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爺子渾濁眼眸看着傅越笙,沉聲問道:
“你跟小歌,到底是怎麼回事?”
傅越笙眼神很靜,淡淡道:“就您看到的那樣。”
“我看到的那樣?”
雲老爺子反問了一句:“你跟小歌在一起了?”
這話其實問得有些多餘。
不說在宴會大廳的親吻,就算是剛纔雲黎歌護着傅越笙那勁兒,就是小女孩兒陷入熱戀中的嬌羞狀態。
根本不需要再問,也不需要再回答。
所以這個問題傅越笙沒有回答,只是淡漠看着雲老爺子,不鹹不淡問道:
“爺爺,您讓阿黎出去,想說什麼?”
雲老爺子看着傅越笙,好半晌,開口道:
“越笙,你今年有二十四了,來我們家十六年了吧。”
“嗯。”傅越笙回答,冷俊神色意外柔和下來,一抹柔情。
十六年。
十六年前,他來雲家,那一年,他的阿黎剛剛出生,他還記得當時看到她剛出生的小小模樣。
剛出生的小孩子大抵都是不好看的,皮膚紅紅,皺巴巴的像個小老太太。
這麼醜!
但過了沒多久,張開了,白白嫩嫩。
就是這麼個小嬰兒,卻在他看她的時候衝他咧嘴笑了。
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就算現在已經是大人了,那麼小小年紀,寄人籬下,不怎麼笑,沉默以對。
就算雲大姐和雲大哥對他好,但他依然沉默寡言,壓力多大沒人知道。
但是那小嬰兒的甜甜一笑,不知怎麼的讓他整個人心安。
再後來,阿黎漸漸長大。
一歲、兩歲,三歲,四歲……
穿着紡紗的蓬蓬小裙子,綁着兩個羊角辮,會屁顛兒屁顛兒跟在他身後奶聲奶氣喚他:
“傅哥哥,傅哥哥,跟阿黎玩嗎?“
“傅哥哥,你看這個娃娃好不好看,姐姐給我買的,傅哥哥你當爹地我當媽咪好不好?”
蠢死了!
那個時候的小越笙見着冒着鼻涕泡,懷裡抱着芭比娃娃的雲黎歌想。
女孩兒真是麻煩的生物。
可就是他對着她冷臉,淡漠以對,她永遠都是笑着跟在他身後,傅哥哥傅哥哥地喊着。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蠢的女人。
“傅哥哥,傅哥哥,傅哥哥……”
她就這樣喚着他傅哥哥,跟在他身後,整整十五年。
然後在她十五歲那一年,她對他表白了。
“傅哥哥,我喜歡你,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傅越笙尤記得那天的場景。
在雲家別墅的小花園裡,陽光正好。
阿黎穿着一件純白色的長裙,明明是比較隨性的男孩子似的跳脫性格,偏偏要學人家端着女孩兒淑女賢淑的樣子。
她就站在花園的那一片花叢旁。
不知道是什麼花,鮮豔的紅,開的正豔。
她雪白的小臉上就那麼帶着甜蜜蜜嬌羞的笑,明豔動人,甚至比那些花兒還要奪人眼球:
“我們兩個都這麼熟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一起正合適,是不是嘛傅哥哥?”
他聽着她的歪理,又瞧着她臉上小狐狸似的狡黠模樣,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深邃眼眸瞧着女孩兒,淡淡道:
“好啊。”
當時雲黎歌沒有發現,傅越笙雖然說着好,但眼底卻是一片冰冷漠然。
.
雲老爺子再次沉默。
又過一會兒,他沉聲嘆息:
“越笙,你已經二十四了,但是小歌現在還太小了,她跟你在一起,也許只是因爲從小跟你一起長大,對你的依賴,你有沒有想過,小歌對你的感情,可能不是愛情,她還那麼小的年紀,不明白什麼是愛,所以……”
雲老爺子話沒說完,被傅越笙冷漠而又強硬地打斷.
傅越笙道:“爺爺,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她也許這個年紀還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是我知道,我愛她。”
“你愛小歌?”
雲老爺子雙眸眯起,像鷹凖一般銳利落在傅越笙身上,“越笙,你現在年紀也不大,男人定性都不夠,你現在說愛她,你以後還會愛她嗎?也許再過個一兩年,你就厭煩了小歌,你們兩個做兄妹可以,做戀人,恐怕不合適。”
“我當然會愛她。”
傅越笙低聲道:“我已經愛了她一輩子。”
“什麼一輩子?”雲老爺子以爲自己沒聽清。
“沒什麼。”
傅越笙沒打算說上輩子的事情,他轉而道:“而且爺爺,就算是阿黎,她也比您想象的愛我。”
雲老爺子:“……”
這哪裡來的自信?
雲老爺子道:“阿黎還小,她還沒有見過多少人,和別人接觸瞭解過,越笙,她以後的可能性,不能只侷限在你身上。你若是愛她,就應該讓她自己選擇。”
傅越笙眉眼沉寂聽着雲老爺子的話。
他大手從西藏口袋摸出煙和火,點燃。
長指夾着煙湊到薄脣邊,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個菸圈。
他也只抽了這一口,走到書桌面前,雲老爺子沒抽菸,桌上沒有菸灰缸,傅越笙直接把煙捻滅在檀木書桌上。
那書桌上馬上就燙了個印子,破壞了整張桌子的美感。
“雲老爺子。”
傅越笙對着雲老爺子的稱呼變了,不再叫爺爺,語氣也不似剛纔的淡漠,而是彷彿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厭惡之感:
“我不會給阿黎選擇權,你明白嗎?阿黎這一輩子,只會有我一個男人,不管她現在是不是因爲跟我一起長大而產生的誤以爲是愛情的錯覺,就算她以後喜歡上其他男人,她也只能跟我在一起!你明白嗎?”
雲老爺子蒼老語氣沉沉:
“越笙,你跟小歌……你們……”
雲老爺子彷彿想說什麼,話到嘴邊,轉而道:“你跟小歌不合適。”
傅越笙微微眯眸,深邃黑眸睨着雲老爺子:“雲老爺子,你認爲我跟阿黎不合適,是爲什麼覺得我們不合適?”
雲老爺子沒說話。
“我猜猜……”
傅越笙薄脣修長手指把玩着剛纔拿出來的打火機,薄脣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是因爲我父母雙親,是因你們雲家而死吧。”
雲老爺子臉色聞言,臉色倏的大變:
“越笙,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