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修爲不低,修行不死血典的時間亦很漫長,體內吸收了太多人與兇獸的血液精華,這種血之精華,若是遵循不死血典上的修行之法,循序漸進,那對心境的影響也不是很大。
可若是急於求成,貪功冒進,勢必會被血氣影響,變得嗜血,渴望殺戮,這也是阿鼻地宮被正道唾棄的原因。
樓萬重眼中爆發出驚人的神采,在他掌管阿鼻地宮期間,能出現兩次聖象,這種殊榮足以讓他超越歷代宮主。
而其身後的那些長老,同樣神情振奮,在靜候那名弟子被不死血境傳送出來。
冷瞳的緊攥的手此時也舒張開了,被指甲刺破的傷口,在飛快的癒合,事已至此,一切已成定局,再算他再不甘,也改變不了什麼。
轟隆隆,那石碑上的紅色光柱在這一刻消散,天空重歸清明,就在紅光於石碑頂上消散的剎那,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石碑頂上。
高空中風聲呼呼,黑色的長袍瑟瑟作響,一頭長髮飄零,如潑墨亂舞,只不過這墨卻不是極致的黑,帶上了點綠色。
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影,殷楓有點懵, 他前一秒還在想怎麼離開不死秘境,怎麼下一秒就站在了一座巨大的石碑上,由於來的太突然,他甚至都忘了進入荒鼎。
殷楓擡頭,他能感覺到空中那座巨大的宮闕內有無數目光聚焦他身上,光芒下,他黑袍上的骷髏花,閃爍着妖異的紅光,格外惹眼。
“那就是聖子嗎?”
“居然被不死血境傳送到了石碑上,不愧是聖子,這隨機傳送的地點都不是我能比。”
“形象完美,符合我對聖子的所有憧憬!”
……
白色石碑下,人山人海,各種討論聲如浪濤般此起起伏,他們沒見過殷楓的真容,加上此刻殷楓穿的是阿鼻地宮的弟子服,因此倒沒有人第一時間看出破綻。
“那不是偷看我酮體的無恥賊子麼?”
阿鼻地宮第一層內,一名女弟子木納出聲,神色疑惑到了極點,明明是正道潛伏進來的無恥賊子,怎麼成聖子了?
“墨綠頭髮,你們看,還真是劉師姐說的那人?”
那名女弟子身邊圍繞着幾人,其中一人臉上有一條疤痕,另一人是一名塌鼻少年,還有一人是名身材微胖的女子,開口說話的正是那名臉上有刀疤的少年。
當初這幾人曾毫不知情的與殷楓交談了幾句,那名微胖女弟子甚至假裝崴腳,賣弄風情,後來得知潛伏人的髮色特徵後,便追了出去,只可惜毫無收穫。
如今這幾人看清石碑上的身影后,一個個的開始懷疑人生。
阿鼻地宮第三十三層,樓萬重盯着白色石碑笑意綿綿,對“聖子”大爲滿意,倒是其身旁的湯鴛,美眸瞪的老大,呼吸急促,肩膀都在顫動,那雙美麗的小手,一會攥緊,一會舒張。
那俊秀的樣貌她這輩子都不會忘!
此刻的湯鴛腦海中一片漿糊,她嘴角輕顫那是喜悅,瞪大雙眼那是震驚,眼神迷濛且泛有霧氣,那是如夢般不真實,她曾幻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但都沒有此刻來的虛幻。
“他一點都不比我弱,他還是如當初分離時的那般強!”
千般思念,萬般話語,這一刻都化成了靜靜的凝視。
湯鴛突如其來的異狀,不論是樓萬重,還是那些長老都注意到了,他們眼神噙着笑,誰沒有年輕過,很多事情看破不說破。
石碑上的那道身影無論氣質還是形象確實出衆,聖女若是能跟聖子結成道侶,那對阿鼻地宮來說也是大大的妙事。
咔嚓!
一旁的冷瞳,指骨捏的爆響,他眸子通紅,神色扭曲,別人不明白湯鴛的異狀代表着什麼,他卻心如明鏡。
能讓淡漠的湯鴛露出這般神情的,結果只能是一個。
忽然,冷瞳仰天大吼!
“他不是聖子,那是太清赤劍宗的弟子,誅殺他!”
可怕的真元聲波,如一道滅世雷霆,在阿鼻地宮的空間內爆開,音波隆隆。
可怕的聲浪席捲過後,不論是懸空的阿鼻地宮還是下方,都死一般寂靜,冷瞳也因此癱軟下來,彷彿那一聲怒吼,抽空了他所以的真元。
在冷瞳吼出的剎那,樓萬重便化爲一道殘影,如黑色的閃電,風馳電掣,剎那撲至。
他一爪探出,只聽呲啦一聲,布條撕裂聲刺耳。
荒鼎內,殷楓長吁一口氣,此刻他的背襟都打溼了,冷汗直流,他看了一眼肩膀處的衣襟,那裡有一道撕裂的缺口,自肩膀處一直蔓延到了袖口。
“宗主級的強者太可怕了,若是再慢一丟丟,身死道消!”
