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我與方貴小師叔的感情……”
“爲了一條有珍異血脈靈獸的前程……”
“爲了丹火宗與太白宗的友誼……”
“爲了世間公義……”
丹火宗內的古通老怪惟一親傳衣鉢弟子清風,在明月師姐居住的道觀之前踟躕良久,口中唸唸有詞,幾次三番邁步過去,又後退回來,最後他不停的在自己心裡給自己鼓着勁兒,最後還灌了幾大口酒,終於壯起了膽子,大步向着明月師姐的道觀走了過去,面上是萬死無悔的堅毅表情,雙拳握緊,心裡暗暗迴盪着那讓自己弱小的身軀充滿了力量的話……
“我替他的靈獸蛻變成功了,方貴小師叔,一定會把那無限吃丹藥的法門傳給我,嗯,到了那時候,我就可以修爲大漲,傲視羣雄,再也不是這丹火宗裡最好欺負的啦……”
抱着美好的希望踏入了道觀,這時候的清風心裡是無盡的熱血。
“你想讓他的靈獸進化龍池?”
然後不過數息時間,忽然一聲厲喝,震得這平靜道觀簌簌作響,積雪紛紛墜落。
道觀裡面,聽清風說了來由的明月小姐,已是氣的滿面通紅,雙眼之中幾乎要噴出火來,連那瘦弱的身子,都在微微發抖,而兩邊的丫鬟與嬤嬤,都已嚇壞了,一邊上來給伺候着小姐服下清心丹,一邊替她揉着心口,然後異口同聲的斥罵清風這個師弟不懂事。
清風童兒則是滿面驚恐,一隻腳在門檻外,一隻腳在內檻內,作出了隨時要逃的準備,苦口婆心的嚮明月師姐解釋着:“師姐啊,現在事情真的很嚴重,那靈獸絕非凡種,正是蛻變之時,除了化龍池,其他的方法都不敢說可以保證它蛻變成功,而萬一它蛻變失敗了,咱們那方貴小師叔一定是會大發雷霆的,到時候他再跑進咱們丹坊裡大吃一氣,可不麻煩?”
“你還敢……你……”
明月小姐服下了清心丹,才讓自己沒有暴走,只氣的說話都不連貫,指着清風罵道:“你還敢……提那野小子,倘若不是因爲他,師尊的丹殿怎麼會被毀成這樣?我沒有……沒有立刻殺他,已是瞧着師尊的面子,至於他那條怪蛇,是死是活,又與我有什麼相干?”
說着一陣咳嗽,可見氣的不輕:“況且你難道,難道不知那化龍池是給誰準備的?”
“知道……”
清風童兒拉長了聲音回答,面色倒是頗不以爲然,小聲嘀咕道:“不就給宮師兄準備的嘛,可那又怎麼樣,宮師兄也沒說要的這麼急呀,況且這化龍池,又不是用過一次之後就不能用了,到時候補充些丹藥便是,提前讓這靈獸進去,還正好可以檢測下藥性呢……”
“你……你給我閉嘴!”
一隻手帕擦着清風童兒的臉飛了過去,頓時嚇了他一跳。
明月小姐氣的手帕都砸出去了,恨的眼都紅了,狠狠斥責:“你跟師尊學的,越來越不懂事了,宮師兄是何等樣人兒?如何敢與那野小子相提並論,宮師兄是做大事的人,你耽誤了他,後果如何負擔得起……況且這化龍池是給人用的,如何能讓一頭靈獸佔了先?”
“師姐哎,宮師兄又不在這裡……”
清風童兒快要哭了出來,還想着再勸:“你何必就這麼死較真呢,之前就已經鬧得不愉快啦,若是惹得方貴小師叔發起火來,到時候再來撒野,我可是勸不住他的昂……”
“滾……”
這次明月小姐一聽,不光是扔手帕砸人了,直接便硬撐着身子起來,一邊指着清風讓左右丫鬟過來抓他過去打,一邊罵道:“那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太白宗,也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野小子,究竟何德何能,值得我丹火宗如此伺候,我已讓了他一次,他竟還要貪圖我給宮師兄煉製的化龍池……真當我丹火宗好欺負麼,我……我這一次,定不與他善罷甘休!”
清風童兒一見不妙,撒腿就跑,身後丫鬟嬤嬤急趕上來追。
眼見得這道觀裡就要亂作一團,忽然間道觀外面,急急的衝進來了幾個學丹的小弟子,滿面驚慌的大叫了起來:“不好啦,師尊出關了,正心疼丹藥,在山上發火呢……”
明月與清風聞言,皆是大吃了一驚。
本來安撫了方貴之後,他們便一直在擔心,不知道師尊看到自己心愛的丹坊被人糟踏成這樣,會如何心疼,又怎麼勸,這時候聽着師尊忽然出了關,更是臉色大變,清風已沒了主意,下意識的看向了明月師姐,明月則先是臉色一變,有些擔憂,不過旋及卻是臉色微沉,發狠道:“師傅知道了又如何,反正是他自己的把兄弟糟踏的,又關我們何事?”
