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安茜流過產後再看到安茜時宋陵澄心情越發微妙。
這種微妙不是看不起,只是這件事在宋陵澄看來,以她和安茜的交情,如果不是有不能讓她知道的理由,安茜是不會把懷孕的事瞞着她,更不會瞞着她偷偷一個人去醫院做人流,以往她哪裡不舒服向來會告訴她,讓她陪她去醫院,如今那麼慎重一件事她卻瞞着所有人自己來,要麼是沒把她當朋友要麼便是有她不能告訴她的苦衷,而這種苦衷大概就是和她有牽扯的。
無論是哪一種,宋陵澄都是不樂意見的。
宋陵澄不知道安茜過來找她有什麼事,她中午才和她說起關倩的日記本,現在就來她這裡,宋陵澄不想以陰謀論來揣度她,但這些天的猜測裡讓她也無法對安茜完全放心。
宋陵澄甚至是很故意的,把安茜帶回了她住處那裡。
安茜是來向她借書的。
宋陵澄家裡藏書多,簡直一小型圖書館,安茜懶得自己買書,以往沒事常來她這裡窩着,看到好看的書就先借回去。
“你自己慢慢找。”宋陵澄打着哈欠,“書都亂扔的你也知道。”
從書房裡退了出來,宋陵澄回了自己房間,開了電腦,以及電腦連接着的書房的監控。
監控裡的安茜只是很認真地在找書,從書架一排排找到了桌子上,再到抽屜裡,裡裡外外把房間找得很徹底。
宋陵澄看着畫面中的安茜小心翼翼地把抽屜關上,再小心翼翼地往門口望了眼,去翻房間裡的另一櫃子,最後從書架裡隨便抽了本書,出了門。
宋陵澄關掉了視頻。
安茜推開門,從外面探進來半顆腦袋:“還以爲你回沈總那邊了。”
人就推開門進來了。
宋陵澄忍不住笑:“你專程來找我,我哪裡敢扔下你回去陪他啊。”
“這話聽得……”安茜“嘖嘖”嘆道,“陵澄,你就不怕他吃醋啊?”
“他敢。不過我一天到晚黏着他他還嫌煩呢,現在你過來了他高興還來不及,終於把牛皮糖甩開了。”宋陵澄笑着道,站起身,“我先去個洗手間。”
“這甜蜜勁兒。”安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宋陵澄也笑笑,去了趟洗手間,在洗手間裡多磨蹭了會兒。
她從洗手間回來時,沒意外地看到安茜在翻抽屜,她腳步放得輕,安茜沒注意到她過來。
宋陵澄站在門口,看着安茜半屈着腿在抽屜裡忙亂地翻找着,抿了抿脣,出了聲:“安茜,你在找什麼嗎?”
安茜被嚇了一跳,差點沒打翻手中的抽屜。
她回過頭時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神色已經很淡定:“陵澄,你家抽屜又越來越亂了。”
宋陵澄笑笑:“懶得收拾嘛。”
又問了句:“安茜,你是在找什麼東西嗎?”
安茜將抽屜翻了翻:“你上次買的那個啥面膜還有嗎,就是在韓國買的那個,最近臉太乾了,得補水試試。”
宋陵澄望她一眼:“在這裡。”
從另一個抽屜拿了塊面膜給她。
安茜笑她:“陵澄,你怎麼了,怎麼看着不太樂意的樣子,是不是我用這個面膜你……”
“沒的事。”宋陵澄打斷她,“你喜歡用全部拿去都沒事。”
安茜笑笑,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宋陵澄站在原地沒動,只是垂眸盯着沒被完全拉上的抽屜,心下一片寒涼。
安茜沒在這裡過夜,陪宋陵澄說了會兒話就先走了。
宋陵澄送她下樓,分別時,宋陵澄突然有些感慨地問她:“安茜,我們……還算是朋友嗎?”
安茜突然一愣,眼神隱約變得有些複雜起來:“怎麼突然說這個?”
宋陵澄搖搖頭:“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吧。別人都說這個圈子怎麼浮躁怎麼骯髒,也不會有什麼真的友誼在,可是當初我們三個,卻是真的好啊,我也一直把你們當成這個世界裡唯一的朋友。”
“陵澄?”安茜微微皺眉,抿着脣,突然抱了宋陵澄一下,“我們都在這個圈子裡混得不容易,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的地位,能有你這個朋友是我一輩子的幸運,無論怎樣,我是真的把你當成我在這個圈子裡唯一的朋友。”
宋陵澄脣角扯了扯,反手拍了拍她的背:“嗯,路上開車小心點。”
送走了安茜,宋陵澄上樓來,神色蔫蔫的,回到屋裡就軟趴趴地窩進了沈司珩懷中,雙臂摟緊了他的腰,沒有說話。
沈司珩隱約猜到她的情緒波動和安茜有關,剛纔她回她屋時沒讓她跟着回去,沈司珩知道她有她的打算。
“怎麼了?”沈司珩垂眸望她,問道,嗓音不自覺放軟。
宋陵澄沉默地搖了搖頭,往他胸膛裡蹭了蹭,聲音悶悶的:“今天我故意和安茜說,我在關倩那裡找到了一本日記本,她就等不及過來了,趁着我不注意把我屋裡翻了一遍。這件事不可能和她沒有關係的,可是爲什麼就是她呢?”
