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望天缺城外。
四人三騎在雪原中策馬疾馳，噠噠的馬蹄聲下，一道巍峨雄關映入眼簾。
甘琳駕駛着自己的雪夜驚，護在高凌式右側，大聲道：“程姨，雪境的氣候環境好了很多吧？這些可都是淘淘和大薇的功勞。”
程媛坐在高凌式的背後，任女兒爲自己遮風擋雪。聽到甘琳的話語，她輕輕點了點頭。
如今，軍用機場已經修建到了望天缺城外，這足以體現雪境環境的良好。
但說到底，這裡也是北方、也是雪境。尤其此時還是一月份，正值一年最冷的時節。
萬幸，機場到城關的距離很近。
“已經到了，程姨，再堅持一下。”焦騰達有點自來熟的意思。
自從首長夫人表示認識他，知道他是高凌薇、榮陶陶的同學之後，焦騰達也順着甘琳一起叫起了程姨。
“好。”程媛擡起頭，仰望着不斷接近的雄關，也看到了城門上方那巨大的瘦金體字樣：望天缺。
所以...餘生，我就要在這裡生活了麼？
如此軍事重地，不該是我這樣一個普通人生活起居的地方。
即便是之前遭受偷獵者組織刺殺，程媛居住的地方也是松柏鎮、松江魂武大學等地，她的身旁最多增加一些護衛團隊。
她從來沒有入駐軍事重地，這不免讓程媛的一顆心懸了起來。
誰都不傻，程媛能夠意識到，這一次，女兒要抓捕的罪犯一定特別特別危險，危險到遼連-星燭軍部隊的安保級別都不夠了。
想到這裡，程媛不由得緊了緊雙臂：“小薇。”
很快，高凌式轉過頭來，柔聲道：“媽媽，你叫我？”
程媛望着大女兒的臉，看着小女兒的眼神，半晌，她默默垂下了頭：“你在哪？”
“我就在關內，我們馬上就要見面了。”高凌式（高凌薇）笑着說道，那明媚的笑容讓程媛安心了不少。
很快，四人組來到了城門前，隨着厚重的城門開啓，程媛也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古香古色的城鎮，隨處可見的立崗士兵。
寒風被城牆抵擋在了關外，一片銀裝素裹的望天缺，顯得靜謐祥和，時不時還能聽到士兵們操練的口號聲響。
這裡就是軍營麼？
程媛望着街頭巷尾，看着一座座房屋前掛着的燈籠，似乎也能想象到，夜晚時分這座古代城池點亮瑩燈紙籠的畫面。
青山軍大院，早已經不是一個“院子”了。
辦公樓、宿舍樓、醫院樓、士兵食堂等等，就連取暖，青山軍也是自成體系的，有自己的鍋爐房。
想當年，榮陶陶和高凌薇在萬安關起家，從上級那裡要來了一個小小的石頭房當做總部，寒酸得讓人沒眼看。
而現在，在這望天缺·青山軍總部大院裡，一個士兵浴池的規模就要比當年的石頭房要大。
隨着旋渦內部的任務有序展開，青山軍迅猛發展壯大，它也漸漸有了“軍”應有的模樣。
“他們在做什麼？”
走街過巷，程媛發現士兵們的身影漸漸多了起來，沿着青山軍大院的石質矮牆，一隊隊士兵席地而坐，不聲不響。
“程姨，你感覺不到。對於我們魂武者來說，這裡的魂力氣息特別濃郁。”焦騰達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早在接近城池的時候，他就感受到魂力氣息的活躍了。
愈發的接近青山軍大院，焦騰達心中也就愈發的欣喜！
隊裡有人正在晉級？
這麼大的動靜，這必然得是魂校段位！
而且還不是少、中魂校，這很可能某人晉級上、大魂校？
一時間，焦騰達心中念頭急轉，是誰呢？
難道是老首長尋回了當年的風采，要晉級魂法七星？
雖然高慶臣斷手斷腿、修爲更是荒廢了數年，戰力大不如前，但是作爲原青山軍的最高指揮官，他大魂校的實力是實打實的。
只不過，高慶臣是常規魂武者，他的魂法等級低於魂力等級。
此刻，在雪蓮花瓣的幫助下，高慶臣的魂法晉級七星是很有可能的。
“這樣啊。”聽着焦騰達的解釋，程媛輕聲說着，“難怪呼吸有些困難。”
甘琳急忙道：“程姨不舒服麼？”
焦騰達也是一臉緊張的看向了程媛，提議道：“我們離這裡遠一點。”
程媛突然說道：“你們是雪境魂武者，氣息濃郁對你們的修行很有幫助。”
一時間，焦騰達與甘琳對視了一眼。
從孩子們的反應中，程媛得到了答案，她開口說着：“那我們快進去大院吧，對你們有益，你們倆快修行。”
焦騰達微張着嘴，看着程媛的面容，突然想起了遠在天府的母親。
有些人，天生就是善良的。
有些母親，一生都是溫暖的。
昨天在遼連城，雖然焦騰達被關在了防盜門外，但他依舊聽到了母女二人的些許話語，也推測出了很多事情。
他也能感覺出來，程媛內心對魂武者羣體是不滿的。
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依舊催促着兩個孩子進入青山軍大院，抓住機會修行成長。
“別愣着呀，我...我可以命令你們麼？”程媛遲疑了一下，開口詢問着。
嚴格來說，不行。
一個普通人，怎麼能命令一名魂武士兵？
但那是理論上的不行，具體情況落到現實生活中，首長夫人讓小兵幹活，小兵敢不聽令？
活膩了？
更何況，首長夫人又不是讓你做違法亂紀的事情......