說喚來嬤嬤丫鬟,伺候自己更衣,去見師傅。
“哎呀呀,我的命根子啊……”
“哪裡來的土匪,非要禍禍我的丹坊……”
“旁邊那麼多丹殿,你搶哪個不好,幹嘛非要糟踏我這丹殿裡的丹啊……”
“……”
“……”
山頂丹殿旁邊,冰天雪地裡,只見古通老怪衣衫襤褸,頭髮散發,正蹲在地上大哭大叫,周圍遠遠的有不少丹火宗弟子,但還是頭一次見師尊發這麼大的火,卻只敢遠遠的看着,連勸都不敢上來勸,在這時候,能勸得住師尊的,也只有那兩個身份特殊的弟子了。
“快說,快告訴我,是誰糟踏了我的寶貝?”
“清風呢,把爲師的金杵拿過來,我這就去找他拼掉這條老命……”
清風與明月趕了過來時,正見到古通老怪到處喊清風,要去找那個糟踏了他丹殿的人拼命,兩個人心裡也不由得吃了一驚,見過古通老怪發火,但一下子火成這樣還真不多見。
師尊向來要面子,在弟子們面前可是從來沒哭過的啊,現在呢,連鼻涕都忘了擦了。
“師尊,全是你把兄弟吃的啊……”
明月清師兩個衝了過來,見師尊這個樣子,連明月都不敢立刻耍脾氣了,都往雪地裡一跪,苦苦的勸着:“你先別哭,擦擦眼淚,弟子們都看着呢,等我們慢慢跟你說……”
“把兄弟?什麼把兄弟?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啊……”
古通老怪聽着更懵了,怒吼連連:“我的黃金藥杵呢,趕緊給我拿過來……”
“嗯?”
明月師姐一聽師尊的話,頓時微微皺眉,向清風看了一眼。
清風心裡一驚,急忙拉着古通老怪的胳膊道:“你自己拜的把兄弟啊,師尊你忘啦?”
“我不管他,吃了我的丹,親兒子都砍……”
古通老怪憤然連聲,根本顧不上什麼把兄弟不把兄弟了,只是要黃金藥杵。
“師尊,你的丹殿,便是那太白宗的小弟子給毀了的!”
也就在這時,明月小姐忽然冷聲開口,打斷了古通老怪的哭鬧之聲。
“什麼?”
古通老怪忽然轉過了頭來,兩眼圓瞪,目光很是嚇人。
就連明月小姐,這時候也是第一次見到古通老怪如此憤怒的一面,心下倒是微微一喜,她在盛怒的師尊面前,也不敢撒嬌耍性子,只是繃起了臉,老老實實的回答:“便是那隨了師尊回來的太白宗小弟子,姓方什麼的,他趁師尊煉丹,跑到了我們丹坊裡來,說……”
在古通老怪要吃人一般的目光裡,她口齒伶便,很快便將方貴來到了這丹殿,如何讓他的師兄吃了無數補氣丹,如何讓他的怪蛇吃了一堆氣血丹,他自己又如何非要闖進丹殿之中,將古通老怪收藏了若許年的化神境丹藥,連同元嬰、金丹丹藥都吃了一通的話講了一遍。
其中不免用些春秋筆法,自己討賬與賭氣的事自然不提,只重點說明了方貴仗着古通老怪答應他的一句話,便吃了丹火宗收藏的大半丹藥,而自己作爲弟子不好阻攔的事情……
旁邊的清風童兒聽着這些話,已是心驚肉跳,都不敢擡頭看師尊的臉。
完了,明月師姐真是恨上太白宗了,不僅不勸發了瘋的師尊,還要火上澆油。
而古通老怪則是愈聽愈是憤怒,眼中都似乎要燒起火來,初時還怒罵連聲,到了最後,卻連罵聲都沒有了,只是沉默着,呼呼喘着粗氣,但愈是這樣,愈讓人覺得可怕,直覺這時候的古通老怪,便像是一座沉默的火山,積蘊着無窮無盡的怒意,馬上便要噴薄而出。
“所以,他進了丹藥,要吃老夫珍藏的化神大丹,你就讓他吃啦?”
聽到了最後,古通老怪終於忍不住,一聲大喝,使得丹火宗上下,同時縮起了脖子。
“壞了,師尊發了大火,太白宗的趙師伯和方貴小師叔……”
清風童兒在這時候,已縮起了脖子,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被師傅一杵給敲死。
而明月小姐,則面無表情,道:“弟子知道這些丹藥收集不易,自也心疼,但他帶着師尊的話過來,弟子卻不好阻攔……”
“你……你怎麼就放他進來……”
古通老怪平時絕不會吼明月小姐一句,這時候卻按捺不住,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而對師尊的怒氣,明月小姐卻不驚反喜,知道師尊真的發了火,怒氣收不住了,那自然不必自己再說什麼,他老人家便會將太白宗那些人逐出去,因此心情大好,嘴角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面上仍然繃着,回答的有些無奈:“明月畢竟是弟子,又如何能夠……”
“放肆!”
打斷了明月小姐的,是古通老怪的一聲怒喝。
明月小姐聞言,倒是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擡頭看向了師尊。
而這一擡頭,便迎上了古通老怪滿是怒火的目光,又心疼,又恨鐵不成鋼的怒斥了起來:“那可是化神境丹的丹藥啊,別說築基,便是金丹,也是吃上一顆,立刻身死道消,你身爲丹火宗大弟子,眼睜睜看着他吃這丹藥卻不阻止,人命關天,就不怕害了人家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