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白色幻夢

西亞克從暈眩之中回過神來,他睜開雙眼,看見的是一片即將面臨崩塌的裂縫空間,灰色的迷霧之中,漂浮着殘破不堪的塑料預製板碎片。

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坐在一張破舊的沙發上,他佈滿血絲的雙眼下面,是深深的黑眼圈。男人面龐瘦削乾枯,頭髮卻凌亂而蓬鬆。他張開口,發出了乾澀沙啞的聲音:“西特魯尤,是你嗎?”

“不,我是西亞克•伊歐塞拉。”

想必眼前這個一副沒落國王模樣的人便是克雷爾吧,西亞克心想。

“名字並不重要,你是來殺掉我的嗎?”

“殺掉你?不。雖然你是我的敵人,但我是絕對不會對着失去反抗能力的敵人下手的。”

“你們是不會懂的,”克雷爾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在狹小的裂縫空間之中迴盪,就像是一個幽靈在低語一樣,“擁有着一切的你們,是無法體會我的感受的……克雷爾家族,生活在伊歐塞拉的陰影之中已經太久了。這樣下去,我們別無選擇,只有發起反擊。”

在克雷爾吐出“反擊”兩個字的同時,從迷霧之中走出了數個人影,她們都擁有着一模一樣的外貌、一模一樣的白色馬尾辮、和一模一樣的暗紅色雙眼。

“你這個……”

西亞克彷彿閃電一般猛衝向了克雷爾,但他剛踏出第二步,克雷爾身邊的雪莉克隆體便面無表情地擡起了一隻手。

「疾風牢」!

就像龍捲風一般,空氣飛速旋轉起來,把西亞克牢牢包裹在其中。疾風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很快西亞克就深陷其中動彈不得。

眼前的那個擁有着雪莉面容的克隆體,一步步地走近了。微笑着的少女的臉龐上,浮現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

“沒關係的喲,我會動作快點的,不會有痛苦的喲。”

西亞克低下了頭,把自己的表情深深地藏在陰影之中。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苦笑了一聲,輕聲呢喃着:

“還真是操蛋啊,這既視感。”

「泰瑟」!

所有雪莉克隆體就像是失控了的人偶一樣,身體怪異地僵在原地,不住地抽動着。克雷爾那乾枯瘦弱的軀體更是承受不住巨大的電壓,直直地從沙發上摔了下來。

疾風牢消失的同時,力量像是一瞬間被從西亞克身體裡抽空一樣,他兩腿一軟癱倒下來。西特魯尤連忙伸手扶住了他。

數名傭兵跟隨在西特魯尤身後傳送到了裂縫空間之內,他們粗暴地爲克雷爾戴上手銬。與此同時,另外一些人把自動步槍的槍口對準了那些被“泰瑟”癱瘓了的克隆人,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機。

槍聲伴隨着火光不停地響起,西特魯尤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西亞克的肩膀:“走吧,這個裂縫空間很快就要坍塌了。”

西亞克沒有回答,忽然猛地推開了西特魯尤的手臂。他向前一步將那個“雪莉”的手腕緊緊抓住,接着回身拋出了傳送硬幣。

出現在西亞克面前的,是更多的伊歐塞拉家族傭兵。他們一看到西亞克身邊的那個“東西”,全都如臨大敵般地舉起了手中的槍,迅速擺出了防禦姿勢。

西特魯尤緊跟在西亞克之後回到了海藍之城,他被西亞克的擅自行動驚呆了,勃然大怒道:“你在幹什麼,西亞克!”

但當西特魯尤看清了西亞克臉上的表情之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憤怒的西亞克,眼神中流露出了**裸的殺意。西亞克用着顫抖不已的牙齒,斷斷續續地說道:“你早就知道了,對嗎?”

“西亞克……我也不想這樣……”

“你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欺騙我不是嗎?虧我還那樣地信任你!”

“你覺得我這麼做是爲了誰?西亞克,清醒清醒吧!快點把那‘東西’交出來,否則你會後悔的。”

“又想要當着我的面把雪莉再殺死一遍?我受夠了!”

“那根本不是雪莉!是隻知道殺戮的戰鬥機器!那種東西根本不應該存在在世上!”

“我說過,我受夠了!‘男爵’!”

隨着西亞克的一聲令下,五個身影忽然從天而降。他們身上都裹着造型奇特的機械,在他們的背後分別向兩側伸出了兩個V字型的機翼,塗上了鮮明的亮黃色條紋。而領頭的那位更是把黃色換成了豔麗的紅色,利索的深紫色短髮,一根長長的麻花辮從她的腦後伸出,一直垂了到她的腰部。

“蜂鳥一號”小隊舉起了棱角分明的***,與傭兵對峙着。“男爵”眨了眨黑色的眼睛,翹起了一側嘴角,說:“切,一上來就給我們挑了這麼棘手的任務啊。”

西特魯尤望着眼前的景象,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你想與我們爲敵嗎?西亞克!”

“西亞克!”一個陌生的聲音,插進了這場爭吵當中。一個穿着一襲黑衣的高大男子從傭兵隊伍裡走了出來,西亞克立即認出了他就是剛剛槍殺了雪莉克隆體的那個人。

西特魯尤則是一副難堪的樣子,長嘆了一口氣:“成島,這只是我們兄弟之間私人的事情,不用你來……”

成島越擡手製止了西特魯尤繼續說下去,無視了“男爵”他們,眼眨也不眨地徑直走到了西亞克的面前:“是我。”

“什麼是你?”

“一直在調查克雷爾量產克隆人的事情是我,一直在一個接一個地屠殺雪莉的克隆體也是我。西亞克,你的哥哥只是做了他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別……別說的你很道貌岸然似的。”

如果細心觀察的話,就能發現成島越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疲態,想必是不分晝夜地調查了很久了吧。這個總是獨來獨往的傢伙,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助,獨自一個人承擔着殺生的罪過。

不,不對,這只是表象而已。就像是想把不安從腦中趕走一般,西亞克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過,就在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被西特魯尤擊昏的克雷爾恢復了意識。他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道:“那是10036號啊!10036!行動密碼:MG12H321!給我動起來吧!”

西特魯尤的心裡咯噠了一下,他眼前浮現出那天所看到的檔案:

“編號 10036 未知變異”

“危險!”西特魯尤衝上前,猛地推了西亞克一把。一根咯吱作響的接骨觸手刺穿了西亞克原本所站的地方,而伸出觸手的地方正是雪莉的右手掌心。

越過西特魯尤的肩膀,西亞克驚恐地看見,雪莉蒼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而她的雙眼,則被黑色的陰影所籠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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