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虞淵_第85章 有病的女人

林慕白當下握緊了手中的醫書,笑得有些窘迫,“近來眼睛不太好,不適合爲你施針,你若覺得身子不爽,可早點歇着,我明日——”

“明日我便詐死,你當與我陪葬。”大尾巴狼一本正經的說着令人面紅耳赤的話,“要當寡婦嗎?”

林慕白睜着眼眸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世間只聞作過死,可從未聽過養精蓄銳而死的?”容盈支着腦袋,饒有興致的望着林慕白,“你既是大夫,又是仵作,我這重症之人擺你跟前,不比你那枯燥乏味的醫書典籍來得有吸引力嗎?”

放下手中的書籍,林慕白看了看明亮的燭火,“我——我不乏,暫時不想睡,要不你先睡?”

“怕我吃了你?”他問。

林慕白乾笑兩聲,“你又不是老虎,我怕什麼?”心頭卻道:雖不是虎,可有虎狼之心。披着羊皮的虎狼,吃起人來可是不吐骨頭的。白日裡的話,她還記着呢,哪能羊入虎口白白送上門去。

說起來還真是悔不當初,當初爲何要揭穿呢?

這下子倒好——自己惹的禍,自己擔着。

“過來!”容盈懶洋洋的攔了手。

林慕白起身,緩步走過去,坐在牀沿,“你哪裡不舒服?”

容盈舉止輕柔的捏住她的手,“你說呢?”

面色微紅,林慕白想抽回手,奈何他握得生緊,她只能作罷,“我拿針包,給你——”

“你最好一針扎死我。”他道。

她一愣,“什麼?”

“否則就該爲我負責。”他說得厚顏無恥,可臉上卻一本正經,“你不是大夫嗎?還愣着做什麼?”

林慕白仲怔,“什麼?”

“要我自己動手?”他問。

還不待她回過神,容盈突然用力,直接將林慕白拽上牀榻,欺身壓下。瞬間緊扣如玉皓腕,舉過頭頂,低頭間已攝住兩片薄脣,輾轉纏綿。

“等——等等!”林慕白心下一窒,駭然瞪大眸子。

他揚起邪魅無雙的容臉,笑得這樣妖冶魅惑,“等什麼?”

“燈還亮着。”她笑得有些狼狽,“我先去熄燈。”

他笑得越發邪肆,那張寫滿了狂野與肆意的臉上,浮現着絕世妖嬈,若盛開在午夜的曼陀羅,散着醉人的氣息,只一眼就教人心甘情願淪陷。附耳低語,磁音撩人,“熄了燈,如何能看得清楚?你難道不想看一看,我爲你瘋狂的樣子?”

林慕白苦笑不得,愣是答不上話來。

“你不是怕黑嗎?那——爺與你一道等天亮。”他笑得邪魅,漆黑如夜的瞳仁裡,散着勾魂蝕骨的幽光。

等天亮——

衣衫滑落之後,是永無止境的開始。

那一夜,她不知道容盈折騰了多久,至少他是將白日裡的威脅實踐到底了。最後的最後,黎明晨曦的到來,她窩在他懷中,連擡手指頭的氣力都沒有。一夜的瘋狂,昏昏沉沉,沉沉昏昏。

容盈彷彿有使不完的力,一夜的精力旺盛。她覺得入了夜,容盈就化身爲吃人的魔,不將她敲骨吸髓,誓不罷休。林慕白覺得自己快死了,渾身骨頭都快碎裂開來,除了胸腔裡的一口氣,幾乎什麼都散了。

指尖把玩着她傾瀉下來的如墨長髮,容盈眸光幽暗的盯着懷中,沉沉睡去的林慕白,溫柔的在她眉心落下清淺一吻。上天垂憐,能給予重來的機會。

他顧自低語,磁音低沉得令人酸楚,“這一次就算天塌地陷,我都要你,一世長安。”愈發將她抱緊,看着她安然沉睡的模樣,不自覺的紅了眼眶,狠了心腸。

天亮之後,心還在澎湃不息。

這一滴心頭血,只爲你一人而活。

早飯的時候沒有等到林慕白和容盈,容哲修面色黑沉,如意心道:師父可不是愛睡懶覺之人。轉念一想,又暗自偷笑。

“我去找小白!”容哲修憤憤起身。

如意慌忙攔着,“世子世子!”

