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袁長老逃過死劫的,正是替劫符。
雖然只是一張品質下乘的替劫符,但很明顯,袁長老今日氣運不錯。
十分之一的機率,都被他趕上了,的確堪稱幸運。
不過,爲此他也付出了一隻耳朵的代價。
若是撥開他披肩零散的白髮,便可發現,原本應該長着右耳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
再無一物。
但很是顯然,這種損傷,對於袁長老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甚至可以說,他今日的運氣,真乃好到了極點。
成功激發替劫符之後,沒有帶走胳膊,也沒有帶走雙腿,更沒有帶走肺腑內臟。帶走的,僅僅只是一隻無關緊要的右耳。這對於施展替劫符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來看,實在是無關痛癢,極是輕微,絕對可算是幸運無比的巨大成功。
袁長老此刻心中,悲喜交加,悅怒和鳴,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在他胸間交雜碰撞,一刻都停不下來。他悲怒的是,自己居然被一個結丹境界的小鬼,打成這副模樣,不但損失了極爲珍貴的替劫符,連胳膊雙臂都丟掉了一隻,這種結果,是他修仙四百多年間,最爲悽慘的一回,從前不管面對什麼危機,也沒有弄成這般狼狽過。而他喜悅的是,再過一會兒,似乎對方身有的一切,都將盡歸自己所有。
異火,靈訣,小神通,極品法器,還有大量金丹修士的儲物手鐲。
這一切的一切,都將是老夫的。
都將是老夫一個人的。
都是我的!!!
“臭小子,薑還是老的辣,你在老夫眼中,還是太嫩了些!”
“雖然老夫也承認,你的確給老夫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不小的損傷,可最終……勝利還是爲老夫所有!”袁長老面帶自傲之色,居高臨下的看着伏君,目光如澎湃利劍,氣勢披靡。
伏君一頂頭,剛想反脣相譏,說些什麼,卻不料纔剛開口,便有大片血花衝腔而出,橫撒前方數尺之地。他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身軀被血骨殺刀和袁長老連連貫透,這種事情若是放在其他修士身上,早就不知道死過幾回了。也只有伏君,仗着肉身堅韌,同時內有真銅不壞體庇護,方纔硬頂到現在。
不過,也委實到達了極限。
再想做出什麼大發神威的大舉動,亦也不再可能。
他的身軀,已經來到了崩潰的邊緣,想要自如移動,都成了奢望。
渾身靈力,也近乎枯竭,全部告罄。
就連穴海深處的天地八門,也齊齊陷入了暗淡沉眠,喪失了原本的豪轉風采。
伏君現在,之所以還能停在半空,勉強懸立,完全是因爲在剛剛,被袁長老偷襲擊墜的瞬間,他眼疾手快,敏捷迅速地取出了一顆上品靈石,握在了手中。不然僅憑他自己的力量,實際上已經不足以支撐騰空懸浮了。
至於上品靈石,那全是來源於斬殺的金丹長老。
每個儲物手鐲中,雖然數目都不算多,至多不過十來顆,加在一起,卻也有了七八十之數。相較南河的身家,或許會顯得寒磣了點,但南河擁有上品靈石數目龐大,那是因爲他曾經得到過血骨老妖的身家和衣鉢,否則光憑他自己的積攢,滿打滿算也超不過二十之數。
上品靈石,對於小門小派的修士來說,絕對是個珍惜貨,縱使是宗門長老,一派掌門,亦看之極重,不敢輕易揮霍。
見到伏君此刻,連話都說不出來,袁長老心中一陣暗快,張言諷道:“小崽子,你不是很囂張嗎?你不是很硬氣嗎?你不是很拽嗎?現在怎麼了?怎麼像斷氣死狗一樣,連話都說不囫圇了?”
“可……可惡…
…老……老狗……”
伏君奮力擡頭,怒視袁長老,嘴裡和着鮮血,一字一句地吐道。
每說一個字,都能看見有殷紅漿液從嘴角溢下,緩緩流過下巴。
千算萬算,千思萬思,終究還是百密一疏,出現了紕漏。
萬萬沒有料到,眼前這隻老狗,竟會身攜替劫符這種神奇符籙。
真是一步算錯,步步算錯,事到如今,再想挽回,亡羊補牢,卻已經爲時晚矣。
現在的伏君,身軀已衰,力量已竭,連維持騰空懸立都是極爲勉強。還如何再去面對身爲金丹巔峰的袁長老?
看似,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再也沒有什麼迴天之術了。
“小雜種,都死到臨頭了,還敢出言辱罵?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袁長老見這種情況下,伏君依然不肯服軟,露出半分怯弱告饒之色,內心大火,怒氣一衝,便冷聲說道:“既然如此,老夫這就取了你的小命,讓你去幽冥地獄發狂!”
“六葉飛刀,給老夫斬了這個狂小子!”
“去!!!疾!!!”
六件攻殺法器在袁長老的指引下,靈光驟騰,殺光大盛,“咻”的一聲,變化爲了黑影殘線,直插伏君身軀面門。雖然袁長老原本最得心應手的六件上品法器,盡數毀在了四翼飛屍的手上,但即使是中品法器,其威其能,也不是現在的伏君,可以抗衡抵擋的。
他體內僅剩的殘力,已經不足以再支撐真銅不壞體的消耗。
而失去了真銅不壞體的庇護後,伏君僅靠肉身,想要抵擋法器鋒威,那絕對是癡心妄想,癡人說夢。
這一記六連環刀影,絕對足以將他斬滅。
磨盡全部生機。
伏君擡眼望着這六道攻殺之影,卻只能訥訥呆立,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在這麼嚴重的傷勢下,還能活着,都是個奇蹟,哪還能奢求施展手段,防禦鋒威?
