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辛口裡叼着原子筆,神情嚴肅地盯着手上的電子計算機。

面前的帳本赤字連篇,真是慘不忍睹。

「哇塞,比最近的股市還要糟糕。」她自言自語。

怎麼會呢?她明明很努力工作賺錢了啊,最近除了在「亮晶晶清潔公司」裡上工外,還到前面巷口的泡沫紅茶店做鐘點工讀生,每天回到家腰痠背痛,別說出去血拚亂花錢了,她忙到連三餐都沒辦法好好吃,大多數時候都是啃個麪包或御飯糰了事。

很多人看到她年輕的外表,都直接將她歸類於X世代脆弱的草莓族,哪裡知道她每天做得跟頭牛一樣?

「可是……我的錢到底都用到哪裡去了?」她苦苦思索,都快把原子筆咬爛了。

嗯,上個月好象借給突然生病要住院的同學五千塊,還有鄰居阿月姊的小孩要繳補習費也先跟她借……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小辛心一驚跳,不知道爲什麼,最近只要電話響都沒啥好事耶。

「喂?」她的語氣有一絲戰戰兢兢。

她鬆了一口氣,快樂地笑道:「巧姊,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基隆。」雲巧沉默了一下,柔聲怯然地道:「小辛,我今天可以去找你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下午還要去打掃一間工作室,大概六點左右回來,你有我家的鑰匙,就直接進來吧。」她興奮地問道:「巧姊,你今天沒有上班嗎?怎麼有空來臺北呢?」

「我辭掉工作,決定搬到臺北了。」雲巧的聲音開始顫抖,「小辛,我、我……我可以到你家住嗎?」

「咦?」她嚇了一大跳,「你怎麼了?別哭啊,發生什麼事了?」

「我……」那頭只傳來啜泣聲。

「對不起、對不起,你先別哭……」小辛慌了手腳。

「我可以住你家嗎?」雲巧嗚咽的問。

「可以、可以,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什麼都可以。」她忙不迭地答應,柔聲道:「你快點搭車過來,我等你。」

掛上電話後,小辛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晃呀晃的,慌亂極了。

「小辛,新鮮的魚丸給你吃,順道跟你借兩個鍋子!」賴餘紈拎着一袋子剛煮熟的魚丸,看見她的表情時不禁一楞。「咦,怎麼了?臉愀得跟包子一樣。」

「沒什麼,只是……」她猶豫了一下,隨即憂心地道:「巧姊等一下要來找我,她在電話裡哭得好厲害,我其擔心……」

賴餘紈怔了一下,表情忽然有點遲疑。「小辛,不是我愛講人家的閒話;但是你不覺得你那個孤兒院的朋友常常在利用你嗎?」

「利用我?」小辛迷惑地注視着他,不懂他爲何會這麼說。

「對啊,她三不五時就跑來找你,跟你哭訴被歷任男朋友欺負、騙錢、傷害,然後你就會把所有的錢領出來給她解決困難,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可是她也太常遇到壞男人,你也太容易把錢掏出來了。」賴餘紈把一袋魚丸放在桌上,語重心長的說:「他們情侶之間的事根本與你無關,爲什麼到最後倒黴的都是你?」

小辛怔仲的看着他,心底五味雜陳,最後只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巧姊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沒有利用我,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她努力替雲巧解釋。「而且她真的是美人沒美命,老是遇到爛男人一次又一次傷害她,我是她的朋友,如果我不幫她,她要怎麼辦?」

「不是我在說,是她自己眼睛糊到蛤仔肉纔會被騙,可是每次都叫你替她擦屁股。」賴餘紈越說越不爽,「反正我是不會想跟那種人做朋友的啦,無論她長得多美都一樣。」

「魚丸哥,其實你誤會她了……」

「我誤會什麼?算了,我要回去了,實在不忍心再看你這個笨蛋上當。」他不悅地邊搖頭邊走出大門。

「魚丸哥,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是巧姊她只是……啊,等等,我先拿鍋子給你!」小辛連忙跑進廚房,找出兩隻刷洗得光可鑑人的鍋子遞給他。

「你實在是……」賴餘紈心情沉重的接過鍋子,「這年頭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自己要當心一點,知道嗎?」

