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前面好像有一座石屋!”慕飲霜手中火摺子跳動着微弱的火光,只見得九座巨山匯聚的山谷之處,一座仿若閣樓的石屋矗立在那裡。
火光很是微弱,距離又遠,慕飲霜看得不是很真切,他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的往着山谷那裡走去。山上雖然瀰漫出無盡的凝實劍意,向着大窟那邊涌動二而去,但慕飲霜步子極輕,巧妙的避開那些劍意,是以並沒有驚動山嶽頂上的劍意之龍。
進去五六里路的樣子,慕飲霜終於來到了山谷中心之處。他沒有眼花,在這裡確實有一座石屋,皆是以此處充滿劍意的石頭砌成。只是這座石屋四面均是刻着圖案的石壁,沒有門進入。
慕飲霜端詳一番,忽然想到:“這石屋會是人建造於此的嗎?若是如此,這要強大到何等地步的人,纔敢居住在這裡?”
慕飲霜感受着那些劍意之龍的威壓,就算是他的師父孤竹子來到這裡,都不見得會討得半點好處。若是真有一個人在這裡建造石屋的話,那這人必然是比孤竹子還要厲害無數倍的存在,就算是崑崙派掌門天玄真人,都不見得能與之相比,恐怕最起碼都是能與淳均和淳易比肩。
“見到這麼一座石屋,卻是無門進去,這是怎麼回事?”慕飲霜圍着石屋走了一圈之後,不禁暗暗思索。
“難道有陣法守護,是我沒有看出來?”慕飲霜神識釋放,感受周圍的情況。在這時,那石屋忽然亮起,石壁上刻着的圖案浮到空中,匯聚成四個大字:你上當了!
“媽的!”慕飲霜再次爆粗口。在這時,盤旋在九座劍山上的劍意之龍同時發出震盪天地的龍吟之聲,萬丈龍身盤旋而下,一起向着慕飲霜撲來。
慕飲霜渾身發涼,臉色直接發綠,那撲面而來的劍意,鋪天蓋地,比飛蝗還要密集。在這時候,慕飲霜已經沒有了退路,眼看劍意之龍立即撲到,他一咬牙,向着石屋撞去。
令他驚訝的是,他只覺得像是直接闖過了石壁,進入到 石屋之中。而且石壁依舊,根本就沒有破開,但幸得那些劍意之龍,沒能像他一般穿過石壁。
“這是怎麼回事!”慕飲霜自進入萬劍窟來,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此時他不由自主的再次說出。
石屋之中漆黑得不見五指,而且在這裡神識半點用處都沒有。也就是說,這石屋之中是禁止神識的。慕飲霜知道,修行之人能納天地元氣入體煉化,修出真元和神識,同樣,便有禁元、禁識的存在。禁元地勢他早就在懸圃中領教過了,今日在進入這禁識之地。到了這個時候,修行之中會遇到的怪事,都被他給遇上了半數。
“神識不能用,那我就用眼睛!”慕飲霜身上有火摺子,這是他在凡塵中的時候就經常帶上身上的東西,如今在這窟中,卻是先後幾次起到了大用。
慕飲霜再次將火摺子點燃,石屋裡的一切,便都映入眼簾。這石屋的空間不小,卻是什麼都沒有。這個發現,倒是讓慕飲霜有些詫異。接着,他拿着火摺子向前走去,但見得靠近裡面的石壁上,刻着一些字。
慕飲霜走近一看,只見得開頭幾行卻是:吾乃列禦寇,悟道於此,至此御風而行,宇宙天地任我而逍遙。
這幾個字均是大篆字體,慕飲霜都認識,當下他眼中不由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在凡塵中時,他對這位列禦寇便已經有所瞭解。此人乃是先秦諸子之中較爲著名的一個,他是道家除卻老子、莊子以外的代表人物,一生都在講道傳學,外人又稱他爲南華真人。傳說他能御風而行,後人爲表尊敬,便直接稱呼他爲“列子”。
一直以來,凡塵俗世之中的學者們都認爲道家的東西太過虛妄,御風而行更是無稽之談,但是如今慕飲霜入得修行界來,知道這世間並不缺乏奇事,穿梭虛空他憑藉着淳均的陣法都能做到,御風而行非是不可能。
不過這列子能在此悟道,證明他進入這裡時已經極爲了得,但他爲何對御風而行這般看重?慕飲霜思慮一會,忽然間精神一振。
在這世間,他所知道的極道力量共有十二種。遠古之時,巫族之中便是有十二祖巫,每一位祖巫,都掌握着一種極道之力,既是金、木、水、火、土、風、雷、雨、電、時間、空間、天氣。這御風之力,會不會是指能駕馭風的能力?
