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沈夢璐所知,番族國後年逾四十,長朱鄞褶十歲有餘。本來姐弟戀不算什麼稀奇事,可稀奇就稀奇在, 這場跨國姐弟戀發生的時候,朱鄞褶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而已!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居然能將一個二十大幾的*迷得團團轉,並且孕育一個孩子,這……沈夢璐對朱鄞褶的評價只有一句話!
禍害!朱鄞褶絕對是隻爲禍人間的妖孽!
“所以,你是要告訴我,朱鄞褶駐守番族的這十幾年,根本不是風餐露宿,條件艱苦,而是錦衣玉食,軟香溫玉。他這十幾年不回京,也不是盡忠職守,保家衛國,而是留戀花叢,樂不思蜀?”好半響,沈夢璐才收回掉到地上的下巴,找回自己的聲音。
朱鄞禎苦笑一聲,“顯然是的!”番族早就是朱鄞褶的天下,番族皇室早就是朱鄞褶的後宮了。
我去!那朱鄞褶不好好在番族當他的幕後皇帝,享受天倫之樂,跑回京城來禍害他們幹什麼!沈夢璐忍不住不雅地翻了一個白眼。這朱鄞褶禍害完別的國家不夠,還打算將自己的母國,自己的父母兄弟也禍害個夠才甘心麼?
“這到底是朱鄞褶埋得太深還是你們看得太淺?”沈夢璐有些譏誚。十五年啊十五年!一個人的掩藏本領再好,也瞞不過十五年吧!
人家朱鄞褶的姘.頭兒子都養大成人了,明德宗等人竟然都毫無知覺,這可真算得上世界奇聞了。
朱鄞禎面有愧色,“是我們疏忽了!”番族遠離京城,朱鄞褶這番舉動又實在太過出人預料。
所有人都只當是朱鄞褶駐守番族盡忠職守,並且當年因爲改立太子一事,朱鄞褶貿然回京,邊關失守,當年朱鄞褶爲了收復失地也是費盡心思,吃盡苦頭。
當初朱鄞褶傳來的情報無不在顯示番族的力量強大,兵力懸殊,對抗困難重重,又時不時傳來朱鄞褶衝鋒陷陣,頻頻受傷的消息。爲此,明德宗還無數次挑撥兵馬去支援朱鄞褶。
可誰能想到,在所有人都在爲朱鄞褶擔心的時候,他竟已經順利勾/搭上了番族國後,打進了番族核心。
對此,朱鄞禎只能說一句,朱鄞褶的手段和本事,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朱鄞褶爲達目的不折手段的能力,也是無人能比的!
朱鄞禎一直以爲自己通過收攏女人來拉攏大臣,這段數已經算是不低了,可是跟朱鄞褶相比,朱鄞禎才明白,什麼叫小巫見大巫啊!利用女人這方面,朱鄞禎絕對的自愧不如!
“按時間算起來,當年西新十二洲失守的時候,朱鄞褶已經和番族國後勾ˉ搭上了?!”這個發現,有一次讓沈夢璐驚呆了。如此說來,難道當年西新十二洲失守一事,另有貓膩?!
“娘子睿智!”朱鄞禎長長地嘆了口氣,“那裡面另有故事。”
當年明德宗要改立朱鄞禎爲太子一事來得太過突然,朱鄞褶一心想要謀朝篡位,自然不肯讓朱鄞~禎變成太子。得知此事以後,朱鄞褶便當機立斷班師回朝。這一回就是數月。
當時番族國後已經懷上朱鄞褶的孩子,並且對朱鄞褶這個毛頭小子也產生了深深的愛戀。朱鄞褶突然撇下自己回京,這本就讓番族國後心生不滿,加上朱鄞褶一去數月無音訊,這就更是讓番族國後心生怨怒。
眼見腹中胎兒越來越大,朱鄞褶又歸期未定,番族國後一怒之下便不顧與朱鄞褶的約定,慫恿番族國主,集中全部兵力,突然發動戰事。
番族一進攻,朱鄞褶就收到了消息。而那時,一來,半數精銳部隊隨着朱鄞褶班師回朝,二來朱鄞褶當時身陷囹圄,被盛怒的明德宗囚禁在天牢。
於是,朱鄞褶索姓暗中下達指令,示意防守邊關的將士以主帥不在爲由,消極怠戰。番族來勢洶洶,兵力強大,雙方兵力懸殊,寡不敵衆,加上大明將士士氣低迷,這才節節敗退,不到一月,西新十二洲便全部淪陷了!