“作甚?”容哲修瞪了她一眼。

“師父出去了。”如意道。

容哲修一愣,“沒在?”

“不在。”如意輕嘆一聲,“你忘了,師父來此就是爲了帝女草,如今來了雲中城自然日夜圍着帝女草不罷休。你看這日頭那麼好,她怎麼可能還閒得住。”

“是嗎?”容哲修想了想,這話倒是在理,林慕白確實不是會睡懶覺的人,一大早的出門採藥是她慣有的習性。早前在清河縣的時候,容哲修自己也見識過。

“師父有殿下陪着,世子放心就是。”如意笑了笑,“我可是師父的徒弟,你若是信師父,怎能不信我?對不對,世子?”

見如意不像說謊,容哲修點了頭,“暫且信你一回。”這樣一想,心裡便舒坦了不少。蘇離的那些話雖然容哲修也不待見,但——畢竟是聽在了耳朵裡,孩子嘛——難免會當真。

如意如釋重負,脊背一身冷汗。

好險!

不過,看這日頭,師父昨夜——這是累過頭了吧?可殿下不是心智不全嗎?難不成腦子傻了,這身子還是誠實的?唉,不懂!不懂!

不懂就對了,連林慕白都不懂,容盈哪來的好興致,能折騰她一夜。不是說容盈深愛着白馥嗎?怎麼如今轉了心思,朝着她開火了呢?

倦怠的眸,破開一條縫,入目便是他玩味而貪婪的鳳眸,眸光幽幽的落在她身上,那種毫不饜足的眼神,透着豹子般的狩獵之色。她像是他的盤中餐,必須時刻做好被他吃幹抹淨的準備。

“累着了吧?”他道。

林慕白喘一口氣,無力的白了他一眼,“你說呢?”

“下次爺輕點。”他說的煞有其事。

林慕白一怔,“下次?”

他涼颼颼的睨着身下的女子,“現在想要?”他的手,不安分的撫過她的脊背,“要試試爺的溫柔?”

“不必不必!”林慕白快速移開視線,瞧一眼外頭的陽光,神情驟然一怔,“這都日上三竿了?”

“還不滿意?”容盈含住她的耳垂。

林慕白一哆嗦,急忙推開他。因爲力道過重,加之身子痠軟無力,瞬時滑下牀去。

容盈快速伸手一撈,直接將她帶回懷中,“想看爺的身子就早點說,這麼急着掀被子也不怕凍着。”

腦門上,一片烏鴉飛過。

林慕白還真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何況——她深吸一口氣,“你真是恭親王殿下?”

“如假包換。”容盈仰躺着,讓林慕白整個人攀在自己身上,承受着她的重量,感受着屬於她的全部分量。對他而言,這是極好的佔據與享受。

她若孤舟,只能在他給予的海洋漂浮,他若不肯,她便休想到岸。

伏在他身上,林慕白蹙眉,“皇家子嗣,不該恭謹謙遜,熟知禮義廉恥嗎?”

他道,“你是我的女人,與你禮義廉恥,何來子嗣綿延?”

她撇撇嘴,附耳聽着他胸腔裡沉穩的心跳,“你對所有的女人都這樣?難怪蘇離對你——”話未完,卻感受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下一刻,他翻身將她壓下,“看樣子,你覺得爺不夠有誠意。”他指節分明的手,輕柔的拭過微涼的面頰,勾脣笑得妖冶傾世,“或許,爺該想個法子,讓你的身子變得更誠實一些。”

林慕白驟然怔住,“不、不必了,時辰真的不早了,萬一你兒子過來,你不就露餡了嗎?還是起來吧,求你了。”說到最後,她除了巴巴的望着他,再也沒有任何辦法。

美眸噙着微光,漾開心頭漣漪。

容盈神情微滯的盯着她,慢慢吻上她的眼睛,“我的妻,早。”他說得極是溫柔,一直軟到了林慕白的心裡。

她心下一窒,妻?

可到底也沒有應聲,否則今日真當不必起牀了。

身子痠軟無力,林慕白悵然若失的坐在院子裡,如意緩步上前,笑得意味深長,“師父,早啊?”

林慕白驟然回過神來,不覺面色微紅的笑罵,“死丫頭。”

如意從身後“變”出一疊小點心,遞到林慕白跟前,“師父餓了吧?”