“進去吧，我沒事。”程媛開口說着，也不太確定自己說話管不管用。
儘管高慶臣一直身居高位，但由於魂武世界與普通社會的極大割裂，程媛這輩子也沒使用過任何隱性權力。
幾人順着青山軍大院的矮牆前行，在大院門口，也看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焦騰達和甘琳加快速度，在院門前翻身下馬，軍姿標準，急忙向高凌薇敬禮。
畢竟是公共場合，如果是私下裡，兩人也許還沒這麼緊張。
高凌薇急忙壓手，制止了兩人開口，也仰頭看着還坐在馬上的高凌式、程媛。
“媽，淘淘正在晉級，沒能跟我一起來。”高凌薇邁步上前，歉意的說着。
程媛作勢就要翻身下馬：“不礙事，不礙事。”
“不用下來，我帶你回住處。”高凌薇阻止母親下馬，一邊引着雪夜驚向院內走去，一邊對着焦騰達和甘琳點了點頭，“所有人都在修行，你倆晚點再彙報任務吧，解散。”
“是。”
“是！”
看着母女三人離去，甘琳小聲嘀咕道：“淘淘晉級？又是魂法？”
焦騰達小聲道：“應該不是，他前一陣兒剛晉級魂法七星，近期又都不在雪境。
到了那個級別，哪怕是再吸收蓮花瓣，估計也難晉級小段位。應該是魂力等級吧？”
甘琳心中一動：“中魂校？”
焦騰達點了點頭：“大概率是了，這也太快了，我才晉級少魂校沒多久......”
甘琳一臉幽怨的看着焦騰達，你才晉級少魂校沒多久？
我還在魂尉巔峰卡着呢！
最關鍵的是，甘琳是高凌薇的同級同學，她起碼比焦騰達大2~3歲......
天才的世界，果然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哪怕甘琳也是華夏頂級高校的學子，也是普通人眼中的天才學霸。但是跟小魂們比起來，差得可不止一星半點兒。
而且甘琳很清楚，焦騰達只是少年魂羣體中實力偏下的。
至於爲什麼是偏下，因爲起碼有個孫杏雨墊底......
小魂羣體中的“頭牌”現在青山黑麪軍中，那是一對兒極其耀眼的雙胞胎女孩，她倆早在半年前就進入魂校段位了。
現在的石家姐妹可是尖刀，在旋渦內部-程疆界團長的麾下，姐妹倆比老兵們還鋒利，已經闖出不小的名堂了！
尤其是這兩把“尖刀”下面，還有三把尖刀。
石鬼、石環、陸芒。
誒？好像混進去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焦騰達知道自己不小心“凡”了一下，笑着打了個哈哈：“走吧琳琳姐，我們快回首長辦公室，咱倆在門口守着，第一時間彙報。”
“嘴倒是甜，跟淘淘不學好。”甘琳幽怨的眼神消散了不少，看來很喜歡“琳琳姐”這個稱呼。
高凌薇這邊則是引着雪夜驚，來到了士兵宿舍樓旁邊，一個嶄新的院落門前。
看得出來，這是拔地而起的新房子，且這個“院”是真正意義上的院子。
院子很小，但足夠活動。兩層的石頭房也不大，住一家人、外帶一些守衛士兵綽綽有餘。
來到二層小石房前，高凌式轉身環住了程媛，胯下的雪夜驚悄然破碎，融入了她的體內。
高凌薇：“你和我爸以後就住這裡。”
程媛面色嗔怪：“我有個地方睡覺就夠了，你安排這個...又讓我樓上樓下、忙前忙後的收拾。”
高凌薇卻是笑了，道：“不用你操勞，高凌式會做的。”
“哎......”程媛深深的嘆了口氣，邁步進屋，“你還是不願意叫她姐姐。”
高凌薇望着母親那消瘦的背影，突然覺得，在她面前，很多事情都不是那麼重要，也沒必要那般堅守。
“呵。”高凌薇搖頭笑了笑，她快步進屋，“以後我都叫她姐姐。”
程媛愣了一下，一臉驚訝的看向了小女兒。
這似乎...不是她印象裡那個倔強的孩子。
“我帶你轉一轉吧，你看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高凌薇環住了母親的胳膊，輕聲說着。