「我知道了。」她嫣然一笑,「好了、好了,你先去忙吧。」

待賴餘紈離開後,小辛臉上的笑容消失,落寞地走進房間。

這裡是已有四十年曆史的老舊社區,巷弄狹小,但是租金很便宜,兩房一廳的小格局對出身孤兒院的她來說,已經是一個很溫暖很寬敞的家了。

沒有人知道她的童年和青少年時代是怎麼走過來的,也沒有人知道她以前在孤兒院過的是什麼日子,但是她自己知道。

無論巧姊個性上有什麼缺點,都無法斬斷當年她倆在孤兒院時相依爲命培養出來的感情。

巧姊曾經保護過她,在她七歲剛從另一家孤兒院轉來的時候,陌生的環境和「佔地爲王」的習性,其它的孤兒們幾次包圍住她,推她、罵她,是年僅十歲的巧姊站出來替她說話,並且替她擦去滿臉的灰塵和淚水。

這樣的恩情她永遠也忘不了,所以無論現在付出多少,對她而言都還不足以報答感謝巧姊。

「好啦,今天巧姊要來,我就買一些好料的回來吃吧!」小辛振作起精神,元氣十足地揮了揮手,「大家來好好的補一補。」

嗯,順道也請魚丸哥和青草嫂,還有其它幾個要好的鄰居,以及雅文一起吃頓大餐吧。

那一天晚上,由小辛作東,熱熱鬧鬧地和一羣左鄰右舍、好朋友吃了頓美味的沙鍋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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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雲巧搬來和她住後,小辛整個人變得更有糟神了,但是也因爲家裡多了一口人要養,所以她更是忙得不亦樂乎,只要有同事請假,她都是那個搶着要代班的人。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她愉快地邊哼着歌,邊擦拭着冰箱。「芬芳美麗滿枝椏,又香又白人人誇……」

她唱得好高興,殊不知甫回到家準備換衣服去參加酒會的至默聽得悚然一驚,想也不想地迅速衝至發出「慘叫聲」的廚房。

「該死的!究竟是發生什麼……」他的視線在接觸到一張嬌嫩又驚訝的圓圓小臉蛋時,不禁低咒了一聲,「你在這裡做什麼?」

「呃,唱歌。」小辛老實回答,悄悄羞紅了雙頰。

爲什麼又見到他了呢?莫非他們命中註定有緣嗎?她情不自禁幻想得飄飄然。

但是面前這個「有緣」的男人表情煞是難看,彷佛恨不得把她當害蟲般一指彈出九千里外。

「不要在我的廚房裡鬼叫。」至默盯着她手上的毛巾,情緒惡劣地道:「還有,毛巾消過毒沒有?」

「當然有。」她連忙陪笑,殷勤地回道:「『亮晶晶清潔公司』向來秉持着衛生安全第一的原則,凡是本公司任何一項清潔用品都經過嚴格的檢驗和認證,不但環保健康,還有益身心。」

「我只是問你毛巾消過毒沒有,沒有要你背公司宣傳文字。」他沒好氣的說。

「話不能這麼說,身爲『亮晶晶清潔公司』的一分子,絕對要把握任何一個宣傳公司理念的機會。」她義正詞嚴地道。

「……隨便你。」他瞪了她半晌,最後揮了揮手,轉身走出廚房。

識相的就該乖乖繼續做完自己的事,但小辛還是控制不住傻傻的跟着他走出去,緊隨着他偉岸的背影。

至默走沒兩步,猛然回頭,沉聲問:「你跟着我幹什幺?」

「呃,啊?」她的小臉又紅了起來,結巴道:「我、我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需、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沒有。」他皺眉,隨即邁開大步走向二樓。

小辛就像只忠心耿耿的小狗般跟在他屁股後頭,走到了第三階梯的時候又被罵了。

「你能不能去做自己的事?」他極力維持冷靜,不想失控做出比皺眉還要強烈的反應。

這個女人到底懂不懂得察顏觀色?