“好了,有話便說。”林慕白笑了笑。

師徒兩個坐在迴廊裡,如意笑道,“師父最近的氣色真是越來越好了,就像三月裡的桃花,開得極是好看。”見林慕白笑而不語,如意這才道了正題,“師父,其實我是想來討點藥的。”

“你哪兒不舒服?”林慕白蹙眉,眸中微微焦慮。

如意急忙搖頭,“不是我,是小公子。”

林慕白不解,“莫浩?他怎麼了?”

如意抿脣道,“約莫是被綁的時候傷着了,昨兒個我伺候小公子安寢,給他脫衣服的時候看到身上有些淤青,想着孩子那麼小,是不是給擦點藥纔好?”

“身上有傷,怎麼不早說?”林慕白隨即起身,面色微恙,“孩子的癒合能力太快,若是傷了皮肉倒也罷了,如果傷着筋骨,一旦癒合就該遭罪了。”

“暫時好像沒發現異樣。”如意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師徒二人急急忙忙的朝着容哲修的寢殿走去,容盈在後頭緊跟着。不過容哲修出去了,這小子慣來是個閒不住的主,這樣好的天氣不出去溜達纔怪。

“去找找看!”林慕白麪色微沉,“莫浩的身上有傷,若是有個好歹,世子爺脫不了干係。趕緊帶回來讓我瞧瞧,若是無恙才能放心。”

“是!”如意連連點頭。

二人快速出了門,臨出門前,林慕白回頭看一眼身後不遠處站在的容盈,想了想便拽瞭如意去到一旁,塞給她一張方子,“按這個多抓幾副藥,等回來幫我煎一下,送房裡來。”

如意捏着藥方,上頭的字她不太認得,只得眨了眨眼睛盯着林慕白,“師父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什麼,就是最近有些體虛,調理一下罷了!”林慕白深吸一口氣,“這事不許告訴別人,免得大家擔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如意點了點頭,小心的收起,“知道了師父。”

長街上人來人往,哪裡知道容哲修帶着莫浩去了何處,不過在行宮等着也不是個事。雲中城的繁華,絲毫不遜丹陽城,這裡有着最閒適安逸的生活,多少王公貴族都趨之若鶩,在這裡安享寧靜。奢靡的酒肆,雅緻的茶樓,以及滿目可見的風月場所,到處都是鶯鶯燕燕。

林慕白與容盈一前一後的走着,容盈面無表情,一雙眼睛永遠盯着她的背影。就這樣看着,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盯着,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遠遠的,五月持劍跟隨。

一雙幽暗的眸子,泛不起半點漣漪。他望着林慕白焦灼的背影,而後盯着容盈呆滯的神情。所謂呆滯只是執着得太深,無法走出罷了!深吸一口氣,心裡若硌着一塊石頭,有些微微的疼。

真的——會是她嗎?

若不是,那塊墨玉釦子是怎麼回事?

若是,那麼——她又是如何劫後餘生的?

那個曾經笑靨明媚的女子,那個曾經豔絕天下的女子,在記憶裡活着,漸漸的被輪迴的殘忍所覆蓋。腦子裡,所有的記憶都停在那場傾盆大雨中。容盈的心死了,而他也沒有再活過。行屍走肉一般,活了那麼多年,只是爲了當初的一句承諾。

註定是欠下了——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償還。

走在長街上,林慕白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快速環顧四周,除了茶樓酒肆,除了人來人往,再無其他。是不是自己多疑了?怎麼會有這樣的莫名情緒?

驀地,林慕白驟然頓住。

前面那一抹熟悉的背影,好像是——心頭大喜,林慕白疾步追去,“暗香?暗香——”是暗香,那背影絕對錯不了,是暗香。

可暗香好像聽到了林慕白的聲音,撒腿就跑,直接跑進了一條小巷。

林慕白緊追不捨,“暗香你別跑,我是你師父!暗香你給我站住,站住聽到沒有!”她越喊,暗香跑得越快,眼見着消失在巷子的轉角處,如意卻突然躥了出來。

“師父!”如意快速拽住林慕白,“師父你怎麼了?”

林慕白一把甩開如意的手,“暗香在這裡,我看見她了。”語罷,疾步繼續追。

如意輕嘆一聲,緊跟着追去。

一條巷子,一左一右兩個岔道,林慕白愣了愣,暗香往哪兒去了?