一個是溫劭華,一個是安茜,兩個她自以爲最好的朋友,去明裡暗裡合力給了她一刀。
宋陵澄向來以爲自己對朋友不錯,人緣也是不錯的,可是現在,宋陵澄有些懷疑自己的人品。
她揪着沈司珩的衣領,擡頭望他:“夜珩,我平時是不是特別任性霸道特別煩人特別讓人受不了?”
沈司珩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輕揉着她的頭髮:“別人都說我眼高於頂,能讓我看上的女人能有這麼糟糕嗎?”
宋陵澄嘴巴不自覺撅了撅:“可是你最終還不是沒娶我。說不定你就是和我相處了一段時間後發現我的本性很差才移情別戀的。溫劭華和安茜也是啊,我們認識了五年多,他們不也最近才這樣的。”
“盡會胡思亂想。”沈司珩又捏她臉,“宋陵澄,有些人被利用不是本性壞,只是太單純善良了,說不好聽點,就是太笨了,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和人交往多長個心眼,別總掏心掏肺的。”
宋陵澄又忍不住撅嘴:“真不會安慰人。”
沈司珩笑笑,手掌有些寵溺地在她頭上揉了揉,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好了,別爲那些不相關的人不開心了。人笨是笨了點,但還是笨得很可愛,除了宋陵澄,我誰也不愛。”
宋陵澄撅着的嘴不自覺化開了笑:“孺子可教嘛。你要是敢像溫劭華或者安茜那樣對我,我先滅了你再抱着我兒子嫁人。”
沈司珩也笑笑,又揉了把她的頭髮,低頭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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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宋陵澄是被紀靈的急電給叫醒的。
安靜了沒幾天的宋陵澄又鬧出新聞了。原本鬧得沸沸揚揚關於宋陵澄懷孕的消息得到了確證,有媒體記者曬出了宋陵澄做血HCG的單子,刻意馬賽克了一些關鍵數字,只餘下宋陵澄名字和證實有孕的相關數據,隨之有知情人士透露,關倩死前曾表示溫劭華小三懷孕了,網絡上甚至曬出了關倩日記的部分關於小三懷孕的文字作爲輔證,似乎有意把宋陵澄懷孕和溫劭華小三懷孕一事給扯上關係。
於是之前關於宋陵澄與沈司珩在一起只是幌子的傳聞愈演愈烈,再加上水軍一攪和,輿論更傾向於相信宋陵澄和沈司珩情侶的身份只是各取所需,沈司珩花鉅款簽下了宋陵澄要回本,替宋陵澄洗白是回本的關鍵。
於是輿論也趨向於相信宋陵澄懷的孩子也不是沈司珩的,而是溫劭華的,扣到沈司珩身上無非是洗白的另一個手段,關於宋陵澄逼死關倩的事再次有了沉渣泛起的勢頭。
宋陵澄看着那一篇接着一篇似是而非的報導,心越發的涼,不是因爲網絡上對於她的那些無關緊要的指控,只是因爲,背後策劃的人,可能是安茜。她也只能懷疑安茜。
網絡上曬的那份血檢報告不是她手裡這份,至少不是她後來在醫院裡重新檢查的這份。唯一可能的,只是她最初檢查的。所以說,安茜可能一開始就知道她是懷孕的,只是把她懷孕這件事當成了她手裡的一張牌,合着關倩的姐姐先瞞住了她。
宋陵澄總覺得,大概是她昨晚的試探讓安茜不安了,她怕她被抖出去,怕經營了十多年的演藝事業就這麼被毀了,所以她有些狗急跳牆,先發制人了,搶先製造輿論壓力混淆視聽。
其實宋陵澄沒想着要公佈手中的證據,至少在目前是不會公佈的,因爲那些證據其實沒一個能確切證明安茜就是逼死關倩的小三,無論是關倩親自寫下的那頁紙,還是那份人#流報告,這些都可以被輿論解讀成湊巧,甚至一個把握不好,輿論還會把白的說成黑的,覺得是宋陵澄爲了洗白自己,不惜把自己的好姐妹推出來頂罪,讓她本就污穢的名聲更添一筆。