“換，我們換鞋。”程媛明顯磕巴了一下，開口提議着。
“沒事，一會兒讓我姐擦。”高凌薇笑着說道，不由分說的帶着母親進了屋。
高凌式默默的跟在後面，不聲不響。
外面看起來是石頭房，內部的裝潢卻很現代、也很樸素。窗明几淨，讓人看起來心情很好。
高凌薇一邊帶着程媛選臥室，一邊說道：“對了，我的公公婆婆也在這裡住，給他們留個屋子。沒有任務的時候，他們會來這裡的。”
程媛：“那你呢？你不過來住？”
高凌薇：“有我姐陪你呢。我和陶陶在辦公樓那邊休息，離這裡很近的。”
程媛點了點頭：“也好，離爸爸媽媽們遠點，你們也好有些私人空間。”
高凌薇笑着看了程媛一眼：“媽~”
程媛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笑容：“你們倆年齡正合適，趁着媽腿腳便利，還能幫得上忙，你和陶陶......”
高凌薇無奈了，她和榮陶陶就連領證都不到法定年齡呢，母親已經考慮小孩的問題了。
高凌薇笑道：“我才21，還早呢。”
程媛：“什麼21。過年就22了，虛歲23，眨眼就25，這就是奔三的人了。”
高凌薇：？？？
她是萬萬沒想到，明明21歲的她，竟然被數出了30歲的年紀......
《論我人生中的9年是怎麼在母親口中消失的？》
說着說着，程媛扭頭看了一眼身後跟着的高凌式，她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
程媛知道，小女兒已經很慣着自己了。
說出來人們可能不信，一個母親竟然用“慣着”這樣的詞彙，來描述女兒對母親的態度。
高凌薇也意識到了什麼，卻是忽略了這些。
她轉移話題道：“咱們家就在這裡過年，過幾天，我把琳琳安排過來，你看看需要什麼添置的，就跟琳琳說。
你也不用收拾什麼，有什麼活兒讓我姐做就可以了。
我爸現在正是晉級的關鍵時期，動彈不得，估計得幾天纔會......”
話音未落，卻是聽到了敲門聲。
沒有悶雷的高凌薇，又變回了正常人，她稍稍歪頭，高凌式急忙邁開腳步，前去開門。
門口處，卻是看到了高慶臣的身影。
高慶臣深深的看了一眼高凌式，邁步而入，也看到了迎出來的母女倆。
高慶臣臉上帶着歉意的笑容：“來了。”
程媛：“嗯。”
對老公與對女兒的態度，區別簡直不要太明顯......
高慶臣也不在意：“小薇回去陪陶陶修行吧，我就留這裡了。”
高凌薇卻是稍顯擔憂：“你身體沒事吧，爸？”
她很清楚體內的蓮花瓣被奪走後的滋味，言語都很難形容。
“沒事，難受勁早就過去了。”高慶臣笑了笑，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轉眼看向了程媛，“你選好住哪屋了？”
程媛想了想：“風華住哪一層比較好？一層還是二層？”
風華？
這個稱呼是高慶臣萬萬沒想到的，想來，應該是兩位母親在遼連接觸後的產物。
高慶臣：“那就給他們留出2樓吧，小薇？”
“好的爸，那我先回去了。”高凌薇與高凌式擦肩而過，淡淡的掃了姐姐一眼。
高凌式稍稍低頭，沒頭沒腦的迴應道：“是。”
高凌薇走出了石房，回手關上了大門。
門後，是她的一家人。
眼前，是一方開闊的天地。
“呵。”高凌薇笑着搖了搖頭，薄脣中吐着絲絲白霧，邁開腳步，返回了辦公樓。
三層辦公室中。
高凌薇輕輕打開休息室房門，看到沙發上盤腿坐着的榮陶陶，她的心裡安穩了不少。
閉眼打坐的榮陶陶，突然開口說道：“接到媽媽啦？”
高凌薇：“噓...別說話，專心晉級。”
榮陶陶閉着眼睛，面帶笑容：“告訴她，我想吃她炸的小酥魚了。”
“呵呵~”高凌薇心中一暖，她坐在男孩身旁，薄脣在他的臉蛋上輕輕印了印，“好的，晉級成功後，我帶你去吃。”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