“師父,你往左邊追,我往右邊追。”說話間,如意已經朝着右岔道追去,邊跑邊道,“師父放心,我們一定能找到世界的。”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朝着左邊岔道追去。

幽深的巷子裡,如意頓了腳步,警惕的往裡頭走去,神情微冷,眸色微沉,“師姐?師姐你在嗎?”沒有人迴應,始終只有如意一人的聲音。

隔了一道牆,有人在竊竊私語。

“是她嗎?”

“不是。”

“那還要不要動手?”

“她沒追進來,馬上撤,去另一條巷!”

“是!”

如意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卻還是仗着膽子往裡頭走,“師姐?師姐你在不在?師姐——師姐,師父好想你,她不曾怪過你。師父說,只要你回來,咱們有話好說,你想要什麼師父都會答應你。師姐?師姐我是如意啊,師姐你出來與我說說話好不好?師姐——”

四下無人迴應,如意繼續走着,戒備的眸子快速掃過四周的高牆,這裡若是有人設伏,自己絕壁逃不了。心跳得更快了些,“師姐,你在哪?師姐你這段日子過得好不好?師姐,師父很想你,你出來好不好?師姐我知道你在這裡,師姐!”

如意站在那裡,悵然若失的蹙眉,眼底的光涼了少許。輕嘆一聲,只得轉頭往外走。

深巷內,暗香冷冷佇立,眉目無溫,眸中無光。陰暗中,陰測測的望着轉身離開的如意。繼而斂眸轉身,毫無眷戀。巷子出口停着一輛馬車,暗香毫不猶豫的上了馬車,馬車揚塵而去。

“你打算怎麼做?”

“她最在乎什麼,我就毀了什麼。”

“她如今除了那個傻子,還能在乎什麼?”

“未必!”

“你是想——”

馬車,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盡處。

林慕白已經走出了巷子,根本沒有看見暗香的蹤影,心想着是不是自己找錯了方向。正準備掉頭回去,卻見公主府的馬車停在了跟前。

公主容嫣然掀開了車簾,“林側妃。”

“公主?”林慕白仲怔。

“原來皇兄也在!”容嫣然下得車來,朝着容盈躬身行禮。

林慕白還禮,“公主怎麼出來了?”

容嫣然的面色依舊蒼白,但不似原先的氣喘不寧。面上依舊一副驕傲無雙的表情,眼底仍舊凌厲,但好歹是笑着說話的,“來謝謝林側妃的救命之恩。”

“公主客氣,這是醫者本分。”林慕白環顧四周,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找人?”容嫣然問。

林慕白搖頭,“沒有,只不過——迷路罷了!”心道,暗香約莫還在避着她,此刻怕是走遠了。心中黯然,臉上不改從容。暗香是她心中的一個結,暗香一日不歸,林慕白就會懸心一日,一年不回就懸心一年。久而久之,便是死結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以至於暗香會那樣對她,還說了那麼一句:我恨你。恨的成分很重,每當想起這個,她總覺得心如刀絞,壓在心口喘不上氣來。

恨,一個多麼可怕的字眼。

容嫣然笑道,“不知道林側妃有沒有時間,能與我說兩句?”

聞言,林慕白眸光流轉,繼而笑了笑,應聲道一句,“好!”

容嫣然能來找她,無外乎兩件事:要麼爲了容盈和蘇離,要麼爲了她自己的病。可不管是哪件事,林慕白都該面對。如今已經到了雲中城,還得長久住着,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堤邊柳色青青,亭中涼風習習。

回眸伊人淺笑,笑問君子何往?

容盈遠遠的坐在楊柳樹下,把弄着林慕白剛給做的柳藤球,對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聞。林慕白心頭哀嘆,做戲要做全套,可做了全套,夜裡回去卻得皮肉“受罰”,真當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好端端的,當初戳穿作甚?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亭子裡,容嫣然望着獨自坐在柳樹下的容盈,安靜得教人心疼。五月永遠都是寂靜作陪,宛若空氣。

“我離開京城的時候,皇兄的病還沒這樣嚴重。”容嫣然低低的開口,眸色暗沉,“她死的那年,皇兄生生吐了心頭血,落下了隱疾。那時候修兒剛出生,他還不是恭親王,一個個都上門規勸他好好活着,爲了修兒活着。可我知道,皇兄的心死了。”