“不對,風因氣的流動而生,但風自成陰陽,既然有動之風,便有靜之風,此處的風,到底是指什麼?”慕飲霜思索一陣,便接着往下看去。不過下面的文字,記載的都是一些列禦寇自誇和洋洋得意的言語。最後的兩行字卻是:欲知吾之道,破壁見石刻!
“列禦寇,列子,南華真人,看來這些個名字都用過,原來你真的是一位奇人!”慕飲霜淡淡一笑。
接着,慕飲霜又將這石屋中四面石壁給看了一遍,再次回到刻有字的石壁,輕聲道:“您說的破開石壁,指的應該就是這面石壁吧!”
慕飲霜看着那刻字石壁,正要動手,卻是想到外面浮到半空中的四個字:你上當了。
慕飲霜巨力的雙臂放下,眼珠子仔細的將這面石壁考量一遍,說道:“前輩啊,你可是賢者,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坑等着我跳吧?”
慕飲霜想到外面的那些劍意之龍,身子就在冒寒氣,他確實學乖了,在這種危險的地方,不敢輕易再去亂碰了。
思慮許久,慕飲霜一咬牙,道:“外面去不得,裡面不敢去,這簡直是太窩囊了,不管了,老子倒是要看看這裡有什麼幺蛾子!”
慕飲霜下了決定,只見他將通天柱給握在手上,直接往石壁上砸去。轟的一聲,石壁破開,廢石滾落,煙塵四起,整個空間裡都被灰塵充斥着。慕飲霜警惕極高,眯着眼睛看着煙霧沉沉的另一間石室,覺察到沒什麼危險,這纔拿着火摺子往裡面走去。
走進這石室,裡面除卻擺放着的兩塊巨大石碑之外,卻是再無他物。慕飲霜見得這裡的兩塊石碑之上,一塊石碑上的內容,是以道家雲篆字體刻成的,而另外一道,卻是大篆字體。
慕飲霜對雲篆和大篆,皆是有所瞭解。不過雲篆更爲複雜,有些字體乃是道家得道高人以當時心靈之感悟而成字的,是以要辨認出來,除非只有悟通其間的道理。而大篆,乃是秦統一六國之前的文字。秦統一六國之前,各國因文化不同,同一個字的寫法也是千變萬化,這也是一種令人頭痛的文字。
慕飲霜對大篆還要熟一些,這種文字雖然千變萬化,但萬變不離其宗,每一國的文字,都是固定的。
來到刻有大篆的石碑處,但見得爲首的幾句便是:昔者聖人因陰陽以統天地,夫有形者生於無形,則天地安從生?
慕飲霜看着這幾句,卻是微微露出驚色,這石碑上的內容,乃是《列子·天瑞》中的內容,他在凡塵俗世中時便已經看過。《列子·天瑞》乃是列子對於天地萬物的看法。“天瑞”,指的就是天地之靈瑞,是自然孕育而生的。在文中將“道”概括爲“不生不化者”。
“不生”,指的是無生無死,“不化”,指的是變化而無變化,唯有“不生不化者”,纔是天地的產生和變化的本源,也就是“道”。列子將天地萬物的生滅,分爲四個階段,即爲:太易、太初、太始、太素。
太易,是指沒有天地元氣出現的階段;太初,指天地元氣開始出現的狀態;太始,指形狀開始出現的狀態;太素,則是當量累積到一定程度,開始發生變化的狀態。
這四個階段,概括了天地萬物從誕生,而又變化的過程,接着便是“渾淪”。“渾淪”也叫混沌,就是元氣、形狀、質量具備,而未有分離開來的狀態,這個階段,列子又將其稱爲“簡易”,極是簡單而又蘊藏着不可測的變化。這幾個狀態的變化,乃是循環往復的,構成天地萬物生滅的規則和秩序。
慕飲霜自如修行界以來,整天想着的都是如何去去修煉進境,將以前看過那些先賢著作,全都拋諸腦後。最近這段時間之中,想着的全都是化神,更沒有時間來研究這些修行之外的東西,這時看到,心中像是點亮了一盞明燈。
沉思一會,慕飲霜再次破口罵道:“騙子,這就是你的道?我以前就看過了!”
慕飲霜心裡雖然有所領悟,但卻是對化神的作用不大,是以不免生出些許怒火,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將那上面的石刻給看完。因爲他知道,他以前所讀的那些典籍,多數不是出自列子之手,是他的弟子們聽他講學記錄下來的。這裡有列子的親手筆錄,或許能看出一些什麼來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