後來,大明這邊改立太子一事,不了了之,朱鄞褶便主動向明德宗請罪,要求重新回到邊關對抗番族,並從此立下誓言,不奪回西新十二洲,誓不回朝。
“後面的事情,娘子你都知道了。”朱鄞禎望着再一次目瞪口呆的沈夢璐,語氣中是無限惆悵。他剛剛得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也是久久回不了神。其實這樣驚人的內幕,挖出來並不是難事,只是他們之前無人留心而已,纔會讓朱鄞褶逍遙法外十幾年。
後面的事?!沈夢璐調整好表情,用力抿住脣,她所知道的後面的事,就是景軒中毒,江北瘟疫爆發,五彩水龍橫行,朱鄞禎身中睡美人之毒,朱鄞祁深受玄草之苦。再後來,沈夢璐中睡美人,朱鄞祁中神仙草,初雪枉死……
這七七八八,拉拉雜雜的事情,難道都與朱鄞褶有關嗎?沈夢璐的太陽穴狠狠地抽痛起來。
陰謀家,這個朱鄞褶絕對是個天生的陰謀家!同時也是一個謀略奇才,要是朱鄞褶把他的才能用到正道上,沈夢璐相信他絕對會是一個名垂千古,受人尊敬,流芳百世的名人。可現在,他的狼子野心暴露,註定了他只能成爲一個遺臭萬年的千古罪人了!
“這些事情,父皇知道了嗎?”眼下唯一能名正言順誅殺朱鄞褶的,只有明德宗。若是想要保大明江山安定,朱鄞褶必須剷除才行!沈夢璐眯起了美眸。
朱鄞禎的眼神暗淡了些許,他微微垂下了眼瞼。“我不想讓父皇操心。”
什麼?沈夢璐先是一愣,隨即一股怒氣便從她的丹田冉冉升起。她最討厭朱鄞禎這樣自以爲是的隱瞞!“朱鄞禎,你要費盡心思打探來的消息,只是打算爛在你自己肚子的話,那你還不如什麼都不做,索姓當個快樂的傻子!”
這樣大的事情,朱鄞禎竟然不告訴明德宗!他這到底算是什麼意思?他以爲自己是耶穌嗎,什麼苦痛都能承受!根據朱鄞禎爲景軒鋪的路來看,這朱鄞禎怕是打算以一己之力,隻身對抗朱鄞褶吧!
傻不傻啊?人家朱鄞褶手握重兵不說,還有番族這個強大的後盾,再加上朱娉婷背後的勢力,朱鄞禎拿什麼跟人家鬥?他到底是以爲自己有幾條命夠人家算計的?當初要不是遇到她,恐怕朱鄞禎早在江北的時候,就和所有江北百姓一起翹辮子了!
沈夢璐氣得渾身發抖,只差直接一巴掌呼死朱鄞禎,一了百了。
“朱鄞禎,你腦子裡塞的全是鋼精混凝土嗎?”竟如此冥頑不靈!沈夢璐怒瞪着朱鄞禎,然後不着痕跡地捧住了自己的小腹。
冷靜!冷靜!孕婦不能生氣,對寶寶不好!突然變硬的小腹,暗示着寶寶的抗議,沈夢璐用力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怒火,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朱鄞禎注意到沈夢璐捧腹的小動作,他沒有去解讀鋼筋混凝土是什麼東西,也沒有理會沈夢璐的責備,只是擔憂地望着沈夢璐,“娘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爲夫叫付博文來替你看看吧!”
在京畿府衙時,朱鄞禎就疑心沈夢璐是不是生病了。當初沈夢璐在江北時,那樣惡劣的環境,面對那羣渾身膿包,腥臭不已的疫民,都面不改色。可現在,僅僅去了一趟京畿府衙大牢,就面色慘白,這顯然不太正常。
再加上這會兒沈夢璐輕揉小腹的動作,朱鄞禎眼裡的憂慮幾乎要滿溢出來。
沈夢璐揉小腹的動作一頓,然後惡聲惡氣地回了一句,“我有病,也是被你氣出來的!”這句話半真半假。就朱鄞禎這半毛子脾氣,沈夢璐真心會被他氣出毛病來!
朱鄞禎苦笑一聲,“是,一切都是爲夫的錯!氣大傷身,娘子莫要再生氣了。”
“你不氣我,我又怎麼會生氣!”沈夢璐白了一眼朱鄞禎,感覺到小腹的僵硬感已經逐漸褪去,便收回了手。
“朱鄞禎,你能不能不要什麼都一個人扛着?”說這句話的時候,沈夢璐的語氣已經恢復了慣有的平靜和清冷。“子不教,父之過!這件事情,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告訴父皇,由他出面收拾朱鄞褶!”
