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神技(下)

伊文注視着寬闊溝壑盡頭,在血泊和紅砂中掙扎的零號,身影彷彿標槍般立在原地,等待着對手站起來再一次向自己發出挑戰。事實上零號之所以還能留在擂臺上,已經是他手下留情的結果,否則剛剛那一瞬間,完全可以毀掉他的雙眼。

順利凝聚靈魂火種之後,伊文完美兼容了滲透勁和切割勁,已然站在了綜合格鬥術的巔峰。忽略提煉光能持續強化的體質,單輪技巧而言,就算是當日的撐犁可汗再臨,也會被毫無懸念的擊敗。

此時零號雖然有十足的長進,並且繼承了一部分伊夫斯先師的戰鬥經驗,但是距離伊文所掌握的技巧還有不小差距,體力方面更是被碾壓。正如同格鬥愛好者分析的那樣,除非發生奇蹟,他不可能贏得比賽。

只不過‘奇蹟’已經發生了,命運之焰註定輸掉這場比賽。

伊文答應丹尼會輸給零號,但是具體怎麼輸,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從邀請零號參與拳皇大賽開始,對方的一系列蛻變,幾乎都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可是一直到現在,零號都沒有成長到讓他滿意的程度,不要說是神技,連當年伊夫斯先師的半分神髓都沒發揮出來。既然如此,只好親手給他足夠的刺激,不斷將他逼迫到極限,壓榨出最後的潛力——你能愈戰愈強,那麼我便一直壓制你,直到你使出神技爲止!

一一一一一一

“呼……呼……”

零號喘息着從紅砂地面上站起身,胸膛劇烈起伏,眼神專注的凝視着伊文,目光好似熾熱而凌厲的射線。

下一刻,他猛地將雙拳舉到面前,開始奮力的凝聚能量。他的面前立即聚集起兩團密度極高的赤紅火光,微微顫動着發出嗤嗤的聲音,頻率之高,就連地面的紅砂也開始共鳴起來。

“我不會輸給任何!我纔是格鬥術的巔峰!”

冥冥之中,隔着一重看不見的門扉,一個聲音如此堅定的告訴他,彷彿是神祗宣佈預言。

伴隨着這的意志,下一刻,零號對準伊文的身影揮出雙拳。被壓縮的赤紅火焰掀起圈圈擴散的震盪波,轉瞬間凝聚成一條筆直的光柱,撕裂開大地,席捲起紅砂,咆哮着撲向對手。

在釋放火焰光炮的一瞬間,零號極速奔馳的身影隨之貫穿而出,隱隱與火光融爲一體。在競技平臺上拉開一道真空走廊,層層疊疊的圓環狀音爆雲於他身後生成。

正面面對火山噴發一般涌來的火焰光柱,伊文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稍稍後退半步,擴步前衝一記崩拳轟了出去。

砰——!

如同漫天星光閃爍,千百道密集的光刃從拳峰處向外延伸,輕易撕裂周圍的空氣,將所過之處的赤色火焰連帶着空氣一同湮滅。即使是細小的紅砂也被這可怕的力量引燃,然後由於高熱而燃燒焚燬,化爲一股灰燼。

咆哮的赤紅光柱在龍殺拳面前根本毫無意義,只是一下便被擊正面擊潰。接着,龍殺拳的餘波‘恰好’避開零號,朝着四面八方如洪水般涌出,彷彿是無數亂竄的狂蟒,瘋狂地四下亂竄,令整個競技場都充滿了混合着沙礫的塵霧。

“我……我……我竟然……”

零號滑停下來,駐足站在原地,失神的喃喃自語。垂下疼痛無比的雙臂,然後他感到感覺到一股股熾熱的能量正從細胞層面狂涌而出,疼痛和沮喪的感覺隨之迅速消退。

隨着煙霧的逐漸散去,一個矯健的身影逐漸映入零號的眼中,年輕的輪廓顯得格外刺眼。

再度摧毀了零號的攻擊之後,伊文踩着硬邦邦的地面,步履沉重的迎面而來。

“……”

看到這一幕後,零號知道,自己先前的攻擊根本沒給他造成任何傷害。甚至於連體力都沒有消耗多少,似乎使用那種威力驚人的拳術對他而言不存在任何負擔。

尤其是對方此時的眼神——那是勝利者的眼神,蘊涵着無盡的熱情與不滅的堅定。

“我纔是最強的格鬥家!!!”