宋陵澄甚至想過,安茜在這件事情上可能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哪怕她真的有足夠的證據了,她也會先和安茜好好談一談,如果她真的是無心的,反正她宋陵澄也可能在這個世界待不久了,她甚至可以爲了她的演藝事業,替她把這件事瞞下來也是可以的。
可是安茜太沉不住氣了,一回去就先發通稿先利用水軍制造輿論,搶佔先機。
只是安茜似乎忽略了一件事,關倩死的時候她宋陵澄還沒認識沈司珩,更遑論懷孕。
宋陵澄甚至覺得,安茜故意與別人聯手瞞住她懷孕的事,再故意帶她去玩驚險遊戲,其實是存了讓她流掉孩子的意圖,只要宋陵澄把孩子流掉了,宋陵澄懷過孩子就是鐵板釘釘的事,但是宋陵澄具體懷了幾個月,就任由人想象和誣賴了。
只是安茜最後沒再費勁心思去弄掉她的孩子,宋陵澄傾向於相信,她還是有點良知,也真的下得了狠心,就像昨晚她眼神複雜地望着她時,對她說的,無論怎樣,她是真的把她當成朋友。只不過她在她這個朋友和她的前途名譽中搖擺不定。
宋陵澄沒給安茜打電話確認,連她打電話過來關心她的情況也沒撕破臉質問她,宋陵澄信不過安茜,她甚至覺得安茜可能在給她打電話時已經在旁邊裝了錄音筆,因此宋陵澄只是從容地回了句沒事,閒扯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沈司珩讓韓一憑做緊急公關,當天早上就召開了記者發佈會,親證宋陵澄確已懷孕,孩子是他的,並且曬出了宋陵澄的產檢報告,證實宋陵澄只懷孕八週,五月底才懷上的孩子,與媒體公佈的時間不符;溫劭華小三另有其人,關倩的死與宋陵澄無一絲一毫關係,宋陵澄與溫劭華只是單純的同門師兄妹關係,豔¥照視頻女主角也與宋陵澄無關,相關證據會在半個月內逐一公佈;針對這一失實報導,他及宋陵澄本人將追究相關媒體法律責任。
記者會後,沈司珩讓律師正式向法院起訴幾家造謠主流媒體。
一時間,沈司珩公開強勢維護宋陵澄的新聞讓宋陵澄又結結實實地火了一把,沒人再去關心宋陵澄到底是不是溫劭華的小三,只關心宋陵澄和沈司珩是不是真的情侶,宋陵澄懷的孩子是不是沈司珩的,天涯上關於兩人關係的分析樓蓋了一棟又一棟,大部分分析結果依然是,沈司珩是楚凝背後的金主,宋陵澄只是煙霧彈,沈司珩和宋陵澄的戀愛關係只是各取所需,並非真正的情侶。
至於宋陵澄腹中的孩子是否沈司珩的,有人說是,有人說不是,說是的也非出於真愛論,無非是宋陵澄暗中動手腳懷上了,沈司珩不得不認,說不是的依然是各取所需論。
圍觀了幾天討論下來,宋陵澄不得不感慨,網友的腦洞真大,楚凝的羣衆基礎真好。
想來她這幾年的形象經營不無好處的,躺着中槍輿論都是往她那邊靠。
宋陵澄記得之前自己的形象也還是蠻好的,自從關倩死了之後,她的形象就盪到谷底回不來了,做什麼都被扣上心機論。
爬完天涯樓時宋陵澄就忍不住衝沈司珩抱怨,問他是出於什麼心態把楚凝包裝得這麼好的。
問完宋陵澄又被捏臉了。
“宋陵澄,我已經和你坦誠過了,包裝楚凝的事是沈司騏在負責,和我沒關係。”沈司珩說,一邊收拾東西,他一會兒要陪宋陵澄去做產檢。
宋陵澄發現沈司珩特別喜歡捏她的臉,每次說話不是捏她臉就是揉她的頭,不過沈司珩的答案讓她很滿意,也就沒去和他計較,大大方方地摟着他的手臂去醫院產檢。
自從懷孕後沈司珩無論多忙都會抽空陪她去醫院做產檢,宋陵澄才懷孕兩個多月,已經隱隱能看到肚子了。
宋陵澄有些擔心,問沈司珩:“不會是真的有三個吧?以後不會把我肚皮給撐破吧。”
沈司珩正在開車,聞言伸手往她肚皮上摸了摸,似笑非笑望她:“宋陵澄,你確定不是贅肉嗎?”
“……”
宋陵澄又想把他給踹下去了,下車時還氣鼓鼓地不想和沈司珩說話,直到做B超時,醫生告訴宋陵澄,她真的懷了三個。
宋陵澄驚得差點沒從牀上蹦起來,幸而被沈司珩穩穩壓住。
“看吧看吧,二次打臉了吧,敢把我兒子說成贅肉。”宋陵澄扭着頭衝沈司珩道。
還是懷一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