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魂海轟鳴，巨浪滔天，兵圖中的圖騰竟以不可逆地退簡，變成一瓣剛冒地的小胚芽。我竟連降數百級，成了名西陵坡的小藥役，她實在難於接受，去找公子理論。
躺在鋪上的他皮包骨似，那還有往日丰神俊逸，虛弱地自嘲：“找我也沒用，我足其量是個醫谷大藥童，頂頭了，跟翠醫尊沾些親帶點故。不過你放心，絕對公平，但凡圖爐裡的人一律按歷世的功過論妻評妾，即便上域之門門主，你見過的，夫人之下的第一人，也只評到僕從。執撐一小片圖域。”
“采薇呢？”
“她是翠醫尊的人。”紀曉炎見她依然不滿，冷冷地盯着自己，似要隨時爆走，急忙補充：“在十二妾的九位侍女之一的手下執撐了一個靈江渡。”
“哼！”
“其實我也很生氣，可沒用。國爐本就是她的。要不是我私自帶出，它也不可能碎。”
“我不幹了？”
咳咳......紀曉炎一陣劇烈咳嗽，強行坐起阻止：“別呀！我可費了九世的功績才保住你們一小撮的人。你聽過絕靈山麼？”
俞天心眼神微暖，搖頭。
紀曉炎道：“我曾在絕靈山一間破敗的茅屋裡撿了一些沒人要的破爛，就，咳咳......算了。”
俞天心眼裡閃過一絲精光，紀曉炎趁熱打鐵，“你可知這回逐出圖的......也許你不明白，還是給你打個比方，就像一個無邊星域僅能活下一名修士，你猜會怎麼樣？”
俞天心神色劇變，剎那間，又冷冷地瞅着他不放，看他一臉誠懇，不像有騙她，才折身不緊不慢地走出。
杜靈菲見她出來，問：“爲你調了嗎？”
俞天心搖頭：“書雁，谷裡是啥情況？”
“功績都折到五人身上。才勉強把九太上長老及柏雪晴長老推進了天爐宮，成了外門弟子。”
“他太壞了。”
杜靈菲截道：“是真的，我域進圖者不下千萬萬，畔月樓給我的迅念，是競爭太劇烈，囊括我只保住了一百五十三人。”
俞天心半信半疑。
書雁瞄了眼遠處懸崖邊佇立的三名白衣仙子，聲若蚊音：“據我所知，赤火堂的冷霜前輩的大姐是天爐宮的冷月宮主，是圖爐之主的俾女，清舒、凌波二位前輩也有人在天闕宮。你就先別糾結了。一旦公子悟透聯盟諸典，還會進一步淘汰，我們還是趕快與她們去西陵坡報到。”
俞天心暗罵自己氣糊塗了，與書雁並肩掠向懸崖。
她們剛走不久，山下掠來一位白衣飄飄的仙子，腦後束着的秀髮隨着她的步伐左右晃盪。見自己的搭擋竟是冰菱，樂得她拍巖而起。
冰菱見她迎下來，也滿臉春風地加快速度，倆人一匯合，就喋喋不休，連袂進入陣中，杜靈菲獨自上鋪，把趟着的紀曉炎扶起，背在背上：“菱子，這些亂七八糟的都熔鍊了。”
“貢點太重要了。”冰菱白袖一揮，纖指上戴的四方戒呈出個寸大黑口，涌出一波灰塵飄落。
趴在背上的紀曉炎盯着她手中的戒子，羨慕不已地說：“靈菲得了穿雲靴，就我不添反剝，就光一把劍。”
冰菱抿嘴暗笑:“長媳就是英明！身爲畔月樓的監事，怎麼能沒只戒爐呢！你是劍族公子，不能本末倒置，就該擅長劍。我聽人說，公子身上不止有劍，還有一枚……嘿嘿！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紀曉炎苦笑不已，一行仨人往山下走去，幾經周折，仨人來到盟誓城。紀曉炎的鼻子靈得很，一路嗅個不停，因爲他實在太餓了，空中飄過一絲淡淡的食香，催促杜靈菲朝香味尋去，發現食香是從一個小巷子裡的石砌窗格中飄出，仨人不停地轉圈，也沒發現進屋的門，只好離去。
不久，窗格內響起微弱的說話聲：“是嗎？”
“不可能哎，怎會識破不了呢?”
“別魔怔了。”
“我就想不明白，剛認識的人，甚麼就輕易交出去了，也不沾點魂息回來比對。”
“你不是也沒沾回。”
“能比麼，我是神智不清，也就那麼一回，你卻不同，他頻頻光顧你，我睢見的就下百回。”
……
紀曉炎回到主街，剛纔還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時卻行人稀少，路邊的小商販都在收攤，杜靈菲揹着紀曉炎，邁着纖長的腳，身輕如燕得往路邊還在經營的食攤走去。
紀曉炎盯住遠處熱氣騰騰的大罐高鍋，嚥下口涎液。挽着杜靈菲臂膀的冰菱掃了眼攤位，停在正在準備鋪料的二十四、五的女子身上問：“多少錢一鉢？”
女子手中沒停，歪頭朝身後在一張方桌上配製佐料的紫衣女子喊：“飛燕，有客來。”
女子頭也不擡，說：“我正忙着，叫語心。”
後面的廂屋裡竄出名滿頭是汗的黑衣女子：“叫你們平時都要學識食材，那怕記住些，就不聽，想累死我和憶秋哎。”紅樸樸的臉蛋一雙如水的眼睛閃過一絲精芒，瞅着冰菱美妙的身子:“是想賣鍋裡的青焰鹿給相公品嚐?這個，小鉢九晶，大鉢十二晶。”
“有些貴。”
黑衣女子：“頭次來盟誓城？”
“嗯！”
“這就難怪了。別看我們支個攤，但做的仙食方圓百里排得上號。”
冰菱掃了下攤位，只有四、五十個食客散坐在攤位上，黑衣女子會意，咯咯地笑，“這不聯盟出了告示，說是葬天邢近日會到，嚇得大家跑了。”
眼睛沒離開過鍋的紀曉炎突叫：“熟了。可以撈出來切了。”
“你家公子對食材很懂，也做過這行的？”守在高鍋旁的最高的顧鍋女子用長長的勺子往鍋裡攪着說，撈出一塊來看。
杜靈菲道：“他哪裡會！吃多了，就懂了點。”
“喜歡吃美食的，體魄都較健碩，我看他瘦的沒二斤肉。”另一個衣着肥大但難以掩住凹凸有致的身材的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青袍女子心直口快。
杜靈菲：“原本不是這樣。”
肥袍女子：“到盟誓城尋醫？”
杜靈菲：“嗯！”
肥袍女子幹着活，問：“找到醫師麼？”
杜靈菲應：“還沒呢！”
正在準備鋪菜的女子忽然說：“我聽人說，盟塔的樊醫師最近醫道突飛猛進，去找找他準行。”
紀曉炎突然從撈好肉往案板上放盆的最高挑的身上挪開，看向她：“是樊靖荷麼？”
女子：“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杜靈菲：“男的還是女的？”
女子：“管它是男是女，能把你家公子治好就成。”
正在調製佐料的飛燕杏目裡辰光一閃而逝，忽然挺身朝廂屋喊：“飛雪，快出來一趟！”
“什麼事？”廂屋裡傳出玉珠落盤。
紀曉炎道：“暮芸，把這些都打包，我們帶走。”
女子擡起頭，沾有各種料汁的凌角分明的臉蛋上，亮如黑鑽似的杏眼帶着詫異。
廂屋飛出一道黑影，快如閃電般抓向紀曉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