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辰聽到此處,心中頓時瞭然。卻聽韓冰濛繼續道:“幸好在他想要非禮我的時候你及時出現,我才倖免於難!我是玄冰教的聖女,必須保證處子之身,若……若是讓那奸賊得逞,我……我還有何顏面見我姑姑和教民?”說到此處,話語抽噎,竟是落下淚來。
曲辰此刻無力說話,勉強撐起手來,輕輕的撫在韓冰濛的臉上,爲他拭去眼角的淚水。韓冰濛身子一震,頓時僵在當場,半晌方纔回過神來,繼續道:“或許今日我們都會死在這裡,但是我一點都不後悔,要死我們便一起死。所以你可千萬不要死了,若是你死了,我便也自裁於此地。”
曲辰聽了頓時愣住:“你……你這又……又是何苦呢?”
韓冰濛搖了搖頭,頗爲執拗道:“當然,從前,我一直以爲,人與人之間只有冷漠與利用,直到今日我才知道這世上真的是有好人的,可以爲了救別人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從我一出生起,我便被奉爲玄冰教的聖女,每日面對的便是姑姑和那一堆長老。他們除了教我日常禮儀、功法之外,便是言傳身教,告訴我什麼振教大業、匡復水族,我每日都聽着這些話語,極爲厭煩。然而當了這教中的聖女,一言一行都需要極爲謹慎,根本不能做出什麼有失大體的事來!”
“我很清楚的記得我八歲那年,在一處寒冰之上拾到一隻冰犬,我看它凍得瑟瑟發抖,極爲可憐,便把它帶了回去養在屋子裡,它也成了我唯一的玩伴。我每日都小心翼翼的看着,生怕被別人發現。然而終於有一日,我發現那冰犬找不到了,尋遍了整個神教,也沒有發現它的蹤影,我終於忍耐不住,去詢問姑姑,姑姑卻是冷笑着對我說……說我前一天晚上所吃的肉便是那條冰犬的肉!”說着又是說到了傷心處,抽噎起來。
曲辰嘆息一聲,卻聽韓冰濛繼續道:“教中人心冷漠,也逐漸磨得我的性子格外驕橫。我可以隨意殺死我看着不順眼的人,而且絕對不會有人阻攔,即便他是仙級高手!“說罷頓了一下,問曲辰道:“你不會覺得我心狠手辣麼?”
曲辰道了一句“不會”,韓冰濛卻是笑道:“你即便覺得我心狠手辣,也是正常的。自幼在那種冷漠的環境中長大,又如何不會這樣?”說着語氣又是一變:“數十日前,那樑儀找到我姑姑,想要勸我姑姑發兵,被拒絕以後,卻是賴在這裡不走。後來他找上我,想要讓我替他在姑姑面前說上幾句好話。這樑儀長的很俊,我們教中沒有比他長的更俊的人。”說着又是突然頓了一下,語氣突然一柔:“不過今日我卻發現你可是比那樑儀要俊多了!”
曲辰愕然,沒想到這韓冰濛竟然說道自己的容貌,卡白的臉上也不由升起一絲紅潤。只聽韓冰濛繼續道:“這樑儀長得俊,而且巧舌能言,極爲會說好話。而且又能把九州上許多好玩、有趣的事極爲生動的講出來,饒是我是玄冰教的聖女,不能對人動情,也是對她極爲歡喜!”說罷韓冰濛似乎想到什麼,突然道:“你不會怪我吧?”
“怪你?”曲辰愣了一下,“我…..我爲什麼要怪你!”
韓冰濛話語突然帶上歡喜的語調:“我便知道你是個好人,不會怪我。也怪我自幼便呆在教中,沒有見過什麼世面,被那樑儀一番甜言蜜語便哄住了。那那樑儀哄我說要帶我去九州之上去見識一番,我本來就討厭呆在教中,聽他這麼一說,也不管什麼條規律令,便隨那樑儀跑了出來!”
曲辰聽到此處,才知道這韓冰濛並非被樑儀擄走,而是被誆騙出來,對樑儀的憎恨又多了幾分!
“想我玄冰教高手如雲,若不是我被他矇蔽,告訴他如何逃脫衆人的視線,他根本不可能將我帶出我們神教。向樑儀這等修爲,在我們玄冰教中,隨便也能找出個十個八個!那樑儀帶我溜出神教以後,竟然對我意圖不軌,要不是你……可恨我沒有好好修行,修爲便是連教中長老的十分之一都沒要,要不然能讓樑儀這般欺負麼!”話語之中的憤怒之情一聽便出。
曲辰心中卻是一片寒意,若是真如韓冰濛所言,這玄冰教的實力,該強大到何種地步?要知道,按樑儀這樣的小神級修爲,即便在九州之上,也不過十人左右,若是這玄冰叫隨便就能找出十個八個的小神級高手,那也着實可怕。
“今日你救了我,便是救了玄冰教的聖女,對玄冰教可是大恩一件,我姑姑神功通玄,必定會權利救你,我姑姑出手,便是你成了一具骷髏,也能給你長出肉來!所以,你可千萬別死!”