當老子的教育兒子是天經地義的,雖然沈夢璐口中是在埋怨朱鄞禎,其實她心裡真正責備的卻是明德宗。她各種覺得朱鄞褶會變成這個樣子,最大的責任在於明德宗。
人家當父親的是誨人不倦,這明德宗卻是活脫脫一個毀人不倦,朱鄞祁,朱鄞禎,朱鄞褶,三個兒子,一個一個都被他教成了不正常的人類。
一個心理承受能力奇差,遇到挫折只懂消極逃避,甚至不惜染上毒.癮。一個看着挺正常,心理素質也夠強大,卻活生生被教成了一個愚孝不懂愛的男人。一個索姓徹底心理陰暗,殘暴不仁,性格完全扭曲到脫離了人類的本姓。
“娘子,我有……”朱鄞禎張了張口,又閉住了嘴。他本來想說他有苦衷,可是一想到上次沈夢璐因爲他這句話而發飆的模樣,朱鄞禎及時將這二字咽回了肚子裡。
我不是苦瓜投胎!朱鄞禎默默唸叨了一句,然後擡頭望着沈夢璐,決定對她坦言。“娘子,我不對父皇說,是怕他承受不住。”
沈夢璐嫌棄地揮揮手,表示不愛聽。“得了吧你,皇帝老頭的心理素質絕對比你強大!”朱鄞禎可真是閒吃蘿蔔淡操心!腹黑段數有多高,心理素質就有多強大!種種跡象表明,明德宗的腹黑段數遠在朱鄞禎之上!
皇帝……老頭……朱鄞禎的眉骨跳了跳。“娘子這話是沒錯,可是父皇心疾嚴重,已經受不得任何打擊了。”
朱鄞禎找安公公和明德宗的專用太醫劉太醫詳細瞭解過明德宗的病情,然後得到了令他驚愕的答案。
明德宗的心疾居然比朱鄞祁更厲害!!稍有不慎,就有一命嗚呼的危險。並且,明德宗已經有過幾次心疾發作,差點駕鶴西去的驚險體驗。
這一次朱鄞禎收集到的,關於朱鄞褶在番族所作所爲的情報,信息量有大又驚人。剛一聽到這些的時候,朱鄞禎自己都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消化過來,沈夢璐也是一次又一次錯愕不已。
連他們倆個心理素質強大的人,都被這些信息給激到了,這換成心臟脆弱的明德宗,朱鄞禎實在是怕,明德宗經受不住刺激,直挺挺倒下。到時候,明德宗命懸一線不說,他也會被按上一個弒父的罪名……那樣的後果,朱鄞禎可承擔不起啊!
沈夢璐的眉心打成死結。“你說,父皇也有心疾?”明德宗看起來那麼一個心防強大的人,竟然會擁有一個玻璃心,這讓沈夢璐覺得十分意外。
“是!只不過父皇的心疾與朱鄞祁不同,並不是與生俱來的。”說到明德宗的病情,朱鄞禎的面上不自覺地染上一層哀傷。
“據劉太醫講,父皇的心疾被發現的時候,也是近十幾年的事情。父皇一開始出現胸悶疼痛,心悸乏力,都是生氣之後,一開始只當是急怒攻心,並未太放在心上。可後來尋常時候也出現過幾次胸悶氣短的情況,且胸痛一次甚於一次,這才往意識到或許是心疾。因爲太祖皇帝,也是病逝於心疾。”朱鄞禎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是一陣嘆氣。
那時,改立太子風波剛剛平息不久,明德宗生怕他身患心疾一事被曝光,會再次引發朝堂動盪,所以便責令爲他診治的劉太醫不許張揚。並且以連長生丹爲由,將劉太醫納爲長生殿專用太醫,讓劉太醫潛心鑽研心疾,併爲明德宗和朱鄞祁父子煉製救心丸,護心丹一類的藥物。
而正是因爲身體緣故,所以明德宗開始讓朱鄞祁開始更多地分擔政務,批閱奏摺。而朱鄞禎也被賦予越來越多的權力和責任。
朱鄞禎以前不明白,明德宗爲什麼經常將那些棘手鬧心的事情統統交給自己去辦,他原以爲那是對自己的歷練。得知明德宗的身體狀況以後,朱鄞禎才終於明白過來了,原來明德宗是受不得氣,迫不得已纔將那些推到了自己的頭上。
沈夢璐緊抿着脣不語,這麼說來,流傳甚廣的所謂明德宗追求長生不老丹的說法,全是障眼法而已。明德宗爲了掩蓋自己的病情,竟然不惜營造出這樣一個有損他英明的負面假象。也好在是明德宗善用仁政,是個難得的明君,是以,他追求長生不老這類的負面消息並無損他高上大的形象,
“父皇患心疾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咯?母后也不知情吧!”沈夢璐用的是感嘆句,而不是疑問句。
“嗯!”朱鄞禎眸光幽暗地點了點頭。姬皇后要是知道這些,就不會跑到明德宗面前去批鬥他了。上次姬皇后與明德宗不歡而散之後,接連好幾天,明德宗都夜夜胸痛難眠。
“你怎麼盡學不好的!”沈夢璐白了朱鄞禎一眼,她越來越發現,朱鄞禎這個對自己人不坦誠的壞毛病,完完全全是繼承了明德宗!
