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綁在刑架上的語涼冷冷的笑了:“你也真可憐,就算是能夠利用父皇排除異己,也只能終日陪着一個根本沒有愛情的人,你的確將父皇看的很透,也利用的很好,可是,這也正是你的悲哀。”
“啪。”
響亮的耳光打在了語涼臉上,皇后因爲生氣而扭曲的面容瞬間便近在眼前。
粗暴的扯着語涼的頭髮,皇后笑的張狂:“你錯了!當我看透他的那天起,就對他沒有絲毫的感情可言了,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我愛,他也不配享有別人的愛!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個給我地位和富貴的工具!我纔不會爲他悲哀!”
這句話,她說的是真的。
當皇帝僅僅因爲她說了那句“皇貴妃意圖謀反”,就下令絞死語涼的孃親時,她對他的愛、對他的期冀也隨之死掉了。
對一個完全不在意的人,她又怎麼會覺得悲哀呢?
相反,她覺得很幸運,這樣的男人其實最好哄,只要出現了對自己有威脅的人,不需要費腦子去設計陷害,只要找出些對皇位有威脅的證據,皇帝就會自動幫她剷除異己。
多麼方便的事情啊。
語涼被架在刑架上,諷刺的笑了,“不能悲哀,纔是你的悲哀。”
這句話像是戳到了皇后的痛處,無情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她的身上,她的嘴角卻一直噙着笑,憐憫的看着這個可憐的女人。
皇后真的是被她戳到了痛處,惱羞成怒的一鞭子一鞭子的打着她,直到手累了,打不動了。
“來人,繼續給我打,記住,不要打死,也不要打的太明顯,我要讓她的父皇,親自,解決了她!”
皇后大笑着出了牢房,身後是一下下的鞭打和語涼隱忍的悶哼。
只不過,玄光鏡的影像到了這裡還沒有結束,反而是倒回了皇貴妃被絞死的時候。
一個絕色的女子面如死灰的站在刑架前,眼底滿是沉寂,似乎已經對這個世界死了心。
小小的語涼就站在人羣中,臉上雖然滿是淚水,卻一字不吭的站在那裡,看着她孃親生無可戀的自己套上繩釦,了結了生命。
去牢裡探監的時候,孃親曾經說,她活的很痛苦,所以,現在這樣,應該算是解脫了吧。
孃親,你放心,語涼不會哭的,孃親得到了解脫,語涼替孃親開心。
從那以後,小小的語涼一個人生活在沒有任何人煙的冷宮,打雷的時候,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整夜整夜的不敢睡。
冬天的時候,就算是沒有一絲熱氣的房間,寒氣像刀子似的割着骨頭,她也仍舊住在那裡,不敢出門。
每天只有送飯的宮女會來到這裡,把那已經餿了的食物扔在門口就走了。
鏡面中,只看見小語涼打開了一條門縫,從裡面伸出黑兮兮的手,抓起那跟手一個顏色的餿饅頭,快速的回到了屋裡,就算是餓肚子,也仍舊待在房間裡。
宇軒看到這裡,心就像被誰揪住了一般,疼的撕心裂肺,語涼啊,他的語涼。
就算是這樣,語涼還是沒有放棄對父皇的渴求。
她每天都會偷偷溜出去,在朝堂外的角落裡看着父皇走去上朝,就靠着這每天的匆忙一面,堅持了下來。
九歲的時候,語涼實在是挨不住宮裡的苛待,想着說外出學藝,等到功成之後回來,就可以讓父皇再次疼愛她。
於是,她偷偷跑了出來,偌大的皇宮裡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就算髮覺了,也沒有人在意。
飢寒交迫的語涼瘦的不得了,幾乎是剛走上集市就暈了過去,虧得一戶好心人家將她收留,給她做了一頓飯。
那天,是孃親死後,語涼吃過的第一頓飽飯。
得知她要去拜師,那戶人家給了她一些盤纏和乾糧,讓她去拜師。
可能是老天垂憐吧,語涼拜師拜的很順利,一位隱世的高人收留了她,並將自己畢生的絕學毫不吝嗇的傳授給了她。
語涼很勤奮,日日習武,夜夜讀書,每天只睡四個時辰,不分寒暑的勤學苦練,只爲了有朝一日,學成歸國,讓她的父皇能夠注意到她。
學成之後回國的路上,語涼遇到了她的晴天哥哥,一路護送着她,陪着她,直到語涼歸國。
那是語涼笑的最開心、最誠摯的一段美好的時間。
有生以來,第一次,宇軒沒有吃醋,反而是很慶幸,晴天能夠出現在語涼身邊。
玄光鏡的影像到這裡就結束了。
落櫻國國主的臉色已經變作灰白,連同旁邊事蹟敗露的皇后,一同灰白着。
影像中的一切都在鞭撻着他的心,早已被皇位沖淡的親情在看到小小的語涼對他的那份執念時,竟然重新生根發芽。
他是不是太愚蠢了?爲了這個虛無的皇位,他親自下令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現在甚至還差點殺了自己的女兒。
語涼親眼看着自己的孃親被他所下的命令害死,卻仍然沒有恨他這個父皇,反而是在那極端困苦的日子裡,用每天偷看他一眼來支撐着活下去。
她的勤奮、她的隱忍、她受過的所有痛苦,換做是男子也可能承受不來,她竟然會爲了一個早已喪心病狂的父親,熬了下來!