零號發出一聲嘶啞咆哮,猛地昂起頭,身體發出一連串炒豆般的爆響,隨後皮膚表面遊走起了赤紅色的火光。隨後猛地的一個大跨步,擰腰揮拳,一股極具穿透的力螺旋勁從拳峰前端蔓延而出,迸裂的光焰刺眼得讓人無法正視。

嗖——!

下一瞬間,一線猩紅色的光芒離開了零號的拳頭,螺旋光束在那一刻突破了速度的極限光束瞬間貫穿而出。在空氣中拖出一道螺旋軌跡,帶起一起激揚的狂風,直射向正前方的目標。

不僅如此,在轟出螺旋形光束拳後零號並沒有停止動作,而是繼續揮舞雙拳,一道道螺旋形光束交織成一層密網。周圍地面上紅砂全都受到了這一擊的波及,激盪成重重沙浪向兩側閃避。

砰砰砰砰砰——!

伊文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平靜的揮拳格擋,碎裂的光束在他周圍不斷爆裂,如同一片密集的球型焰火。

下一刻,零號疾馳着分化出幾十道幻影,混合着真身飛奔而至,以目標的身影爲中心展開合圍。每一個殘影都向外噴射着熾熱火光,在瞬間構築起包圍網,不僅將對手的身形鎖死在原地,還進一步壓縮了他的防禦圈。

“一定要打敗你!”

零號眼中的光芒無比明亮,十五道幻影同時揮拳突進,分別從上下左右各個角度轟向對手。

伊文站在原地不躲不閃,只是翻動手臂繼續格擋——手臂與火光接觸的瞬間,一片碎光四下濺射,幻影居然被反震力拍的重合起來。

“什麼!”

零號無法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和先前的幻影分身不同,現在他分化出的火焰分身都有一定殺傷力,甚至可以說是劣化版的自己。對手居然能夠盡數接下所有攻擊,並且彷彿引導水流一般,巧妙地將所有火焰分身聚集起來一網打盡

如同他先前經歷的一樣,下一瞬間,漫天飛舞的赤紅火焰卻突然全都碎裂,赤紅的分身嗚咽着化爲碎光消散,彷彿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它們通通碾碎。

轟——!

零號也被這一擊轟的到飛而去,在空氣中爆出大團大團血霧,電光火石之間,空間當中隱約有千萬道密集的光刃交織着閃爍而過。

……

“勝利!”

“勝利!”

“勝利!”

耳畔隱隱傳來暴風般的歡呼聲,零號朦朧之間,下意識的想要回應這些歡呼。彷彿這種場面他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那些歡呼聲彷彿近在耳旁,又彷彿來自遙遠的彼岸。眼前的競技平臺一時清晰,一時模糊,世界猶如夢境般捉摸不定。

“零不是沒有的意思,是高出一切而不可及的存在。”

“最強的拳,可以超過空間的概念。”

“零式,即是最強的。”

隱約之間,零號聽到心中有一個冷酷而熟悉的聲音這樣告訴自己,他禁不住因此繃緊全身,接着,他看到了如宇宙般浩瀚的無窮奧秘。

一一一一一一

噗通——!

零號的身體重重摔落在地,濺射一團紅色的煙柱,搖搖晃晃的從紅砂中站起身。當他再度昂起頭時,眼瞳已經完全燃燒成了兩枚赤紅的太陽。

“很好……這小子這會兒釋放的氣息,已經能對我造成威脅了。”伊文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一瞬間臉上青筋迸現,張口猛然傳出如同巨龍般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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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沿途所經之處,空氣震盪,宛如水波漣漪,竟是就在這一瞬間便把地面上的紅砂一叱而空。一圈圈火焰氣浪從他體內翻涌而出,如同巨大的火環般重重擴散,將地面焚燒的一片狼藉之後,重重疊疊的撞向零號。

轟隆隆——!