她定定的望着容盈,彷彿說着自己的故事般,容色哀怨,“你知道愛而不得,是怎樣的滋味嗎?生離和死別,到底哪一種纔是人世間最殘忍的懲罰?父皇爲了彌補,欽賜皇兄親王身份,而且還讓修兒做了大祁最年幼的世子。親賜婚約,許之嬌嬈。”

“可這些對皇兄而言,早就沒了意義。人都沒了,還要這些做什麼?”容嫣然苦笑兩聲,幽幽的回眸望着林慕白,“你知道心死的滋味麼?知道什麼纔是痛不欲生嗎?”

林慕白沒有吭聲,將視線落在容盈孤寂的背影上。他一個人撐了那麼多年,心裡的苦只怕無人可說。久而久之,便也不再說,太多的話太多的情太多的怨太多的恨,都沉澱在流光裡,再也得不到救贖。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能讓他突然釋放這些積壓在心中的魔,恢復了正常。

容嫣然輕嘆一聲,“皇兄這個樣子很久了嗎?”

“我與他相識不久,聽說已經五六年了。”林慕白淡淡開口。

“相識不久還能與他爲妾?”容嫣然這話,帶着顯而易見的刻薄。

林慕白一笑,“有些人只一眼就註定了一聲,而有些人相處一生,卻形同陌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話雖是不錯,可對於緣分而言,卻有些言過其實了。”

“巧言令色的本事不錯。”容嫣然笑得輕蔑,“不知道比之你的醫術如何。”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林慕白把玩着手中的柳條。

容嫣然嬌眉微蹙,似乎想起了什麼,“那個柳藤球,是誰教你的?”

“這個還用得着旁人教嗎?”林慕白擡頭看她。

容嫣然笑得凜冽,“早前我在皇兄府上見過,這東西是母后教的,也不知爲何皇兄如此喜歡。遇見她之後,皇兄便不肯再爲任何人編柳藤球了。”

手上的動作稍稍停頓了半晌,林慕白擡頭望着眼前的容嫣然,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公主找我,到底有何事?”

“你那些藥對我甚是有效。”容嫣然不再多言其他,終於迴歸了正題。

林慕白點了頭,“公主這病只怕不是來自孃胎吧!”

容嫣然面色微沉,垂眸不語。良久,才長嘆一聲,徐徐起身扶了石欄杆駐足,“繼續說吧!”

“初見公主時,我發現公主脣色青紫,且指甲亦是沉色非常,多屬心血淤阻之症。其後,我探了公主的脈象,脈細弱,多屬心脾兩虛。平素多思善疑,頭暈神疲,心悸膽怯,失眠健忘,面色不華而倦怠乏力。”林慕白慢條斯理的開口,“這不過是前期症狀,而公主如今的狀態,似乎更勝一籌。”

不自覺的,容嫣然握緊了袖中五指,雙拳緊握,身子微微繃緊。

“公主,怒傷肝,恐傷腎,腑臟出了問題是會有性命之憂的。”林慕白起身,淡淡的望着重重合上雙眸的容嫣然,“公主似有難言之隱?”

“你說的這些話,尋常大夫也都略說過一二,不足爲奇。”容嫣然扳直了身子,眸色幽冷。

“那大夫可有說過,公主不可飲酒,更不該酗酒?”林慕白負手而立,柳色青衫,何其淡然自若。

容嫣然回眸怒視,眼前的女子一襲青衫,眉目間不改從容之色。風過眉鬢,暈開清風朗月般的清雅,盈盈一笑間,若萬樹梨花盛開。世間漣漪,滌盪荷香陣陣,黯淡了萬千繁華。

那一瞬,容嫣然突然在林慕白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猛然回過神來,素手驟然捂住自己的心口,心跳如斯。怎麼突然就想起了那個人?

有這樣的一刻,容嫣然竟有些不敢直視眼前的林慕白。

察覺容嫣然的異樣,林慕白嬌眉微蹙,“公主?”

