是初秋時節,但微風掃過,居然有一種陰氣刺骨的感覺。
塔南路,雖然是一個城中村,但卻是個熱鬧繁華之地。這裡的民風彪悍,不服管教,又沒有什麼大企業,大公司入住,沒有多少稅收,在一個資本國度,不管是西凌區還是霧隱區,都不想管,慢慢的,就真成了三不管地區。
於是,罪惡開始在這裡滋生。偷盜、搶劫、強姦、賭博、賣身、吸食致幻劑……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塊磚瓦,都浸透着惡念,有點兒類似於辛德區和離卡斯區的貧民窟。奇怪的是,這麼一片罪惡之地,卻沒有幫派佔據,好像真成了遺棄之地,連罪惡深淵都不願意染指。
這樣一來,這片區域更加混亂了。倒是因爲混亂,營造出了特殊的繁華。很多見不到光的交易都在這裡進行,交易結束後立刻撤走,倒是有不少內心充滿絕望的人進入這裡,煎熬地活下去,而在這個殘酷的社會,這種人並不少見。
現在,整條塔南路上清冷一片,不管是白天的熱鬧還是晚上的喧囂,都蕩然無存,一陣風颳過,吹起落在地上的片片枯葉,翻飛飄零,更顯得寂寥戚悲。
薄霧瀰漫,稍遠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霧氣深處,似乎有着重重危險在醞釀。
這裡已經失控了,夜宸微微顰眉。
塔南路在行政上屬於西凌區,執掌着負責西凌區的覺醒者組織,夜宸當然不會對這裡發生的事一點兒都不知情,實際上,這件事靈異研究實驗室都參與了進去。但現在,隨着多方勢力的滲透,這片區域已經完全失控。力量相互交雜,塔南路真的成了一方鬼蜮。
“走吧。”夜宸微微嘆氣,如果不是這裡失控了,自己何必親自過來一趟。
“是,宸小姐。”漢娜應了一聲,依然走在最前面,小心觀察着周圍,在前面開路。
按照黃蕊提交的報告,這次靈異事件的源頭在位於街區中心的明桂旅社,夜宸打算先去那裡看看,也不知道現在明桂旅社成什麼樣了。
走了有五六分鐘,最前面的漢娜停了下來,輕聲提醒道:“有情況,小心點兒。”
夜宸停了下來,側耳傾聽,果然,一個細小的腳步聲從前面傳來。
這片街區除了塔南路一條主幹道,旁邊還有不少的小衚衕,小巷子,那個聲音應該就是從前面的小巷子裡發出的。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有東西要出來了!
漢娜微微躬身,調動體內力量,一雙帶着指虎的雙拳浮出了血腥的微光,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一個小男孩兒從巷子口走了出來,看起來不到十歲,一米左右的身高,臉頰消瘦,頭髮枯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身上穿着一件成人款的紅色風衣,而且還是女式的,不知道從哪兒撿的,很不合身,矮小的他穿在身上直接拖到了地,看起來非常臃腫。小男孩兒手上拎着一個大編織袋,裡面叮叮咣咣的,也不知道都裝了點兒什麼。
漢娜並沒有輕舉妄動,就這麼看着這個拾荒小男孩兒。如果在之前的塔南路,出現一個拾荒小男孩兒並不稀奇,這裡本來就是個混亂之地。但現在,誰知道這個小男孩兒是人是鬼,哪怕是人,都可能有很大的危險性。
走出小巷子後,小男孩兒拖着編織袋,就這麼站在塔南路正中間,看着夜宸他們,警惕地問道:“你們是誰?”
漢娜有點兒拿不定主意,這個小男孩兒有影子,聲音正常,靈魂波動平穩,似乎真的是個人,是直接殺掉,還是……抓起來,從他嘴裡問出點兒情報?
