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舟騰空,駕風御雲,徑直繞過了雲國魔域,徑往安州之北駛去。
太白宗主一路之上,抱着那半瓶清天白露閉目養神,顯得甚是輕鬆自然,萬事不理。
倒是古通老怪,一路之上眉頭緊皺,顯得有些緊張兮兮,讓童兒催動了法舟,他則苦苦思索,連寫了數道書信,以秘法打了出去,法舟行駛之間,只見得無數道神光不停的飛向遠方,直到足足十幾道神光飛了出去,古通老怪這才稍稍放下了心,臉色也好看了些……
雲國在安州極南,古通老怪的丹火宗則在安州極北,中間隔了數萬里路途,想是難以一帆風順,不過提前做好了準備,倒也放心了不少,直到法舟行出了數百路途,古通老怪也剛剛將各道書信發了出去時,前方駕駛法舟的童兒才忽然道:“師尊,後面有東西追我們……”
剛剛臉色才緩和了一點的古通老怪瞬間變了臉色:“這麼快就追上來啦?”
急忙趴到舟舷去看時,頓時嚇了一跳:“那是什麼鬼玩意兒?”
方貴好奇,也跟着過來湊熱鬧,一看便見層層雲氣裡面,正有一條神龍模樣的存在搖頭擺尾,飛快的駕雲衝了上來,難得它飛的如此之快,居然堪堪追上了法舟的速度……
“快跑,快跑……”
古通老怪嚇了一跳,急忙催促起了童兒。
那童兒也不敢大意,將神爐燒到了極點,法舟嗖嗖向前疾衝,舟邊無數白雲飄過。
殊不料,法舟已提速到了極點,那後面的龍影居然也拼命趕了上來,盞茶功夫過去,非但沒有甩脫它,反而被它稍稍拉近了一點距離,古通老怪更是驚的鬍子都翹了起來。
“師傅矣,那玩意兒趕得快,甩不掉啊……”
童兒也暗暗叫苦,轉身向着古通老怪說了起來。
“甩不掉,甩不掉,那……那就不甩了,弄死它!”
古通老怪嚇的臉都白了,忽然咬牙發狠,向童兒道:“乖徒兒,你放緩速度,然後把法舟的神爐打開一半,丹石填滿,等它近了,咱們就放出神焰,燒死這個不自量力的……”
“師傅啊,堂堂七聖之首,你就不能出去斬個妖魔嘛……”
那童兒又驚又不滿,嘴裡敘叨着,已經打開了神爐。
方貴興奮了起來,要看古通老怪是怎麼拿神爐燒人的,正自興致沖沖,忽然恰逢那怪物經過了雲氣稍淡些的地方,方貴一眼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樣,頓時大吃了一驚,飛起一腳把那個正撅着屁股打算開啓神爐的童兒踹飛了,苦笑不得道:“那……那是我家旺財……”
這一路上老覺得像是忘了點什麼,現在終於知道是忘了什麼了……
“旺財是什麼鬼?”
古通老怪直接懵掉了。
半盞茶功夫之後,古通老怪看着那條上了法舟的怪蛇,已經累的舌頭都收不回去了,呼呼的喘着粗氣,由於在高空裡飛了太久,風寒刺骨,凍的身上都結了一層冰,一上了法舟,便尾巴鉤住了方貴的腿,說什麼也不鬆開了,只是癱在那裡,翻着白眼,白天沒動靜。
“哎呀,老前輩快來給看看,我的旺財是不是快死啦……”
方貴也緊張了起來,抱着蛇頭趕緊叫古通老怪過來。
“就是這玩意兒追了我們半天?”
古通老怪嘬着牙花子,上來翻開嬰啼的眼睛瞧了瞧,道:“沒事,就是累的,畢竟追了法舟數百里,沒累死就是好的……老夫這法舟這可不是一般的法舟能比,這全力開起來了,金丹兇獸都趕不上啊……我說你這平時都喂什麼啊,這靈獸血氣這麼足……”
“那當然啦,我對旺財可好了,天天喂上好的伺獸丹……”
方貴抱着嬰啼的腦袋自誇道,古通老怪和他的徒弟都翻白眼:“對它好還把它給忘了?”
看那靈獸給嚇的,沉睡之中還要卷着你的大腿呢……
不過經了這麼一件小插曲,嬰啼總算趕了上來,方貴自然不知道嬰啼那番奇遇,古通老怪這時候滿腹心事,也沒有仔細查看,自然也沒發現嬰啼那一身古怪,倒是通過這件事,方貴發現了古通老怪的緊張,一條妖獸趕了上來,就能把他嚇成這樣,心裡得多驚恐?
法舟繼續行駛,古通老怪的法舟之上有神爐,速度極快,一日間便已繞過了雲國,徑入了瀟國地界,眼見得暮色深深,夕陽將斂,天地之間繁星愈現,黑夜即將降臨大地。
法舟之上,也出現了莫名的沉默,讓人感覺壓抑。
“哈哈,前方來的是古通老前輩麼?”