零號雙臂交疊護住面門,通體噴射出一圈圈逆衝的赤紅光焰,全力抵消迎面而來的烈焰衝擊。即便如此,他還是被火浪卷的不斷倒退。

在這過程中,金色的火浪彷彿開始變得有意識起來,他看到一道道‘浪花’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它們與原本碾壓而來火浪匯聚在一起,竟形成一個龐大的漩渦。在漩渦周圍,零號還看到更多的金色火焰,在競技平臺的各個方向上熊熊燃燒,並且不斷的彼此融合匯聚,形成一浪高過一浪的火焰潮汐。

天空也隨之變得更加陰暗起來,密佈着濃烈的災害氣息,並且在一瞬間堆積起了厚重的‘烏雲’。

競技場上空一片漆黑,閃電與雷鳴不時從亦幻亦真的雲層中隱現。從黑暗中一劃而過的電光偶爾會覆蓋競技平臺,將自然的狂怒展示給所有觀衆——零號自始至終抿着嘴脣,神色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下一刻,他只覺得面前空氣猛地一蕩,一股強烈到了幾乎讓他窒息般的災害氣息,隨着滾滾而來的火浪,鋪天蓋地般狂涌歸來。而這股拳意的強橫和可怕,簡直就是面對星球和天體的狂怒,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以至於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了。

“你很強……在我遇到的所有對手中,你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零號默默的低吟了一聲,雙眼睜開一道縫隙,放射出兩道銳利的熾熱紅光。在這一瞬間,他的頭髮一根根倒豎起來微微抖動,無形的能量波動拂過他的髮梢,帶起一片刺眼的電光。

銀白色的衣襬在能量波動中上下翻飛,覆蓋全身的赤紅光焰時鼓時憋,皮膚表面透出一層繁複精美的光痕。以他的身體爲中心,毀滅性的氣息正四下流竄——立足處的地面就像是被溶解成了泥漿,在視覺上顯得起伏不定,能量輻射如漣漪般向着周圍擴散。

嗖——!

他身上赤紅的火焰突然如同電光般跳躍,猛然脫體,隨着光影衝刺拉出一道猩紅的殘影。穿透空氣的沉重悶響中,陣陣凝實的震盪波無形朝四周擴散開來,將空氣震成一片片驚濤駭浪般的液態波紋。

“我纔是格鬥術的巔峰!”這一瞬間,零號嘴角上揚起自信的弧度。

究極奧義——零式(殘)。

一股狂暴的能量波動從穿梭的虛影身上狂涌而出,彷彿流光傾瀉,將金色火浪切割成高低起伏的無數個部分。

“什麼!?”

伊文只覺得自己釋放的拳意,在這一瞬間分崩離析,一股毀滅性的壓力如同恆星般碾壓而來。

嗖——!

剎那間,無數縱橫交錯的赤紅光痕覆蓋了整個競技平臺,每一道筆直的光痕,就是一個趟步衝拳的零號。而無數光橫交錯的中心,赫然就是定格在原地的伊文。

他們身體溢出岩漿般流質的光焰,在同一時間奔襲到到目標面前,千百雙手臂揮出了最強的攻擊。

轟——!

重重光焰交織成一片流轉的潮汐,狂暴的能量頓時沖天而起,凝聚成一束赤紅光柱,佇立在競技平臺中央。四周的空氣彷彿被光也不能逃脫的黑洞吸附,一圈圈的向內收縮、坍塌,就連逸散在空氣中的沙塵,都被絕強的力量捲起,拉入光柱深處。

無數液態波紋如同水花一般,以光柱爲中心,一團團的濺射開,一瞬間淹沒了整個競技平臺。此時此刻,整個競技平臺就像是平靜湖面的鏡像倒影,隨着突然綻開的漩渦扭曲收縮起來。

咔咔咔——!

伴隨着千百聲類似於玻璃粉碎的脆響,一道道黑色裂紋,從扭曲漩渦中浮現。並且數量越來越多,越來越長,最終連帶着虛空在內的所有物質一同粉碎爆炸。

……

當扭曲的虛空恢復如初時,寬闊的競技平臺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處深達數百米的球形坑洞展現在觀衆們的視野中。

坑洞底部,零號從伊文背後轉過身,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就像是磨礪過的刀鋒,銳利的似乎能切割鋼鐵。

呼——!

混雜着一陣陣熱息的狂風吹過,將伊文背後破爛的衣衫吹得狂舞。

“涉及空間層面的……次元重疊的現象麼?拳術居然能達到這種領域,做的真漂亮!”伊文擡頭仰望天空,臉上浮出一絲波動,似陶醉,又似滿足。

下一瞬間,他的身影如同殘象般消散殆盡,競技平臺上方的頭像旁,顯示雪亮的紅條也降到零點。

坐滿數十萬人的競技場上充斥着寂靜,觀衆們怔怔的坐在原地,被劇烈的反差震撼的說不出話,時間和空間彷彿都失去了作用,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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