「對不起,我只是……」被他閃着危險光芒的深邃黑眸一瞥,她的心又亂亂狂跳鼓譟了起來。

「不要考驗我的耐心!」他眯起雙眼,毫不留情地道:「我最討厭花癡和笨蛋,尤其是那種身兼兩者而不自知的人!」

「真的嗎?」她愣了下。

等一下,她剛剛好象被罵了耶,可是他爲什麼要罵她?她有做錯什麼事嗎?

她沒有弄壞他的傢俱,也沒有亂動他的東西,他在生什麼氣?

不對,他的神情與其說是在生氣,毋寧更像是一種厭惡,但是爲什麼要厭惡她咧?

小辛自認還滿有人緣的呢。

「去、做、你、的、事!」至默捂着隱隱抽疼的鬢角,咬牙切齒地道。

「好好好。」她一驚,點頭如搗蒜。「沒問題、沒問題。」

他控制着翻騰的情緒,冷冷的看着她嬌小的身影咚咚咚的跳下樓梯,像個孩子般的跑進廚房,消失在他視線裡。

「奇怪的女孩。」他甩了甩頭,大步上樓。

就在至默換好衣服,並且在書房裡用視訊和紐約分公司的主管開了個簡短的會議後,一身黑色西裝畢挺軒昂地走下樓。

他的腳步在經過廚房時不禁微微停頓,電光石火間一個衝動念頭令他腳步轉向,走進了廚房。

廚房乾淨清爽,每樣東西都經過細心的擦拭與整理。

但是沒有她。

說不出是鬆口氣還是失落!他怔怔地看着一室光潔卻寂寥的寬敞廚房。

不知怎地,剛剛在這裡看見她,一個雪白粉嫩的女孩兒,圓圓的小臉笑咪咪的,半蹲在比她高大的冰箱前起勁擦拭着,這種景象看起來還真是……天殺的貼切舒服!

「我一定是最近開會開瘋了。」他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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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房子固定由「亮晶晶清潔公司」一星期來打掃兩次,在遇到那個有着小圓臉、大眼睛,反應總是慢半拍的女孩過後的第三天,當至默獨自在深夜回到別墅裡,疲憊又口渴地打開冰箱要拿礦泉水的時候,忽然被冰箱裡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東西驚住。

三顆大紅蘋果和兩顆柳了擺在空蕩蕩的冷藏室的第一格,第二格擺的是一條市售雞蛋布丁,冰箱側門還放了一大瓶牛奶。

誰?是誰放的?

他的疑問很快得到了答案,在其中一顆蘋果身上貼了張眼熟的粉紅色紙條,上頭寫着——

上帝把健康的維他命C放在甜美的水果裡,不吃可是會辜負上帝的美意哦!

他拿起紙條,想皺眉,眼底卻不自覺地掠過一抹笑意。

「多事。」他伸手再撕下黏在雞蛋布丁上的另一張紙條。

布丁不是小朋友的專利點心,就算大人也可以來一杯打打氣呀。

「幼稚。」他的眸光情不自禁迫切的投向門邊的牛奶,上頭果然有第三張紙條。

咖啡容易骨質疏鬆,牛奶可以補充鈣質,濃淡冰熱兩相宜。

句子後頭還畫了個大大的笑臉。

「無聊。」他下了評語。

三張紙條最後還是落了個進垃圾桶的命運,只是當他在揉縐的那一剎,胸口卻有一絲絲什麼掠過。

至默甩了甩頭,打開櫥櫃取出咖啡粉,然而在撳下啓動鈕之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冰箱取出牛奶倒進杯子裡,放進微波爐里加熱。

「我只是討厭胃痛。」他自言自語,完全沒有自覺自己是在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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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購的動作要加快,『寶齡銀行』的企業主體紮實而健全,預料在半年後將會在金融界脫穎而出,趁現在他們爲了打消呆帳而陣腳大亂,你和Ann跟趙律師馬上到香港去處理這個案子。」至默簡潔的命令。