“沒事!”容嫣然忙道,屏了一口氣,這才重新正視眼前的林慕白。心道:不是,絕對不是。這相貌,絕對不是她。何況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如何能相提並論。

當年白馥跳崖,時隔六年,便是白骨都已成灰,怎麼可能還活着呢?是自己越發的喜歡胡思亂想了,越發的亂了思緒。

輕嘆一聲,容嫣然面色微白,“修兒說,你的醫術極好,皇兄的病也是全賴你纔有了起色。只不過,我看皇兄似乎還是癡傻未改,想來你的醫術也就是誆三歲的孩兒罷了。不足爲信!”

“信也好,不信也罷,終歸是公主自己的意願。”林慕白拂袖轉身,“公主勿要多思多想,平素多平心靜氣,莫要動怒驚懼。好好休息,好好靜養,也許能不藥而癒。若是不能,只怕性命堪憂。”

語罷,林慕白擡步走出亭子。

“林慕白!”容嫣然喚了一聲。

林慕白頓住腳步,沒有轉身。

“我不想死。”容嫣然到底還是服了軟。在性命面前,有時候什麼身份地位,什麼尊嚴驕傲,都顯得不再重要。命都快沒了,還擺出一副清高傲然的姿態做什麼?帶着這副尊貴的身子,長埋地下,有意義嗎?

林慕白慢慢轉身,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笑靨。

山河眉間聚,未凝半分愁。

既然是要看病,那總得擺出個看病的姿態。容嫣然也不是第一回看病了,自然知道有些事是不該瞞着的。雖然難以啓齒,但爲了性命,還是得說。

“我這心悸的毛病,並非來自孃胎,誠然如你所說,是因爲長日的驚嚇和夜不成寐,纔會越來越嚴重。”容嫣然重新落座,嘆聲幽幽,“你們來雲中城也有數日了,想必聽過,莫家舊宅鬧鬼的事吧!”她冷笑兩聲,“我也不妨告訴你,卻有其事。”

林慕白一愣,“鬧鬼?”

“是啊,鬧鬼。”容嫣然說這話的時候,指尖深深的嵌入手心,可見神情緊張。許是憤怒,許是恐懼,多種情愫夾雜其中,成就了她一身的病症,“在莫家之前,還有個紀家。當年紀家纔是執掌雲中城的城主,朝堂更替,紀家也被莫家取代,最後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紀家冤魂不散,百姓經常能聽到紀家舊宅裡傳出的女人哭聲。莫家請了不少道行高深之人前去驅鬼,可高人們都說,紀家怨氣太重,陰氣太深,做了法事也只能稍作鎮壓,並不能起到根除的效用。事實確實如此,紀家隔一段時間就鬧騰一陣。莫家祖宅就在紀家不遠處,當年說是風水寶地,可如今卻出了這檔子事。爲此我重新選址,建了公主府,遠離莫家舊宅。”

“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沒能放過我。”說到這兒,容嫣然眼眸發紅,手背上青筋微起,好似已經超越了憤怒的衡量標準,轉而是憤恨吧!這眼神,像極了那夜發狂的暗香,讓林慕白又想起了那個染血的蘋果。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靜靜聆聽着。

紀家與莫家的恩怨,與她這個公主有什麼關係呢?就算紀家人冤魂不散,不是應該找莫家的麻煩嗎?怎麼讓容嫣然得了心悸的毛病?

恐傷過度,是因何緣故?

“那天是祭祖的日子,莫青辭帶着我和孩子回祖宅。進宅子的時候,天色灰暗,好像快要下雨了。到處都是灰濛濛的,讓人有種心裡直發毛的錯覺。”容嫣然神情微滯,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日,那一夜,眸中略帶驚恐,“進了祖宅的那一刻,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着我。半夜的時候,我醒了過來,卻發現莫青辭不見了。我嚇壞了,連忙喚婢女丁香。可是,丁香沒有應聲。等我打開門,門外竟是空無一人。”