“皇上!”見到他那悔恨的表情,皇后暗道一聲不妙,趕緊出聲制止,“不要聽信這個人的胡言!他是不是太子還說不定呢!肯定是語涼這個小賤人找來的,爲了給自己開脫,虛構了這些影像!臣妾是冤枉的啊!”
落櫻國國主狠狠的一拍桌子,大罵道:“你罵誰是賤人!她是朕的女兒!你這刁婦,竟敢玩弄朕!來人啊!把皇后給我拖出去!打入冷宮!”
很快,皇后便尖聲叫着,被人拖了出去。
宇軒也不願跟他們再多費脣舌,心疼的吻了吻語涼,將她從椅子上抱起,轉身就往外走。
語涼伸手勾着他的脖頸,低聲說道:“最不願讓你見到的難堪,竟然全部被你看到了,血淋淋的印證着我的不堪。”
宇軒低頭輕語:“我愛的是你,不是什麼落櫻國的公主,所以,見到了又怎麼樣?我只會更愛你。”
見語涼還緊鎖着眉頭打算說什麼,眉眼之間的哀傷那麼清晰可見,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傻話,宇軒立馬恢復了自己的霸道,“廢話少說,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想跑?沒門!還有!你太瘦了!抱着很不舒服,回去一定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太子留步!”
身後傳來了落櫻國國主的呼喚,讓宇軒停下了腳步,不悅的回頭看去,“又想幹嘛?”
落櫻國國主滿臉羞紅的迎了上來,看着他懷裡的語涼,侷促的縮回了手,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太子要帶語涼去哪裡?”
“當然是回家了,還能去哪兒?我告訴你,語涼已經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不要再妄想什麼!”
宇軒“惡狠狠”的警告着他,抱着語涼,消失在了大殿。
“陛下!”
旁邊的大臣趕緊扶住搖搖欲墜的落櫻國國主,出聲安慰道:“陛下,語涼公主會回來的。”
落櫻國國主苦笑着搖了搖頭,示意他們退下,然後一個人木然的往寢宮走。
他知道,語涼不會再回來的,永遠不會。
他果然也落了個最通俗的下場,有了江山,失了美人,更失了自己的良知。
現如今,對他死心塌地的女兒,也離他而去了,他真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仰頭看着湛藍的天空,默默的流下一行清淚,落櫻國國主在心裡祈禱着,太子,希望你能照顧好語涼,讓她永遠幸福,不要再受這樣的痛苦了。
宇軒抱着語涼從幻境中走了出來,迎面就撞見了正吻得難捨難分的某兩個人,不禁出聲咳嗽了一下。
聽到咳嗽聲,懷秋趕忙將戀夏緊緊抱在胸前,警惕的看向了他們。
那充滿殺意的眼神讓宇軒無奈了,“呀呀呀,幹嘛啊,這眼神是要吃了我嗎?誰讓你們光天化日的就”
懷裡的語涼笑着揪了揪他的衣角,打斷了他的話,“放我下來啦,傷口已經癒合了。”
宇軒趕緊低頭去看,這才發現她身上的囚衣已經不見了,又換成了槿離幻靈院的衣服,身上哪裡還能看見一點傷口?
趕緊將她放下,仔細的察看,確認過沒事之後才終於放了心,“你沒事就好。”
“當然沒事,因爲這只是幻陣啊,如果是真的,那該多好。”
竟然還有人期待那恐懼是真的?
從懷秋懷裡探出頭來,戀夏十分疑惑的看着他們倆,歪頭問道:“你們兩個進了同一個幻境?語涼是怎麼受傷的?”
“這個啊,是我在落櫻國被父皇打的。”
“所以,不是宇軒刺的?”
語涼似乎十分不能理解她的話:“怎麼可能,是宇軒救的我啊。”
戀夏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奇怪,爲什麼語涼他們會進入同一個幻陣?而且還不是蠱陣?
難道說,只有她進入了蠱陣嗎?這到底是幾個意思?是要困住她一個人嗎?
“這纔是逸塵真正的迷幻陣,看來,是有人只想要困住你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