「是。」斯文俊秀且忠心耿耿的喬特助點點頭,帶着相關資料和他的親筆簽名合約離開總監辦公室。

至默眸光銳利的盯着筆記型電腦螢幕,看着上一季新併購的貿易公司在那斯達克的股價。

不錯,穩健而持續地上漲中。

就在此時,桌上內線電話傳出了秘書恭敬溫柔的聲音。

「總監,唐社長來電。」

「馬上轉接過來!」他的精神爲之振奮,迫不及待地撳下通話鍵。「我是方至默,有線索了嗎?」

「方總,目前我們已經打探到一條可靠的消息,也許能夠找到當年朱小姐曾待過的育幼院院長……」對方很快的向他報告近日追查的方向。

「做得很好,但是請你們動作務必加快,還有要謹慎隱密,這件事絕對不能泄漏出去,找到人後請立刻通知我。」

結束這通電話後,至默脣畔露出了一絲微笑,修長的指節滿意地輕敲箸核桃木桌面。

快、狠、準!他立誓要成爲第一個完成九爺命令的人,並且順利拿下朱氏集團的龍頭寶座。

電話又響起來,這次是秘書向他報告今天下午和多位企業主一同開會的先後行程,他暫時拋開了關於任務的思緒,專注地投入忙碌中。

中午時分,恰巧原本約好的午餐約會取消,至默長長吁了一口氣,略微伸展了腰背,然後他對秘書道:「你先去吃午飯吧,不用替我訂餐,我想要休息一會兒,一點二十分前別來打擾我。」

「可是總監……」秘書遲疑的開口。

「記住,一點二十分前別打擾我。」他站了起來,腳步優雅敏捷地走出辦公室。

春天有着最善變、難以捉摸的天氣。

在早上出門前,天空還有些灰灰暗暗,雲層彷彿凝結着厚厚的水氣,隨時都會撒落下來。

但是到了中午時分,漫天的灰色雲海已漸漸散去,透出了熱力四射的陽光。

至默來到了辦公大樓的頂樓空中花園,雙手負在身後,挺拔修長的身軀佇立在欄杆旁,眺望着美麗繁華的市景。

遠處隱隱看得見翠綠的陽明山,還有那氣派恢宏的圓山大飯店,附近還有國內線的班機起降,銀色的巨大鐵鳥緩緩飛上天際。

他感受着清新的春風撲面而來,春風中夾雜着一絲清涼的雨意,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

「嗨!」一個充滿蓬勃朝氣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至默倏地轉過身,驚訝的看着一身制服的小辛。

依舊是圓圓可愛的小臉,天真的笑靨,全身上下散發着元氣十足的精力。

「沒想到我們又碰面了,真有緣。」小辛無視他迅速戴上了冷淡疏遠的面具,還是笑容滿面,熱切地道:「你也在這裡上班嗎?真是太巧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暗自期望她識相點離開,少來打擾他。

但是素來很懂得看人臉色的小辛只要一遇到他,就自動少了好幾根筋,七竅裡有六竅不通!只想多偷瞄他幾眼,多留在他身邊幾秒鐘。

呵,這種感覺,並不是理智可以控制得了的呀!

她傾慕地仰望着他,烏溜溜的大眼睛裡盛滿了笑意和盼望,好希望能夠看到他對她笑一個……

他笑起來一定很好看、很溫暖、很帥很帥。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皺起眉頭詢問,「爲什麼我走到哪裡都會看到你?」

「啊,就是有緣呀。」她拎着水桶,頭戴小碎花包巾,笑得好開心。

「胡扯。」他不動聲色,不再理會,暗示她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

「那個蘋果好吃嗎?」沒想到小辛仍舊拎着水桶站在他身邊,仰高頭望着他,滿臉期待的問道。

蘋果?至默的腦海自動回想起咬下第一口時的香甜多汁,但嘴巴卻說:「普通。」

「普通嗎?咦,我還特地買一顆六十九塊的富士蘋果,還以爲包甜。」她懊惱道。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畢竟我們不熟。」他淡淡地道。

「沒關係啦,一回生二回熟。」她倒是很有信心。

這個女人……究竟懂不懂什麼叫場面話?