殷楓眼皮顫抖,着實驚的不輕,那一刻死亡的氣息無比濃郁,彷彿死神降臨,這個級別的存在,當真不是他能抗衡的。
片刻後,殷楓眸子忽然冷下來,嘴裡嘀咕道:“不知道那個冷瞳是如何識的我,只不過對方的腦子不好使,若換成是我,只會以真元傳音偷偷提醒,那般大吼豈不是讓敵人警覺。”
殷楓搖頭,他正是在聽到吼聲的剎那,纔想起遁入荒鼎,這是一個教訓,有時候走神的代價,就是丟掉性命。
立身白色碑頂,樓萬重的臉色難看至極,他手裡攥着一條長長的碎布,隨風飄蕩,無比惹眼。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的大腦都短路了,先前所有的歡呼,此刻都成了最大的諷刺。
不知不覺,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了樓萬重手裡的黑色布條,在他們眼中那布條彷彿化成一張笑臉,在肆意的對他們進行嘲諷。
別說那些弟子,就是那些副宮主與長老之流,臉上都覺得火辣辣的,黯淡無光。
那白髮老者,眼眸攝人,瞳孔紅的彷彿要滲血,方纔他的自信爆棚,語言最是過激,直言時候已到,可以拿太清赤劍宗開刀。
可結果是如此的可笑,他淡淡的道:“冷瞳,你是如何得知他就是太清赤劍宗的弟子?”
冷瞳聞言,有些沉默,他性子傲,雖然有些看不上副宮主之流,可是此時白髮老者點名問話,他也是不好拂了對方的臉面,況且此時對方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先前弟子歷練時,曾見過他,身着太清赤劍宗的弟子服,與昊天真人親密無間。”
冷瞳說的很簡潔,這個理由是他瞎編的,語言自然是越簡潔越好,說多了反而露破綻。
他之所以沒有說實話,只是不想讓人知道聖女曾經與太清赤劍宗的弟子之間有瓜葛,這會讓其的聲譽與威望受損,畢竟太清赤劍宗與阿鼻地宮之間的過節太深了。
“既然認識,應當偷偷傳音,若不是你這一聲大吼,他已經被俘,你不必回答什麼,你眼高於頂,自是瞧不上我這個副宮主,到時你自己向宮主解釋就是。”
白髮老者臉上佈滿寒霜,直接離開阿鼻地宮第三十三層,其他長老尾隨其後。
而今,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宮主樓萬重憤怒到了何等地步,正是火頭上,繼續待在這裡,那跟找死沒什麼區別,畢竟他們可是爲了彙報石碑異狀才跑到這裡的。
白髮老者的話,並沒有讓冷瞳的神色有什麼變化,那一嗓子是他故意爲之,他了解湯鴛的性格,執着無比,絕對不可能讓那小子有什麼閃失,說不定會以命威脅。
況且那人也確實掌握了完整的不死血典,聖象做不得假,宮主必然也不可能輕易殺了他,不管是爲了湯鴛,還是爲了阿鼻地宮,宮主都會以各種利益引誘。
若是對方被說動,那絕對不是冷瞳想看到的,既然殺不了,那不如讓對方揹着正道弟子的身份,帶着阿鼻地宮的仇恨從這裡逃出去,將來遇到,也好以正當理由擊殺,永絕後患。
可若是對方真的被說動,當了聖子,那他就是想殺也殺不了,在阿鼻地宮不論是聖子還是聖女身上都會有聖火令,若是被殺,兇手會瞬間被投影在阿鼻地宮中。
冷瞳看了一眼湯鴛,可此時對方的眼神完全不在他這裡,湯鴛的注意力全在白色石碑上,那裡牽動着她的心絃。
當樓萬重衝出去的剎那,她的心都揪起來了,由於注意力太過集中,湯鴛甚至沒有聽到白髮老者與冷瞳之間的對話。
她沒有冷瞳那麼縝密的心思,此時見樓萬重失手,當即輕吁了一口氣。
“明日我打算搬到阿鼻地宮第三十三層,師尊說過,我可以在阿鼻地宮內自由選擇層級,在我什麼都不懂的這段日子裡,多謝冷師兄的照料。”
湯鴛聲音淡漠,淡漠的彷彿陌生人,她黑色長裙拂動,如夜之精靈,長髮如瀑,淡淡的髮香,令人神怡。
曾經她真心的將冷瞳當成最親密的大哥哥,甚至搬到第十八層,與他成爲鄰居,直到有一天,她吐露心聲,說出自己的小秘密。
那時的湯鴛緊張而甜蜜,以爲找到了一個可以分享自己秘密的朋友,可她沒料到是,冷瞳勃然大怒,宣揚正魔立場,高談天賦貴賤。
也是從那一刻她對冷瞳生出隔閡,對方勸戒的越多,隔閡越深,甚至於生出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