正讓人心慌間,前方一座黑黝黝的山頭之上,忽有神光亮起,一人踏雲上了半空,遙遙向着法舟拱手,笑道:“吾乃金山九子,奉老前輩之詔前來,在此等候多時了……”
“好了,好了,他們來了,可以安心矣……”
古通老怪聽着對方的聲音,頓時大喜,急忙讓童兒將法舟停了下來,自己上了舟首,笑着向來者道:“老夫正是丹師古通,多謝金山九子前來相助,不知其他人如今可到了?”
“哈哈,古通老前輩相招,吾等何敢不來?”
有人笑着上了半空:“古亭四老,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柳湖七劍,得古通老前輩寄書,連夜趕來,幸得及時趕上……”
“古通老前輩,玉湖山上下,早已在此等候多時,另外我還得到了雲青山周老弟的傳信,他也正着急趕來,只是路途遙遠,許是要耽誤一個時辰,還望老前輩稍等一等他!”
“……”
“……”
一時之間,那黑山之上神光閃耀,不知多少人紛紛露面,向古通老前行禮。
“好,好,好!”
古通老怪見了,已是掩不住滿面喜色,連聲向他們行禮,又讓他們稍待,自己回了舟艙,只見太白宗主已經睜開了眼睛來看着他,頓時有些得意的道:“老太白,你看老夫一世煉丹,廣結善緣,還是有好處的,像你如今動不得靈息,近乎廢人,萬一尊府要派人趕上來找麻煩,我們豈不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呵呵,如今倒是好了,老夫豁出這張老臉,請來了這許多人相助,有他們一路護送,總算可以保得你一路安穩,活着到我丹火宗了……”
方貴這才知道古通老怪之前寄出了那麼多書信是做什麼的,趴舟舷上往外一看,只見來的足有十幾個仙門,每個仙門都有一艘法舟,少則帶了十幾數十人,多則帶了近百人,遠遠的黑山之上熱鬧之極,怕不下有數百人在此,熱熱鬧鬧,倒着實讓人安心不少……
“讓他們回去吧!”
但誰也沒想到,就在諸人剛剛放心之時,太白宗主忽然輕聲說道。
這時候舟艙之內,尚未掌燈,太白宗主的臉色淹沒在了一片暗影裡,但能夠聽得出來,他這時候的聲音顯得很凝重,讓人十分詫異:“他們來的再多,也只是送死而已……”
古通老怪吃了一驚,急忙道:“你這話是何意?”
太白宗主沉默了一會,才道:“尊府一定會派人來追殺的,而且來的人一定不簡單!”
“這……”
古通老怪頓時遲疑了起來。
他自然也料到了尊府有可能不會放過這個讓尊府丟盡了臉色,而今又身中奇毒的太白宗主,畢竟別人不知道太白宗主身中奇毒也就罷了,尊主卻是一定知道的,所以他才擔心會有尊府的鬼神人馬追殺上來,這才廣發貼子,請來了這五湖四海各方好友相助。
但聽太白宗主的意思,竟似認定了尊府派來的,一定是極爲可怖的存在,絕非這些人可以抵擋的,這頓時讓古通老怪有些不解,太白宗主是不是太看得起他自己了?
尊府至於爲了殺他一個人,便這麼大張旗鼓麼?
“呵呵,古通老哥,我們相識二百年,你可見我胡亂猜測過?”
太白宗主聽出了古通老怪遲疑,忽然笑着問道。
古通老怪一聽這話,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太白宗主是他少有的幾個能看在眼裡的人之一,他當然不會懷疑惑太白宗主的揣測,既然他說了尊府會譴最爲可怖的人來襲,那就一定會來,只是,通過此事,他也猜到了別的,聲音顯得凝重,低聲道:“你是不是還有事瞞着我?”
太白宗主緩緩搖了搖頭,暗影之中,似乎有目光在方貴臉上一掃而過。
“現在還不能說!”
太白宗主搖了搖頭,道:“不過,想必尊府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這……”
古通老怪頓時爲難了起來。
他自然也知道尊府的人應該快要到了,如今他們剛剛離了雲國地界,進入了瀟國,與尊府的距離不近不遠,既不會離得尊府太近,惹人生出懷疑,又不會因爲離得尊府太遠,而不方便調兵譴將,最重要的是,如今暮色將沉,正是一片夜黑風高,伺機殺人的好時候!
他之前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請了這些幫手趕在這裡相會,一路護送。
可如今,若是將這些人請走了,那麼他們老的老,小的小,廢的廢,又怎麼抵擋?
正在古通老怪心裡爲難之際,前方的黑山之上,各宗諸人,都已興高采烈圍了上來,大張旗鼓,甚是招搖,對於他們來說,得到古通老怪親自求助,這可是極有面子的事情,尤其是古通老怪欠了自己的人情,那將來向他求丹煉藥,豈不是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因此在這時候,他們恨不得立刻便出來幾個敵人,大殺特殺,讓他們好好表現一番纔好!
不過也就在這時,彷彿夜風從遠處拂過,天地之間,忽然響起了一聲驚號。
那聲音淒厲至極,突兀之極,忽然便讓所有人都心裡一沉。
“什麼鬼東西?”
有人聲音發顫,遠遠的向着天邊看了過去。
只見夜色籠罩中,遠處忽然陰風滾滾,煞氣騰騰,似有無盡妖魔隱藏其中,直涌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