曲辰又是輕輕的“嗯”了一聲,兩人一時沉默無言。過了一會,韓冰濛生怕曲辰一睡不醒,便問上一句,知道曲辰回答上來,方纔放心。如此每隔一段時間便問上一次,顯得緊張無比。
黑暗之中,也算不清時間,或許過了一日,或許只有一個時辰,兩人終還是難耐這黑寂。韓冰濛想了半晌,道:“本來我想讓你講講你的故事,可是你現在傷得這麼重,所以你可要答應我了,等到你傷好了,要把你的事情一一講給我聽!”
曲辰本來已是意識混沌,幾乎就要昏睡過去,聽到韓冰濛這番說法,心中不由一笑,想這韓冰濛畢竟年少,少女心性,竟是用這等方式哄騙自己,心中也是升起一絲暖意。
韓冰濛又是沉默了一陣,忽然一陣驚呼:“對了,我水族的心法對於療傷效果最好不過了!我怎麼把此事給忘了!”說着抱着曲辰的雙手猛然收緊,幾乎壓的曲辰透不過氣來!卻聽韓冰濛語氣中充滿喜色:“你……你可要聽好了!我把我們水族的心法現在說給你聽,你可要牢牢記在心裡,我說完後你便運功療傷!這可是姑姑傳授給我的心法,
說罷,韓冰濛將巴附在曲辰耳邊,極爲仔細的念起口訣來。韓冰濛氣吐如蘭,口中香氣吹在曲辰臉上,芳馨幽香,直吹得曲辰心神激盪。曲辰知道此時不是分心的時刻,若是依照韓冰濛所說,此刻她所念的心法必定是上古水族的療傷之法,早已是失傳於九州之上,應該極爲珍貴,當下凝神細聽,將韓冰濛所說的每一個字銘記在心。
曲辰聽韓冰濛講出數句口訣,便已是吃驚不已。韓冰濛所說的口訣自己之前聞所未聞,行脈走氣方式也是極爲奇特。依韓冰濛所言,水,有寒涼、滋潤、向下運行之功效,可以驅內毒,連斷脈,存五臟,乃是療傷之中最爲管用的法術。而這水族療傷口訣乃是依照五行之法運轉,韓冰濛得知曲辰乃是金屬性的真氣,想了片刻,卻說這水賴金生, 金多水濁; 金能生水, 水多金沉,也是符合兩兩相生相剋的道理,不過必須極爲小心這兩種屬性的分量,須得極爲平衡,才能起到療傷之效,否則便會適得其反,還有可能因真氣衝突,暴體而亡!
曲辰想了片刻,知道現在已是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若是自己不練韓冰濛所說的水族心法,必然撐不過三日,便等不到救援;若是練了,起碼有五成機會可以暫時緩一緩自己的性命,另外五成的可能性,卻是當場被兩種屬性的真氣撐的暴體而亡。
曲辰下定決心,將韓冰濛渡來的真氣緩緩運氣,在自己破碎斷裂的經脈中流轉開來,衝脈之中氣流鼓舞,頓時升起一股極爲陰寒的水屬性真氣。這水族的真氣貝萊應該極爲溫順,但不知是不是韓冰濛所修習的水族心法偏重於陰寒一面,口訣所產生的真氣也是極爲陰冷。
這些真氣雖然極爲陰冷,但修復經脈的速度卻是奇快無比,曲辰看去,咂舌不已,怕是這九州八主中以醫術著稱的之萊在此,也沒有這水族心法修復的速度快。於此同時,曲辰體內的金屬性真氣也是竄了出來,死死抵住水屬性真氣前進方向。曲辰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兩股真氣,推動着水屬性真氣在自己經脈中緩緩流轉。
這運行真氣之事看似簡單,但其實極爲兇險,若是稍有不慎,體內金屬性真氣反撲,曲辰便有暴體之虞!韓冰濛把曲辰擁在懷裡,也是能感覺的曲辰渾身冷汗狂出,身子不住的發抖,知道這是在運功療傷,也不敢打擾,便是連手都不敢動一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曲辰早已是完全陷入入定的狀態之中,身上的真氣緩慢流動,雖然沒有出現什麼差錯,但此時身體極爲虛弱,再加上許久滴米未盡、滴水未沾,一陣頭暈目眩,幾乎要倒了下去。然而曲辰卻是知道,自己一旦倒下,便再也不會起來,兀自咬牙強撐!
良久,曲辰突然聽到上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本以爲自己已是出現幻聽,離死不遠了,卻聽到韓冰濛一聲驚呼:“我們有救了!”
曲辰心中一驚:“有救了!”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倒下。合上眼睛之前卻是呢喃道:“附禺之山……附禺之山……”
韓冰濛一愣:“附禺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