這時,背後傳來了夜宸的聲音:“出手。”
“是。”漢娜應了一聲,也沒有問爲什麼,宸小姐既然說出手,那麼不管面前是人是鬼,只要用拳頭滅掉就可以了。
這個健壯的女人雙腿發力,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衝到了小男孩兒面前,一個拳頭以奔雷之勢,朝小男孩兒的面頰打了過去。
鐺……小男孩兒疊起雙手,擋住了漢娜的這一拳,明明只是拳頭與手臂相擊,卻發出了金擊之聲。
沒有把他的臂骨擊碎,這果然不是個普通人,漢娜沒有絲毫的留手,閃身又衝了過去。
小男孩兒再次退閃,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漢娜,雙手消失,兩隻手臂從肘部發生變化,變成了如同螳螂前肢一樣的刀刃,刃部有鋸齒,寒光閃閃,還帶有血跡。
看到這一幕,呂然眼中閃過驚訝,看向夜宸,有些擔憂地問道:“宸小姐,你看……”
拾荒小男孩兒的這個樣子,不太像西凌區常出現的巫鬼,反而有點兒類似哥尼亞區的妖鬼。
雖然同屬於厲鬼,西凌區常見的巫鬼攻擊方式詭異莫測,身影飄忽不定,寄託物千奇百怪。所謂的妖鬼就不一樣了,它們的寄託物往往是自己的屍體,或者說身體,最大特徵是部分身軀可以化爲其他生物,被稱爲妖化,類似於幻想傳說中未化形的妖。當然,妖鬼的本源還是人,並不是什麼妖。
觀察妖鬼妖化部位的特徵,可以推測出該妖鬼的力量側重,比如說這個小男孩兒,雙手化爲了螳螂的前肢,那麼它的攻擊方式側重於快速出擊,如螳螂一樣,一旦出手,迅雷不及掩耳。
瑞恩市的厲鬼有好幾種,雖然沒有明確的分部分界線,但大體上還是很少越界。現在,西凌區出現了一個妖鬼,呂然擔心的是,會不會出現厲鬼入侵,也就是某一區域的厲鬼進行遷徙,會侵入其他地區。
夜宸說道:“不至於,只有一個妖鬼,說不定是逃竄過來的。”有的厲鬼會完全被執念所支配,行事癲狂瘋亂,但很多厲鬼會保留生物本能,如果遇到難以應付的威脅,會逃竄保命。
微微停頓了一下,夜宸繼續說道:“還是擔心一下漢娜吧,能靠雙臂擋住漢娜的拳頭,這個妖鬼的妖化程度絕對不止這一點,你做好準備,隨時支援。”一般來說,妖鬼的妖化程度越深,其實力越強大,據說,A級的妖鬼已經可以完全化爲妖物。
果然,被漢娜連連攻擊,拾荒小男孩兒,也就是螳螂妖鬼顧不上隱藏,身上寬大的風衣被撕碎,露出了軀幹。小男孩兒胸部以下,已經徹底妖化爲了昆蟲類的臃腫腹部,腿部也變成了螳螂那樣的後肢。
呂然大吃一驚,這種妖化程度,估計已經超過了C級,快要達到B級了,漢娜本身是C級覺醒者,和同位級厲鬼對抗都會很艱難,更何況面對比她更強大的鬼物。
呂然連忙拿起口琴,吹奏起來。口琴的音色輕巧活潑,和藍調、鄉村音樂很相配,呂然的口琴音色卻帶有一種嘶啞,滄桑,類似於歌手中的煙嗓,迥然不同,但又別具魅力。
“《爆燃》……”黃蕊輕聲說道,呂然會五首曲子,這首《爆燃》具有最強大的攻擊性,一出手就全力以赴,看來這個螳螂妖鬼確實不簡單。
隨着遮身的風衣撕裂,螳螂妖鬼不再隱藏,漢娜就有點兒撐不住了。螳螂妖鬼的攻擊迅猛,力量強大,一個刀刃砍下來,她根本來不及躲避,只能揮動拳頭硬抗,結果直接被打飛了出去,砸在街邊的牆上,臉色潮紅,看來內腑都有受傷。
漢娜剛剛把一口血嚥下去,就看到螳螂妖鬼已經衝到了面前,自己的雙臂雖然還能揮動,但受了傷,一口氣沒緩上來,力量沒辦法凝聚,再硬抗的話說不定會被劈成兩半。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螳螂妖鬼的左臂刀刃發生了爆炸,雖然沒有將整個左臂炸燬,但骨質的刀刃已經出現了裂縫,再這麼全力劈砍,說不定真的會碎裂。
呂然的助攻讓螳螂妖鬼的攻擊停頓了一下,給了漢娜寶貴的喘息機會,她再次調動體內力量,凝聚到拳頭上,朝着螳螂妖鬼的心口打了過去。
螳螂妖鬼一邊後退,一邊將雙臂重疊,擋在心口。事發突然,它沒來得及細細考慮,按照習慣將左臂擋在了前面,右臂在後。結果就是,漢娜拼命的一拳結結實實打在螳螂妖鬼的左臂上。
咔嚓一聲輕響,螳螂妖鬼的左臂出現大量龜裂,差一點兒就真的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