轉瞬,容嫣然的眸子驟然變得極爲可怖,容色猙獰。

分卷_第17章 別上船日薄虞淵_第80章 帶你去個地方雁字回時_第146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日薄虞淵_第82章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27章 帶着容景甫的孩子,去當恭王的寡婦分卷_第14章 小白,跪下雁字回時_第170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196章 玉弦盡出餿主意!雁字回時_第176章 狐狸的兒子,叫小狐狸日薄虞淵_第81章 無名大夫草頭醫,林慕白是也!高山流水:誰說戲子無義_第38章 一枚手雕木簪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61章 馥兒,別走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59章 與夜凌雲談判日薄虞淵_第108章 紀家女兒君臨天下:唯吾獨尊_第262章 你註定要和我在一起君臨天下:唯吾獨尊_第265章 待你君臨天下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60章 馥兒,喝水日薄虞淵_第94章 爹,屋裡那麼黑,爲何不點燈?雁字回時_第158章 蘇婉巧使妙計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195章 不要小看孩子的力量雁字回時_第153章 蘇婉出事了分卷_第22章 她撬你牆角日薄虞淵_第111章 有人在唱歌分卷_第12章 月圓之夜,霸道容盈高山流水:誰說戲子無義_第37章 案發當晚,他出去了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64章 偷偷的喜歡你雁字回時_第170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77章 我是她最疼愛的徒兒君臨天下_第260章 生了!生了!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43章 恭王妃歿君臨天下_第250章 沐王歸來雁字回時_第175章 容夫人,我不高興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29章 誰是叛徒?番外:你走過的千山萬水,是我等你的理由_第272章 我喜歡這裡,只是因爲有個你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42章 難消美人恩君臨天下_第255章 徐婕妤的故事雁字回時_第175章 容夫人,我不高興君臨天下_第248章 誰是五爺?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70章 給你一個,義無反顧的藉口分卷_第20章 夜家莊日薄虞淵_第83章 安寢不過一席之地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61章 馥兒,別走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65章 兇手抓住了雁字回時_第137章 人心難測,入宮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192章 寶香居新來的——白姑娘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42章 難消美人恩雁字回時_第150章 明恆親自出手番外:你走過的千山萬水,是我等你的理由_第279章 宮裡來了一罐松子糖番外:你走過的千山萬水,是我等你的理由_第271章 馬背上的情意番外:你走過的千山萬水,是我等你的理由_第273章 最幸福的時光番外:你走過的千山萬水,是我等你的理由_第269章 某人拒婚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16章 主人要見你君臨天下_第254章 我來送殿下一程高山流水:誰說戲子無義_第34章 連環兇手君臨天下_第253章 追妻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71章 暗香,我把心弄丟了雁字回時_第180章 殿下喜歡你,跟我回去!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62章 大逆不道雁字回時_第178章 恭親王府,雞犬不寧日薄虞淵_第106章 給側妃道喜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38章 誰是誰的劫數難逃?雁字回時_第169章 不如我們來打賭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20章 直鉤垂釣,願者上鉤番外:你走過的千山萬水,是我等你的理由_第270章 容景睿,你讓我很失望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68章 嘯聲起,飛鳥盡日薄虞淵_第121章 卑職喝醉了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59章 與夜凌雲談判君臨天下:唯吾獨尊_第262章 你註定要和我在一起雁字回時_第140章 基友的萌芽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03章 五月的秘密日薄虞淵_第127章 容嫣然的孩子番外:你走過的千山萬水,是我等你的理由_第274章 翻臉無情雁字回時_第161章 猶似故人來日薄虞淵_第130章 莫小公子落水身亡日薄虞淵_第100章 他給的蠱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04章 找六年前的府中婢女日薄虞淵_第79章 世上存最多秘密的地方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02章 林婉言的傳家寶日薄虞淵_第111章 有人在唱歌雁字回時_第137章 人心難測,入宮雁字回時_第181章 鋒芒畢露雁字回時_第153章 蘇婉出事了番外:你走過的千山萬水,是我等你的理由_第274章 翻臉無情日薄虞淵_第94章 爹,屋裡那麼黑,爲何不點燈?雁字回時_第165章 這輩子休想離開日薄虞淵_第99章 喜當爹分卷_第7章 相擁而眠,一夜爲枕高山流水:誰說戲子無義_第31章 一決生死雁字回時_第160章 主子,奴婢是不是殺人了?雁字回時_第166章 身份懸殊,如何跨越?君臨天下_第260章 生了!生了!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199章 所謂的陰魂不散雁字回時_第179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分卷_第24章 五年前的大婚之夜君臨天下_第250章 沐王歸來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64章 偷偷的喜歡你月滿西樓:真假公主_第230章 打上孩子的主意君臨天下:唯吾獨尊_第261章 她死了,再也回不來雁字回時_第171章 大鬧月氏軍營番外:你走過的千山萬水,是我等你的理由_第269章 某人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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