“娘子這話什麼意思?”朱鄞禎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沈夢璐的意思,眸光疑惑又充滿熱切地望着沈夢璐。
“沒什麼。”沈夢璐微微側頭避開了朱鄞禎灼人的視線。“那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
瞞得過初一,也瞞不過十五,下個月番族王子哈里克就會來大明議和了。這場看似友好的議和,顯然又是朱鄞褶精心準備的一個預謀,到時候只怕還會再生事端出來。
“我打算送父皇去天山修養一段時間。”朱鄞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明德宗的身體每況愈下,留在京城於他的病情有害無利,並且有明德宗在,也實在是會妨礙朱鄞禎和朱鄞褶的對抗。
送明德宗離開,一來可以保明德宗安康,二來也可以讓朱鄞禎毫無後顧之憂地與朱鄞褶好好幹上一場。
“那朝政怎麼辦?”沈夢璐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打算接太子之位了嗎?”
朱鄞禎眸光深深地望着沈夢璐,“娘子不是說爲夫應該承擔起應盡的責任麼?”
沈夢璐怔怔地望着朱鄞禎,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是的,她是對朱鄞禎說過,要他不要推卸江山社稷的責任,也曾義正言辭地批評過朱鄞禎把太子之位推到景軒頭上是不負責任的做法。她也曾答應過姬皇后會鼓勵朱鄞禎奪帝位,她也一直在這麼做着。
可事實上,對於朱鄞禎稱帝這件事情,沈夢璐的心情卻一直很複雜。姬皇后曾派人給沈夢璐送來過她親手撰寫的皇后守則,裡面詳細交代了身爲母儀天下的一國之後,應盡的義務和責任。
而其中最讓沈夢璐印象深刻的一條便是,身爲一國之母,並時刻以皇室權益爲先,以天下爲先;身爲六宮之首,須有非凡的容人之肚,不可獨享君恩,不可與後宮妃嬪爭風吃醋,不可自視甚高,欺壓後宮妃嬪。相反,須和三千後宮佳麗和睦相處,並鼓勵皇上廣施雨露,做到雨露均沾,爲皇室開枝散葉。
而,新皇登基,皇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爲皇上納三宮妃嬪,六院秀女,擴充後宮。甚至,姬皇后還十分貼心地爲沈夢璐擬了一份名單,上面全是姬皇后認爲人品家世都過關,可以做爲嬪妃人選的官家小姐,世家千金。
姬皇后這樣的體貼,在沈夢璐看來卻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姬皇后一廂情願地認定沈夢璐會成爲一國之後,也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對沈夢璐傾囊相授,以幫助她日後能順利坐穩皇后這把鳳椅。
姬皇后的用心,換做這大明天下的任何一個女子,恐怕都會感激涕零,對姬皇后感恩戴德。可,沈夢璐卻不是大明的靈魂,姬皇后的恩德,對她來說,反而是一種沉重的壓力。
將自己的男人送到別的女人chuang上,這一點,沈夢璐只想對姬皇后說一句,臣妾做不到!
朱鄞禎許她一個正妃的位置,滿足了她不與人爲妾的堅持,可是卻始終無法完成她不與人共夫的條件。現在的沐王爺不行,以後的帝皇,更加不行。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呵!她這樣簡單的愛情願望,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上古時代,終究是個童話。而不是每一個童話故事,都擁有一個美好的結局的。
她註定不會是童話故事裡那個獲得美好結局的公主!沈夢璐原本明亮的眼眸,暗淡了幾分。她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小腹,她無法接受一個不圓滿的結局,那麼,只好放棄這個童話了!
朱鄞禎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麼她也該堅定自己的信念,不再動搖了。
帶着他們的寶寶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對沈夢璐來說,那是她與朱鄞禎之間最美好的結局。
女人會有的,孩子也會有的!少了她,朱鄞禎一樣可以過得風生水起,精彩紛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