「我不打算跟你熟。」他眯起雙眼,冷冷的逼視她,「你試圖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想要毛遂自薦當我的女人嗎?很抱歉,我並沒有染指未成年少女的興趣。」

「我已經二十一歲了,不是未成年少女。」她小臉紅了紅!忍不住抗議,「而且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啦!」

「二十一歲?」他神色微微一動,隨即仔細的上下打量着她,「你謊報年齡。」

「是真的啦!」她滿臉誠懇。

「你手不酸嗎?」他冷冷地問了句。

「什麼?」她一愣。

「你講話時不會先把水桶放下來嗎?」他低低補了一句:「蠢到無可救藥。」

「咦?喔,對。」她連忙把水桶放在地上,甩了甩痠痛的手,朝他靦腆的一笑,「真是笨死了,謝謝你提醒我。」

他雖然看起來很嚴肅、很冷,遙不可及的樣子,講話又毒,但其實心地很善良哩。

她的笑容令他心頭沒來由的一動,情緒奇異的柔軟了起來。

她笑起來還滿不討人厭的。

「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至默清了清喉嚨,努力維持嚴肅冷淡。

「打掃啊。」她嫣然一笑,朝他彎腰鞠躬。「我們『亮晶晶清潔公司』從本月起正式爲你們服務,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你一個人打掃整棟大樓?」他懷疑地揚起一邊的眉毛。

憑她?一個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女孩,笑容傻氣天真得近乎刺眼。

「亮晶晶清潔公司」都沒別人好指派了嗎?而且這麼大的一棟商業大樓全由她一個人打掃,不怕她掃到一半就氣衰力竭而亡?

「亮晶晶清潔公司」是怎麼辦事的?

就在他莫名地越想越惱火的同時,小辛已經開始洗大毛巾,擰乾,利用說話的空檔不忘做着清潔工作。

「沒有啦,我們這一組有八個人,只是我被分派來維持頂樓的環境整潔,還有一樓到三十八樓的洗手間。」她邊擦拭欄杆邊說,還不忘在上頭哈口氣再擦,然後很自信地擡頭對他一笑,「我的動作很快,技術很好喔,還是我們公司的『廁所女王』哦!」

他眉心越攢越緊。

「如何快狠準地打掃好一間廁所,讓它亮晶晶的散發衛生宜人的氣息,可是有訣竅的哦!」她越說越興奮。「哼哼,這可是我甄小辛的獨門絕活、必殺絕技、不傳之秘……」

「白癡。」他冷冷地吐了兩個字。

「你說我什麼?」她深受打擊。「白癡?你不要小看掃廁所的技術哦,它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門藝術了,如果沒有我們這種勤快打掃廁所的小人物,你們這些大人物可以舒服安心的上廁所嗎?」

「你到底有沒有腦袋?被惡搞陷害到只能成天掃惡臭的廁所,而不能被派到較輕鬆容易的辦公室清潔,還沾沾自喜到這種地步,不是白癡是什麼?」他情緒惡劣,口氣也惡劣到了極點。

真是搞不懂世上怎麼會有像她這麼笨的女人?明明就是被欺負、被整,卻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可是掃廁所是很正常的啊,我沒有被惡搞……」她的理直氣壯被他瞪了回去,聲音也越講越小聲,「對不起。」

「爲什麼又跟我道歉?」他的心情一點也沒有因此而好起來,反而越加惱怒。

「因爲你在生氣啊。」小辛有點委屈,隨即想起來一件事,「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爲現在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卻一直跟你講那麼噁心不衛生的話,所以害你倒盡胃口了,你纔會這麼生氣的。」

至默盯着她十幾秒鐘,氣惱和失笑的衝動不斷在心頭翻攪,真不知該大笑,還是該抓住她肩頭猛搖晃。

她的小腦袋瓜裡到底裝的是什麼?她是正常人嗎?

「你不生氣了嗎?」見到他面色稍霽,她不禁鬆了口氣。

「你吃午餐了嗎?」他突然問。

「還沒,我要整理完頂樓才……喂?先生,你在幹什麼?」她吃驚地看着他搶走她手上的毛巾,扔回水桶裡,然後抓着她不由分說的往頂樓門口走去。「先、先生?」

「你讓我的胃口盡失,待會你必須負責恢復我的胃口。」他的神情還是那麼酷,但只有自己知道這舉動有多麼衝動。

但是……去他的!他現在就是想押着她一起去吃午飯。

不去想原因,不去問理由,更不研究爲什幺!