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身影朝前走去,距離衆人幾步。那明豔的紅裳竟然透出了幾分悲傷,只聽得她淡淡地說道:
“奶孃,走了。”
一行人連夜趕路,回到耀城正是第二天的夜晚。
月上樹梢,星光稀疏。朦朦朧朧的,似悲傷在瀰漫着。
噠噠噠——
馬蹄聲撕破了夜的沉寂,將軍府燈火通明。
馬車停在將軍府前,眼尖的門衛一瞧那不是三小姐的馬車嗎?趕緊邊朝馬車奔來,邊不忘高聲報道:
“三小姐回來了。”他們已經習慣喚冷彎彎爲三小姐,就算她現在的身份尊敬如皇后,在他們眼裡,她永遠是那個厲害到既令他們畏懼又崇拜的三小姐。
馬車門,吱嗄一聲被推開。
冷彎彎白色的身影出現,淡淡的月光下,似籠罩了一層清冷的銀光。及腰的黑髮宛如瀑布般流瀉,隨着她的動作而搖曳出美麗的弧度。一張絕色的臉沒有任何的表情,墨瞳幽幽,薄脣輕抿着。
聽到門衛的問話,她擡起了頭,將軍府外的屋檐掛着兩盞白色的燈籠,朦朧的燈光映照着燈籠皮上的兩個大大的黑色‘奠’字。奶孃果真是去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下人,自然是得不到主人如此的重視。但是奶孃不同,因爲冷彎彎的敬愛,她在將軍府的地處幾乎等同於主人。
“三妹。”
冷月兒聽到門軍的聲音,從裡面跑了出來。七年的歲月,她已經有了女子的成熟與優雅,她的身後跟隨着夫君蘇展,他也越發的成熟穩重。
冷彎彎下了馬車,望着他們,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她的身後跟隨着夜辰、四少年。而夜魂、夜魅則是帶着明純妃走了彎月樓。
“奶孃,現在在哪裡?”掠過冷月兒兩人,她邊朝裡面走去,邊問道。
“奶孃的棺木停在後堂,爹與綾雪公主都守在那裡。”因爲綾雪公主與她年齡相當,即時名義上是她的孃親,也無法喚她孃親。而且綾雪公主性子大方、直率,倒是不介意。反倒與冷月兒相處甚歡。
“走吧。”冷彎彎點了點頭,朝着後堂走去。
夜風撩起衆人的髮絲,皆爲一襲白袍勝雪,在黑衣裡步履急促,面色沉穩,連夜也染上了憂傷。
“爹。”
走進後堂裡,燈光幽暗。屋子裡白色的布幌隨着灌入的夜風搖晃着,後堂的正上方掛着奶孃的畫像,方案上放着祭奠的果盤。黑色的棺目醒目地擺在正中,棺邊白色的菊花圍繞着。
冷裴遠與綾雪公主站在一邊,神色沉默。聽到冷彎彎的聲音後,驀然回頭。
“參見皇后娘娘。”
兩人緊遵着尊卑之禮,朝着冷彎彎行禮。
“起來吧。”冷彎彎輕擡了擡手,望着兩人。看他們的模樣,相處得倒不錯。
“謝娘娘。”
冷彎彎掠過他們朝棺木走去,奶孃安祥地躺在裡面。頭髮整齊地挽起,一襲黑色的素衣。雙手平放在身體的兩側,面部慘白,嘴脣竟泛着青黑色。
奶孃是中毒而死的?
冷彎彎冷眸眯了起來,朦朧的燈光裡,透着狠戾。白色袍袖下的雙手捏了起來,迴轉身望着冷裴遠:
“爹爹,奶孃是怎麼死的?”
“中毒。”冷裴遠一襲月牙長袍拽地,深邃的眸子劃過一道冷冽。看來是他太久沒有動作了,別人反倒將他當成無害的貓,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下毒。
“怎麼中毒的?”冷彎彎目光冷冷地,奶孃不過只是一個下人,會有人對她下毒嗎?
“都怪我。”綾雪公主突然掩面哭泣起來,“奶孃中毒喝的湯,本來是下人煲給將軍的。但我卻讓人給奶孃送去了,纔會、纔會……”說到後面,她已經語不咽詳了。
“公主不要自責。”冷裴遠拍着綾雪公主的肩安慰着,回眸望着冷彎彎。“公主也是一片好意,誰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而且——”冷眯危險地眯起。
“看來下毒之人的目標是我。”
冷彎彎櫻脣抿着,微垂着頭聽兩人的話。黑色的髮絲掩住她的表情,令人看不到她在想些什麼?
屋子裡的氣氛很沉,沉得令人覺得難以呼吸。有種宛如快要被窒息一般。
綾雪望着丈夫冷裴遠,雖然因爲她的過失而讓奶孃中毒而亡,但是她愧疚後卻又覺得幸運。如果換成丈夫中毒,她的世界肯定會崩潰的。
“你們進來。”
冷彎彎擡起頭,朝着門外喚道。那雙明亮的黑瞳在燈光下越發的陰冷,夜風掀起額邊的幾縷髮絲,臉無表情,她彷彿是來自地獄的復仇女神。
“參見將軍、夫人。”幾人走進來後,先朝冷裴遠、綾雪問安。
綾雪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五人,這五人裡除了夜辰她是見過的,其他幾個少年從未見過,瞧他們個個俊美非凡,皇后身邊果然無平凡之人。
“主子。”幾人朝着冷彎彎鞠躬道。
冷彎彎側身望着棺木裡的奶孃,纖手取過棺材邊的白色菊花。輕輕一捏,花瓣如雪花紛落,灑在奶孃的身上。黑如墨,白似雪。兩種顏色映入眼簾卻越發的令人覺得傷悲。墨瞳深深地望着奶孃安祥的面容,一字一句道:
“一日內,給我查出兇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