可惡,可惡,可惡啊!!!
身體根本就不聽使喚,難道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斃,靜候對方殺刀而至?
就在伏君焦急萬分之時,突然高天之上,嗡鳴亂現,這忽如其來的變故,讓袁長老都禁不住一呆,揚首一掃,頓時雙目瞪圓,眼眸之中佈滿了駭訝之色。
天穹之上,諸多法器,無數劍影刀光,眨眼轉瞬,竟是紛紛劇顫,而後毫無預兆的,爆成了齏粉,連半點模樣都沒有剩下來。這種場景,簡直就是一幕災難,大片大片的法器靈光暗淡,華芒消逝,而後倏然崩解,炸成了無數碎片。
其狀況來之突然,讓人頭腦發懵,思緒飄茫,渾然不知所措。
“怎……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漫天法器,爲何突然之間,就爆成了齏粉?”袁長老瞪大老眼,口中自語喃喃,臉上的驚詫之色,極是濃郁。
難……難道這個附近,還有別的強者環顧在側,隱藏其中?
若真是這樣,此人的隱匿功夫,當是恐怖之極,自己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查探到。
而且,憑他瞬間爆滅高天所有法器的手段,這種程度……讓人戰慄……
這……這……這……莫非來人,乃是破丹境界的修士?
如此大手筆,大手段,絕不是化丹修士可以辦到的。
甚至他懷疑,縱使是破丹修士,亦是難以做到。
也難怪袁長老會產生這種想法,主要是這幕場面,實在是太過於驚駭,太過於勁爆。
歷數他的一生,修仙生涯四百多年,也從未見過這等大怖的場面。
數秒之內,便讓漫天法器,爆成了塵埃,碎成了粉末,如此聲威若是朝人攻擊
,豈不是可稱橫掃八方,捭闔縱橫?豈不是可曰神擋殺神,佛當誅佛?
恐怖!大恐怖!!絕對恐怖!!!
伏君沒有想到,這些被爆兵訣榨乾了潛力的法器,居是到了最後,還陰差陽錯的救了自己一命。不過,此時此刻,他卻也沒有時間去多想,趁着袁長老驚詫震駭之間,必須儘快恢復一些力量,儘快從上品靈石中多汲取一些靈力。
等……等等……
不對……
若這隱匿之人,真有如此本領,如此神通,如此手段,可以瞬間將漫天法器打成碎末粉塵,又何須隱藏身形?又何須藏頭露尾?又何須浪費時間,多此一舉?
直接衝出來,強勢鎮壓,碾殺一切,豈不痛快?
定是自己想多了,方纔狐埋狐搰,疑神疑鬼。
若是自己猜得不錯,這些所謂的極品法器,應該都是這小子做過手腳的產物。否則,他一個結丹中期的小修士,怎麼可能一件又一件的祭出極品法器?
實在是有違常理。
就算他這幾個月來,有了些際遇,卻也絕不可能會突然暴富到這種程度。
便是千年之前,頗有聲名的真銅上人,也從未聽聞同時持有過十幾件極品法器。
可惜了,這麼多極品法器,都是假劣之貨,否則被自己收入囊中,實力絕對可以激增十倍。同階之中,殺人取命,皆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謀財奪寶,手到擒來。
想通了這個中關節後,袁長老眼中的驚色頓去,同而換上了一副陰冷的表情,道:“就說你小子,怎麼極品法器,如此繁多,原來竟都是金銀裹蠟的西貝假貨。”
“用一衆西貝之貨,卻唬住了我們一羣金丹長老,你小子真是好演技,好手段!”
“不過現在,這些僞假之貨,已經通通崩碎,炸成了屑末,看你還能作何依仗!”
“失去了極品法器,失去了丹藥之力,你便立刻露出了原形,哼!不如螞蟻!!!”
袁長老盛氣凌人,輕蔑盎然的語氣,讓伏君心頭一陣大怒,耳朵根部,隱隱發熱。
可,人家之言,卻也不無道理,現在的他,力量盡失,威能盡喪,根本不可能對付得了一位經驗豐富的金丹長老。在人家的眼中,現在的自己,的確是不值一提,完全沒有了威脅,比之螞蟻,又有何異?
或許他說得沒錯,失去了極品法器,失去了丹藥之力,失去了穴海四門,自己就是螻蟻一隻,在金丹修士面前,根本翻不起任何風浪。
看似自己,已經沒有了半點取勝之望。
不,是連同歸於盡,玉石俱焚的機會,都沒有了分毫。
僅剩的,似乎只有慘遭蹂躪,慘遭滅殺,慘遭轟頂。
似乎,自己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等死。
“小崽子,做好覺悟的準備了嗎?老夫這番,就送你上西天!”
“爲老夫徒做嫁衣,就是你的命,就是你的運,就是你的命中註定!”
“你的一切,老夫都將笑納,都將盡數接收!!!”
“桀桀桀桀!小崽子,認命吧!!!”
“六葉合一,白駒過隙!!!”
“臭小子,受死!!!”
六道光影,彷彿產生了重疊合一之勢,看起來炫彩煞亮,殺氣無邊。
就這樣……要死了嗎?
就這樣……要死了嗎???
不……
不!!!
不!!!!!!!!!!!!
一定……一定還有機會!
一定……一定還有機會!!!
小爺要死,也定要拉你陪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