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行走江湖多年,見人無算,遇事無算,到過的地方無算,肚子裡面裝滿了故事,這是有人在西北遇到老大人時聽老大人講的故事,這故事經過歲月打磨,經過衆人的添油加醋,終於成了現在的模樣,筆者錄之如下。
俺叫砍娃,打小沒見過爹孃,記事兒起,俺一直東家眠,西家宿。俺見其他小夥伴喊男的爹,喊女的娘。俺也跟着小夥伴喊,喊一嘴,被打一巴掌。男的聽到打,女的聽到罵。俺愚,不知道他們爲啥打俺,爲啥罵俺。俺想問,那些男女說些俺不懂的東西,俺也不知道他們在說啥。
俺這樣過到了不知道多少歲,個子有村口鐵匠的大刀一樣高。鐵匠打刀的時候俺去看,看來看去,俺就抽出一把刀亂揮。鐵匠見俺揮的有力氣,喊俺砍娃子。之後,有人問俺叫啥,俺說,砍娃。
俺也不知道甚是江湖,在俺這,只有男人,女人。江湖?江湖是啥。俺只知道江湖裡面有魚,有蝦,俺喜歡跟小夥伴們一起去裡面捉魚,捉蝦。捉了魚蝦,俺去西家住一晚上,天亮了再去。
東家、西家兒是俺村口的兩處宅子,只有俺住,天天有人來宅子給俺送飯,收拾屋子,俺笑,讓他們一起住,他們看俺,就哭。俺不知道說啥,哈哈笑兩下,他們摸摸俺腦瓜子,讓俺吃飯。俺吃完,他們收拾了就走。
俺不知道他們爲啥給俺送飯,他們也不說,俺就這麼過。
俺不知道哪年,也不知道從哪兒來了一男一女,他們來東家找俺,也沒帶甚飯菜,見到俺便喊:砍娃子!走!
俺摸摸頭,不知道該不該走。
男的笑了:砍娃子,你喊我一聲爹。
俺不敢喊。
他生氣了,快喊!
俺喊了一聲:爹。
他沒打俺,走過啦摸摸俺的頭,說,跟爹走。
俺笑了。
爹給了我一把刀,讓俺揮。俺在爹面前揮了一下。爹笑了,說,可以。
俺爹領着俺出村,被一個村民攔着。
俺不知道村民爲什麼攔着俺,俺爹說,你再不讓,就砍你。
村民搖搖頭,還是不讓。
爹說:娃子,砍他。
俺不想砍。
爹急了,踹了俺一腳:你爲啥不砍?爹的話,你不聽?娃子?娃子!
俺說,好人不能砍。
爹笑了,問那村民:你是不是好人。
村民想了下,說,不算好人。
爹踢了俺一腳,說:娃子,砍他。
不是好人,當然就可以砍。這位村民被俺砍死之前,圓睜着雙眼,血濺了俺一身。好人不能砍,不是好人,當然就可以砍。俺這樣想,也這樣做。
老大人講到這裡,忽然停住不講了。
或許,世界上未必有一定要講完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